躺在舒適的浴桶中,水面上漂浮的花瓣遮蓋了水下的風景。層層疊疊的紅色小船在水上悠然的打著旋,散發著一股清淡的香味。
棲梧憋著氣,讓身體慢慢向下滑落,水漸漸的漫過眼楮,額頭,直到再也看不見頭頂。烏黑的發絲就像瞬間開放的雛菊,散亂在水面。與紅色交纏,形成極致的美麗。
每隔一段時間,丫頭們就會把新燒熱的水用木桶提進來,往棲梧的浴桶里加水,保持適宜的水溫。有錢人的生活始終不一樣,雖然沒有現代自動調節水溫的浴缸來的便捷。但是享受的程度也是不遜色的。
不過就是麻煩了一點。不過他們不怕,因為苦的不是他們。要不秦始皇能勞民之財,傷民之力修剪宏達的皇陵?能建起那佇立千年而不倒的長城?
蘆語坐在一旁微笑著看著棲梧,那絲笑容讓人看不透。看著她憋氣下沉,在一下子突然從水里冒出來,水花四濺。
她覺得自己也是個怪人,要不怎麼會喜歡棲梧這麼個不冷不熱的人,而對別人的熱捧毫不在意。她在家人面前可以肆無忌憚的撒嬌耍賴,讓一家人寵的她無法無天。可是有時候又陰沉的,讓別人害怕。用兩個詞形容就是喜怒不定,反復無常。
蘆語沒有母親,母親在她八歲那年就死了。因為她的父親,因為這個家,因為這個社會,因為這丑陋的惡習。一個人即使再愛一個人,終有一天也會受不了而選擇遠去。不懂珍惜的人則永遠看不到身邊的好。
一次次的冷落,一次次的心傷。讓那個脆弱的女人選擇離去。而那些所謂的生生世世的愛情誓言,終究抵不過紅顏的蒼老。
從哪個時候起,蘆語就沒有了母親。所有人對她更加的寵愛,可是再多的愛都無法彌補她內心缺失的母愛。那以後蘆語的性子就讓人捉模不透。
有時候你看著她對你笑靨如花,可是你卻始終猜不透她在想什麼,在看什麼。詭異的笑容甚至讓你感到可怕,這樣變幻無常的臉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能不讓人感到可怕嗎?
有人說蘆語魔魘了。因為孩子的母親死的不甘心,所以魂魄回來了,借蘆語的身子報仇。為此,蘆語爸爸還找了幾個薩滿巫師來驅魔,可是蘆語知道以後,發瘋似的把家里鬧騰了個遍,還差點自殺。
以至于,從那以後沒有人再敢找巫師來。宋家老爺子也發話了,誰要再敢請人來作法就滾出這個大門。由此可見老爺子也是把這唯一的孫女放在心口上疼的。宋家大大小小對宋蘆語更加的忌諱避讓。
「棲梧,你很美,很迷人」
宋蘆語把她從水里撈出來,縴細如蔥的手指從尖細的臉龐滑落。濕漉漉的睫毛就像遇水的蝴蝶。晶瑩的翅膀撲閃撲閃的。宋蘆語高深的望著她,臉色變幻莫測。
宋棲梧打了個顫,不是因為水溫低了,而是因為宋蘆語那多變的臉。心里有說不清的恐懼。即使是來自多年以後,對這未知的世界和身邊人也有一種莫名的害怕。她沒法像他們一樣精于算計,她做不來。
突然,宋蘆語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把棲梧從木桶里扯起來,又因為力氣太小的緣故,沒法完全把棲梧扯起來。只是半個身子從木桶里探了出來。水珠順著蜿蜒的曲線,從細膩白淨的肌膚下滑,留下透明的水痕。「記住了,宋蘆語,以後你是我的。你只需要記得我一個人便是,至于其他人,你可以毫不在意。不要讓我發現你和別人有什麼。包括我那些哥哥。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起的」
泛白的指尖,絲毫沒有留情,也看不出有一點疼惜。一松手,任棲梧跌落。濺得水花到處都是。身上濕漉漉的也毫不在意。緊緊的盯著水里的人。
宋棲梧突然跌回浴桶,被蔓延過頭的水生生嗆了一口。忍不住直咳嗽。鼻子里灌進了水,有種說不出的痛苦。眼淚合著水珠往下流。還有那身上的痛,都是抹不去的。
棲梧順過了氣兒,停止了咳嗽。同樣冷冰冰不帶感情的看著面前的人。
蘆語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顎,口氣不太好
「怎麼?不同意?還是不滿意?難道說你想爬上別人的床?」
棲梧被捏的很痛,皺著臉。掙扎著想擺月兌。用手掰開了蘆語的鉗制。不帶一絲感情的,爬出了浴桶。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濕漉漉的滿地水痕。
當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樹連枝,魚比目,掌上腰如束。嬌嬈不奈人拳,黛眉微蹙。
因為宋蘆語的關系,晚上的時候,棲梧是和大家一起在膳房里用膳。雖然大家臉上都是不冷不熱的,但是看在宋蘆語的臉面,對她都還很客氣。
老爺子也是一個慈愛的人。在官場想必也是一個嚴肅正直的人。不過和家人在一起的緣故卸下了那份官威。特別是面對著寵溺的孫女,更是一副和藹的樣子。
蘆語挨著老爺子坐。對孫女的疼愛,已經打破了長幼的秩序。可見這份疼愛的程度。棲梧坐在了蘆語的下邊。然後依次是大哥二哥……,
老爺子左邊則是伯伯叔叔。幾位長輩對于出來的棲梧也表達了心意。棲梧看著面前的禮物,不知改接還是不該接。猶豫之間,蘆語已經幫她收下了。
「我家棲梧有個臉面」
宋蘆語瞥了瞥餐桌,仿佛不經意的順口問道
「四哥還沒下來啊?」
「我們怎麼能和人比,人家是行俠仗義的俠客。不屑同我們同桌用膳」宋寤凡含沙射影的說道。口氣里更多的卻是不屑一顧。宋寤凡宋家五公子。年齡十六,血氣方剛的年紀。一心想為國建功立業,血戰沙場。拜在宸國第一將軍吳用的手下。
「听說前段時間,四哥還幫了一村人。要不這會兒那啥病都該蔓延了」蘆語剛開口說道。
「誰?」
老爺子就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面上,吹胡子瞪眼兒的
「好好的官不做,成天的到處跑,真是丟咱宋家的臉。我宋家今天就當沒有這個子孫」
看到老爺子口氣不好,一時間桌上都靜了下來。沒人敢在大聲說話,就怕老爺子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宋蘆語對著宋寤凡聳了聳肩。
宋家老大適時出來緩和局面,說起了官場上的一些事情。蘆語對這些都不熟悉,倒也沒插上幾句話。後面都只听到郎中什麼什麼,將軍什麼什麼。一頭霧水。
宋而復本來也在听,可是不知怎地听著听著的眼神就飄到了棲梧的身上。
「二哥」
「什麼?」宋而復驚了一下。
宋善陌順著宋而復的眼神看去,看到了低頭默默吃飯的棲梧。
「二哥,你看棲梧干嘛呢」
「剛剛說什麼呢」宋而復笑笑,再次說道。
「叫你呢!」宋蘆語大聲的提醒道。
「沒什麼,就問你。饒河的治理打算派誰去,這次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兒。皇上可在看著呢」宋善陌口吻淡漠的說道。
「這事兒我還在考慮」
想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而復皺著眉頭。
饒河每到雨季的時候就會泛濫成災,兩岸居民經常遭受洪災。最近幾年皇上越發的對這事重視起來。去年派去處理的官員因為發現當地的官員虧空治理公款。
大大小小的處理了十幾個官員。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的。今天要是做不好,估計日子就難過了。
「這事兒慢慢來,尋著一個可靠的人來辦」
老爺子開口說道。要說這宋家老二是老爺子眾多孫子當中最為喜愛的。為人低調,做事卻沉穩老練。比老大還沉得住氣。整個人不驕不躁的。讓人放心。
慢慢的話題就引導饒河上,剛剛的一句話---你看棲梧干嘛,再沒人想起。
而棲梧呢,始終悶聲不響的在吃飯。把自己盡量的讓眾人忽略。看起來就像不存在一樣。
晚上就像例行公事一般。吃飯,問話,除此以外還真沒什麼要緊事兒。吃完也就散了。那壓抑的氣氛,倒讓人想急于擺月兌,還談的上什麼令人不舍。
宋家公子都正直青春年少,正是玩字當頭的年紀。這會晚飯剛過,心更是收不住,一窩蜂的散了以後就不知道跑哪里去玩去了。人影都看不到兩個。
一般情況下,宋家老爺子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干出多大出格的事兒,他也都是不管的。畢竟是自家親孫子哪里舍得下狠心。
何況與那些靠祖輩的二世祖相比。這宋家的公子哥們,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是人中龍鳳。把人家甩了好幾條大街。很多東西,宋震廷都是看在眼里的。對孩子該松則松,該緊則緊。不是原則性的東西都可以商量。
可以一旦涉及根本性的問題,那老爺子也是強勢的人。從來不允許別人逆著他。畢竟官場上,權勢在哪里。這一輩子都習慣了別人听從他的。這會兒又哪里會那麼容易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