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喻對他人,盡管不是親切,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話說得如此生硬,情緒很壞,心里堵著悶氣。
私心里,他不想讓何姿知道傅施年的事,更不想她提起傅施年,想好好地去保護她,不想再讓她卷入紛爭去了。
阿姨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少爺,對不起,是我的失職。」的確是她失職了。
「下去。」君喻揮了揮手。
阿姨黯然地退出書房,臨走之前,听到了君喻的一句話,泡一杯牛女乃送到臥室給她。
牛女乃可以安神。
這一夜,何姿也是不好睡的,他知道。
因為兩人心底都有一個結,若要解開需要費好大的力氣。
這段時間,寧單一點也不好過,他父母正催著他相親結婚,都三十多的人了,還是單身。
見過好多年輕漂亮的女子,但一個也沒看上眼的,理由很簡單,說不上話。
接近下班時,他打了一通電話給君喻,問他要不要出來一起喝一杯,君喻答應了。
一杯久年雋永的紅酒,兩個經年兄弟情誼還不變的人,說著發自內心的話。
話還沒說多少,寧單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父母又在催了,索性直接關了機。
君喻了然,看了看他,「你也快找個人吧。」
寧單把一杯紅酒都喝完了,放眼望去酒吧里的人,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君喻怎麼會不知道他是一個不願將就的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和小姿,還好嗎?」緩慢地,他問出了這句話。
君喻的紅酒沒有多喝,只是輕啜了一口,「我們踩在了一個不該踩的點上。」
「她都知道了?」關于傅施年的事還是被她知道了嗎?
君喻點了點頭,「她不想讓我下如此狠絕的手。」
何姿的弦外之音,君喻怎會不知道,知她如他。
寧單明了,那的確是一道繞不開的坎。
「明明都在一起了,中間隔的東西怎麼還那麼多呢?」寧單多麼想看到他們兩人幸福,為什麼總不能如願呢?
「君喻,何姿是這世上最為你著想的人了,除了你,別人不會了,所以你也要成為世上那個最為她著想的人才好。」最後,寧單其他什麼都沒有多說,不比他說,君喻心里哪里會不懂?這話,發自肺腑,說得真切。
君喻不住地點著頭,「是我的私心在作祟。」
一部分是他的私心在作祟,听不得何姿嘴里說著傅施年,偷了她五年的人,因為愛她進了骨子里,所以連帶著佔有欲都強了。
愛,這個東西,自私得很,沾染著嫉妒。
晚上回去時,司機扶著他進了客廳,何姿伸手接了過來,聞見了他身上的酒氣,便知他喝酒了。
君喻喝得不多,臉色不太好看,手掌一直捂著胃,這樣子看來,胃病又犯了。
「怎麼喝那麼多的酒呢?」她輕輕呢喃道,蹙著眉頭,一條溫熱的毛巾放在他的額頭。
接過佣人遞來的開水,喂他喝了幾口,輕輕撫著他的胃。
想要起身去醫藥箱里拿胃藥,卻被他拉住了手臂,欲走不得,很是擔憂無奈。
只好讓佣人去拿醫藥箱過來。
手掌還在他的胃上輕輕撫著,胃痛不好受,她受過,撕心地疼。
「小姿,你別走,千萬別走。」他在半昏半睡中,緊蹙著眉頭,嘴里異常執著地反復喃著這句話。
何姿怕他又陷入了夢魘,只得溫聲安撫著他,「不走,一定不走了,你好好地吃藥。」
她知道他把她的手握得有多緊,握得手指發疼,她也任由他握著,握不住她的時候該怎麼辦啊!
君喻傾身攬她入懷,緊緊地抱住她的身子,任由胃疼,也不松開。
佣人拿來了醫藥箱,識趣地很快離開了。
何姿騰出一只手在箱子中翻找著胃藥,倒出了幾顆,配著開水喂他吃了下去。
君喻的臉色不太好,沒多久就昏昏睡去了,但握著她的手依舊沒有松開過。
何姿扶著他回到了臥室,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看了他許久。
君喻做了一個夢,夢見他愛的女人,坐在床邊深深地凝視著他,那一望,就好像能一直地老天荒了。
以前,君喻起得比何姿早,早餐都早早地做好了,這次,他扶著額頭起來時,何姿已經在廚房里做好了早餐。
見他來了,何姿端出了一碗粥,冒著熱氣,熬得時間很久。
「快吃一些。」昨晚胃疼,早餐是要吃些流質食物的,胃會舒服一些。
君喻抬頭望著她,眸底的淡青色還依稀可見,「再去睡一會兒。」
何姿怎麼還能睡得著,「沒事。」搖了搖頭。
「再不睡就要成熊貓了。」他打趣道。
何姿淡淡笑了。
「不過當珍稀動物也挺好的。」他後面不經意地丟出了一句話。
兩人的之前晚餐的不歡而散,在此時的被擦拭得一干二淨。
何姿看著他,無話可說。
傅施年的案件尚在調查中,傅母每一天都過得提心吊膽,不敢再耽擱下去,和傅齊華商量著,找個時間好好和古淑敏談一談,讓他們勸勸君喻,父母的話,兒子應該會听的吧。
有了這個決定,立刻打電話到了君宅,請古淑敏一同出來吃頓飯,好言相勸,古淑敏才答應。
挑了一個酒店,時間定在了中午。
傅母和傅齊華早早地就到了約定的地方,靜等古淑敏和君遙的到來。
兩家是世交,往日里關系就不錯,常有往來,不過最近往來得少了。
古淑敏晚到了幾分鐘。
侍者上完菜後,大約過了幾分鐘,傅母緩緩開始切入正題。
「淑敏,施年從小是你看著長大的,有好長時間都是在君家老宅里度過的,關系匪淺了,如今他遇上了這種麻煩事,我希望你能幫幫他。」
古淑敏早就料到這頓飯不會那麼簡單,必定是有事所求,不出所料。
「我听說了他的事,現在不是還沒下定論的嗎?不會有事的。」
傅母搖了搖頭,著急地對她說道︰「我听施年的助理說,這事和君喻有關系,是君喻一手主導的,想必是為了何姿才鬧成這樣的,行賄的罪責可不輕,求你幫我好好跟君喻說說,求他念在施年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份上放他一馬。」
古淑敏如今听著這話,之前心里也隱約感覺到一點,但也只是隱約而已,和如今親耳听到相差很大,君喻為了何姿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是真的?是君喻嗎?」她再一次問道。
傅母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古淑敏嘆了一口氣,事情都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傅施年行賄的證據若是坐穩,一輩子就徹底毀了。
「君喻是你們的兒子,你們說話他一定听的,你幫幫我們施年,他是那麼出色的一個人。」傅母放下所有在求她,把希望完全壓在了他們身上。
君遙在一旁安撫著古淑敏,試圖讓她放松,抬頭看著他們說道︰「這事你們還是直接問君喻吧,事情最終的決定權在他手里,現在打電話給他。」
他們雖然作為父母,卻無權再去干涉了。
傅母怔怔地看著古淑敏,陽光都變得空了。
君遙立即到了一通電話給君喻,要他馬上到這里來,君喻答應了。
兩家人面對面坐著,在接下來的時間相對無言,桌上的菜都涼透了,卻無人再夾菜吃。
君喻推門走進包廂,點頭向傅母點頭示意,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傅母對著君喻,這個非凡的晚輩,心里沒有不安和忐忑是假的。
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切入主題,「君喻,阿姨求你,求你放過施年一馬,看在從小到大朋友的情誼上,你也不想看到他面臨牢獄之災導致一輩子都毀了。」
君喻倒了一杯清淡的茶,微涼的指尖摩挲著光滑的杯壁,「阿姨,你不要求我,你應該求傅施年把時間倒回去。」
傅母是不願放棄任何一個機會的,「他以後不會再和你搶何姿的,你就行行好。」
一杯茶喝到了一半,茶杯豁然擱下,「讓他把五年前的何姿原封不動地還回來,那我就不讓他身處絕境。」
他說的這些,怎麼可能做得到。
「做不到,我怎麼放他一馬?」他冷笑著反問道。
古淑敏怕好友的臉色太難看,低聲勸了勸君喻,讓他注意分寸,不要太絕。
「媽,你換位思考一下,若是何姿是你的女兒,從先前一個靈動的女子變成了一個只會躲在角落里飽受藥物恍惚,你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嗎?」
沒有人能容忍下來的自己的女兒被傷城那樣,只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感受不到罷了。
「君喻,你就當是為了阿姨,小時候沒少關照你,你就幫施年一把。」
傅母在君喻面前放棄了屬于長輩的威嚴,反而在苦苦懇求著他。
「要我幫他一把,他當初怎麼沒想著幫我一把呢?論心狠,我比他差遠了,還遠遠及不上呢?」
傅母的手指越來越僵硬了,脊背坐得僵直,「你是說,你和他沒有反轉的余地了?」
「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