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太和殿內苑。
此時天還未亮,西山頭托住了即將沉下的月亮,皎白的月光變成暗紅色,天空中有幾處閃爍著明亮的星星,朦朧的月色灑在巍峨高聳的長安城牆上,疲倦而憂傷地閃耀著。在光明完全戰勝黑暗的黎明前,總有一個幽暗的時刻。
大殿的御書房內,大唐皇帝李二正負手卓立,默默地凝視著遠方的天空,月光之下,天上的雲彩在聚聚分分,宛如他的人生;他的人生已經在刀光劍影中匆匆走過了三十四個春秋,盛衰榮辱幾多事,又如天上白雲,他看到地只有眼前的聚聚分分。
許多隨著他征戰天下的猛士倒在了沙場上,離他而去。而自己的敵人,大唐的敵人,卻似乎永遠也不會消失,無非是換個面目與自己糾纏。
善是緣,友是緣,難不成這「惡」與「敵」也是緣麼?
李二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太陽穴。
人說三十而立,當皇帝,在無數世俗人的眼中,無異于人生的頂點,是「天子」才能有的無尚輝煌。「立」,莫過于此!但李二卻不以為然,在他的心目中,成為九五之尊,非但不是標志著「立」的完成,相反,而是一個新的起點和開始,就象以前跨馬揮刀沖向敵陣時一樣,無盡的拼殺還在前方等著自己,遠未結束。
此刻,他煩惱的事情太多,他的萬里江山四鄰不靖,有吐蕃之患、有回鶻興起、有南詔坐大,但這一切煩惱,都比不上眼前的突厥之患和按那甘小子的預言已迫在眉睫的大天災!
透過殿外無盡的夜色,李世民仿然看到,失敗和死亡的烏雲,已漸漸從地平線下悄悄聚集升騰,慢慢向著自己和大唐億兆子民的頭上籠罩過來!
「報!」殿下的金吾衛兵士跪地而稟,手中捧著兵部呈上來的急件︰「報,涇陽道行軍元帥尉遲敬德密奏。」
涇陽唐軍大敗突厥狼騎軍的消息一天前已象龍卷風一般席卷了突厥,震驚了吉利可汗。同樣的消息此刻剛剛由八百里快騎送到大唐皇帝手中。
李二高大的身軀微微一震,「敬德、敬德,愛卿啊,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朕涇陽有失!」
直到看到密奏黃色的錦套上縫著三根手指粗細的紅布條,「捷報!」李二攥緊的心一下子松馳了下來,抓過錦套的那一瞬間,眼眶竟有些潮濕。
「大唐,大唐,此刻太需要一場勝利了!」
李世民從腰間皮囊里抽出三稜刺,挑開錦套上的泥封,「刷」地抽出了里面的奏折。
「好、好……好!」
一邊看,李世民嘴里一邊不住地喊著。看到皇上龍顏大悅,御案旁的太監和殿下當值的侍衛不禁都暗暗松了口氣,看之前皇上一臉烏雲密布的陣勢,指不定莫名其妙就觸了老大的霉頭!
尉遲元帥在奏折中詳細稟報了甘林火燒野狐嶺吐番大營、以三千虎賁橫掃突厥前鋒阿史那烏默啜的經過。
李世民讀著尉遲恭的奏章,即驚訝又興奮,阿史那烏默啜是突厥鷹帳下有名的死硬主戰派,號稱突厥第一「巴特魯」,擊敗他對大唐來講,絕非單純的軍事意義。
以少勝多,一戰而解涇陽之圍,沒想到這個甘林還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第一仗就打了個滿堂彩!更難能可貴的是此人視野遠超涇陽一城一地一戰,出手十分大氣,對敵酋不擒故縱。抬手之間,已將突厥的國威、軍威踏于馬下,這個年輕人的心胸氣度和謀略,卻是少見,實在令人欣喜!
「嗯,圍三闕一,好個‘圍三闕一’!」
讀到甘林揮刀放走阿史那烏默啜一節,李世民禁不住大喊一聲,拍案而起。他按奈不住內心的激動,大步走到窗前,仰望東方長空,夜色深沉中那一縷亮色已悠悠刺破長天。李二的思緒又回到了自己的年輕時代。
「皇圖霸業談笑中」,想當年自己也是和甘林一樣的年紀,霍邑之戰大敗前隋,率軍直入長安;淺水原之戰滅薛舉,誅劉黑闥,徹底清除了隴東集團的威脅;虎牢之戰兩天不食,三天不解甲,敗劉武周、擒竇建德,剪滅煙塵;玄武門前與太子建成兵戎相見,反敗為勝,扶正大唐社稷……
「好男兒啊!大丈夫應志在萬里,為國家立功。」李世民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既然你有心為朕掃除突厥,建立奇功,那朕就成全你!」
目光掃過御案右上角,臉上的笑容盡收,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那是由尉遲元帥代甘林呈上的密折專奏,一天前由八百里快騎送到。
李二慢慢地伸過手去,再次打開了那份奏折,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明年大旱,後年蝗災,甘小子所奏必不會差。昨日嚴旨已下,十六路人馬已分赴各地從昆侖奴手里收集可能存在的種子;與此同時,由鴻臚寺派出的四支使臣隊伍已赴天竺、大食、驃國和交趾購買種子。
時間,還來得及麼?!
李二的內心滾過一絲焦灼,他有些煩燥地揮了揮手,大聲向殿下的侍衛命令著︰「更衣,擺駕含元殿,上朝!」
「陛下,現在才四更天,還早呢」御案旁手持拂塵的太監趕忙輕聲提醒著李二。
「噢!」李二抬頭望了望殿外依舊濃重的夜色,拍了拍額頭,自嘲地苦笑了著,重又坐回到了龍椅上。伸手打開甘林隨奏折呈上的「三寶圖」,用手指逐個點著,嘴里喃喃念著︰「玉米、土、土豆……這,這是……南、瓜!」
二個時辰後,含元殿丹風門前的廣場上已是燭火通明,上千名五品以上官員正延著龍尾道,在高大威武的羽林軍注視下緩緩步入大殿。
這是一個朝會日,文武百官早早地來到了殿中等候。
因時候還早,李二還沒來,一些相熟的官員在殿中回來地走動,低聲地交談著什麼。
有眼尖有大臣吃驚地發現,今天的朝會似乎與以往不同。久未露面的程咬金、秦叔寶,還有杜如晦也前後腳地步入了太極殿中。
房玄齡像是知道程知節幾位老臣要來一般,第一個走過去迎接問候,接著眾官員在驚異中也都上去行禮打招呼。
大家都知道,兩位元帥身體近來不太好,都靠假一個多月了,一直在家閉門謝客,基本上不上朝。而杜如晦,三天前才按照皇上的旨意去南方督辦軍糧,看樣子是走到半道上就急召而回。
朝中必是有什麼緊急事情發生。會是什麼事呢?軍情,一定是軍情有變。這是大唐現在從上到下,滿朝文武最揪心的事!
該不會是尉遲元帥的涇陽被突厥人攻破了吧?如果那樣,遷都洛陽看來是不可避免的了。大唐現在的軍力,完全無法與鋒芒正銳的突厥狼騎軍相抗衡,更何況,這次頡利帶來的是二十萬大軍!
朝堂之上,頓時出現了小小的騷動,大臣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頭結耳,揣測著即將開始的朝會將有什麼驚人的消息公布。
一絲不安的氣氛在朝堂上彌漫開來,讓人感到有些憋悶。
「皇上駕到!」
隨著宦官尖利的喊聲,一身朝服的李世民從右側的序門快步地走了出來,眾朝臣們在慌亂中忙著站好隊形……皇帝今日出來的度太快了,都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
其實李二早就到了,一直在屏風後等著。
龍頭老大在內苑呆著心焦,一個時辰前就到了含元殿。跳下龍攆時一伸手拽下攆上的軟墊,從殿後御道快步上殿。軟墊往屏風後一扔,一**坐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楮鼓得象鈴鐺,不時扭頭看著太監懷里抱著的沙漏。嚇得太監不敢抬臉,生怕沙漏下得慢點,一頓大鞭子就必定是逃不過了。
玄武門那天,也沒見皇上這麼急哧白臉過,听殿下侍衛說涇陽捷報到了,按理說是好消息,這怎麼還急成這樣?!
李二快步到御座旁,卻沒如往常一樣坐下,也沒等眾臣行禮唱諾,把手里的軟墊往御座上一扔,直接整台詞開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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