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相傾城 第17章 010 香消玉殞 一

作者 ︰ 溫特森

又是天牢。

顧寒燻坐在稻草叢中,只覺得手背處刺辣辣疼極了,像被架在烈火中焚燒。她秀眉緊蹙,疼得額頭都是虛汗,身體一陣陣冰涼。

春日的天氣雖然已經有了暖意,但地牢陰暗潮濕,被月兌去大紅狀元袍的她衣著單薄,寒氣從地面不斷傳上身體。她輕嘆,只能勉強用一只手緊了緊衣衫,另一只手垂放在膝上,再無力抬起。

稻草叢中忽然傳來一陣響動,寒燻抬眼望去,幾只老鼠霍然跌入眼中。那老鼠十分碩大,兩眼冒出幽暗的綠光。在她跟前躥來躥去好一會,才沒入更深的黑暗里。

她神色黯然,下意識朝著角落逼去,縮緊了身體。

沒有光亮,沒有溫暖,沒有希望。

她側頭重重靠向牆壁,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唇角揚起一絲悲戚的冷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不知會怎樣處置她。

******

他哪里真想處置她。

夜霧中,年輕的皇帝負手而立,面目俊朗,卻帶了一抹凝重。

他閉上眼楮,空氣中有淡淡的桃花香。

那日御花園初見,他正因柳妃私逃出冷宮之事煩惱,心里滿是惆悵與無奈。宮人來報,說新科狀元玉乾風求見,他悶堵得厲害,不願呆在御書房,索性讓她到御花園等候。

只是他晚去了幾步,與她一前一後,兩相錯開。

他穿過回廊,走過池塘,繞過假山,微微抬眼,便瞧見了靜然立在桃樹另一頭紅袍燦眼的她。或許是太過驚艷,以至于他不覺中停住步伐,目光深刻地盤落在她身上。

春風暖陽,太陽的柔光落了一地,垂柳隨風依依,花瓣如蝶。眼前的宮闕飛檐,碧玉瓊樓都染上了夢幻般的光暈。

而他站在桃樹下,透過花瓣的縫隙凝望她。

花瓣粉女敕柔美,她正側身想些什麼,神色發怔,眼中有明亮的色澤。

她的輪廓隱約從花瓣縫隙間蕩漾出來,隨風散開,一會深,一會淺,仿佛她是從桃花中幻化出來的。

那種姿態,不知為何充斥了他心中破開多年的一片空白。

她很像多年前的那個人,若非她是男子,他絕對會將她當成她。

楚天玨微微眯起眼楮。

只是,她卻選擇站在了另一邊。

「皇上。」明黃色披風輕輕落在肩頭,溫婉嫻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更深露重,繼續站在外頭小心著涼。」

楚天玨回過身,抬了眸看向她,兩人的目光相接。他眸色深邃,透不出絲毫情緒。她眼光恬靜,也未泛起任何波瀾。

「朕今夜前來,原是想與你商量封妃一事。方才見院中桃花開得極好,出來觀望,卻是忘了時辰。」他的聲音低沉,拉過她的手,往落雁閣走去。

「阿玨。」

她叫住他,停在原處沒有動,楚天玨回頭,放開手,挑了挑眉,「嗯?」

「你要為我封妃,是因為對我有了感情嗎?」

這個問題她無數次想問出口,只是提不起勇氣。這個問題的答案她想過千百個,從他口中說出的,絕不會是那個她最希望的那個。

清冷的月色下,他的長時間沉默,令她心頭泛起無邊苦澀。她看到他目光深沉,似乎正在思慮著什麼。其實,哪怕是假話,只要他回以肯定,她便願意自欺欺人一次。

怕的是,他連欺騙她,哄哄她,都不願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天玨才淡淡開口道︰「封妃是母後的意思,何況,蔚將軍嘴上不說,心中定然也希望朕能早日給你個名分。朕思來想去,讓堂堂大將軍之女就這樣跟著朕,于情于理都不合適。因而才來找你商量封妃一事,你看如何?」

「所以,你要給我名分,只是礙于皇太後和我父親情面,不得不這樣做,是嗎?」她顫聲著問,眼中已有淚水。

「難道朕不該顧及母後和蔚將軍的情面嗎?」他反問,逸過輕細的嘆息,雙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清歌,自打你跟著朕的那一日起,朕便告訴過你,人前朕可以對你百般寵愛,但人後,朕不想違心。」

蔚清歌怔住,目光散亂,眼底的淚水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是,她曾經說過,不管他會不會愛他,只要能夠陪伴在他身邊就好。他初時便要封她為妃,她不喜歡,他也依著允著。他許她叫他「阿玨「,他把她安頓在沒有紛爭的落雁閣,他每次出行都會帶著她。她總以為,那麼多時日相伴,他對她是不同的,卻原來,都只是她一廂情願可笑的想法。

「你還在想著那人嗎?」望著他的俊逸迷人的面容,她別過頭,听見自己的聲音苦澀哽咽,柔美的面容也逐漸蒼白,「你這此生,真的只會愛她一人,是不是?」

時光仿佛凝固了一般。

楚天玨收回雙手,回過身,語氣低沉地告訴她︰「是。」

「可你找不到她,你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她,說明她已經……」

「住口。」就像瞬間被驚醒了美夢,他五官輪廓異常剛硬,仿佛是用鐵塊鑄成的。他眉眼幽深,眸色如晦海,「你若是敢說出那個字,我保證,永遠都不會再踏入落雁閣一步。」

他決然離去,月光映在他身上,斑駁了一地的花影中間,落上了他寂寥而淡漠的影子。

一雙手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制住了步伐。他眼簾微沉,感受到淚水浸透龍袍,有些冰涼地沾上肌膚,「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話,不該提到她。你別生氣,別把我丟下好不好?你已經許久不曾來過了,別走……」

「別哭了。」楚天玨轉身握住她的雙手,輕聲嘆息道︰「你沒錯,是朕太在意了。你若還是不願當朕的妃子,朕也隨你。只是今後別在與她比較,朕不喜歡。」

「清歌明白了。」深深凝了楚天玨一眼,她知道,他喜歡安靜的女子,不多話,不多問,不多言,不多心。她一直以來都做的很好,只是今晚,見他方才站在院中時,那悠遠綿長,難以隱藏的神情,像在掛念某個極其重要的人,令她看著十分揪心。

是誰又闖入了他的心嗎?

還是,她仍舊在思念著那人?

苦澀的情感逐漸激蕩起來——寧願是後者。起碼,後者不會出現,陪在他身邊的人,一直是她,也永遠是她。

但,若是前者呢……

她閉上眼楮,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手指下意識握緊了楚天玨的大掌。

楚天玨終于還是留在了落雁閣。

只是他沒想到,一覺未醒,夕月宮便出事了。

「皇上,公主要見您。」

劉捷說這話時,楚天玨睡眼朦朧,身上很快聚起怒意,「她要見朕,你也不知輕重了嗎?眼下什麼時辰,隨隨便便闖進來,你還將不將朕放在眼里了?」

「皇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劉捷立即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面色驚慌失措道︰「回稟皇上,事態緊急,奴才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只能前來驚擾皇上了。奴才該死,這就下去領罰。」

「等等。」楚天玨蹙眉,「事態緊急?出什麼事了?」

劉捷復又折回道︰「啟稟皇上,公主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非要見皇上。皇上若不去,恐怕公主會做出傻事。」

「你說什麼?」楚天玨眸光一震,迅速掠過衣衫便往門口而去,邊走邊問道︰「怎麼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不久前宮人來報說公主以死相逼要皇上過去,奴才本不願驚著皇上,但又怕公主有個好歹,這才……」

楚天玨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下去,暗著臉疾步前往夕月宮。手心滿是冰冷的汗水,仿佛結著寒冰的湖面。

楚夕月,你到底想干什麼?

夕月宮門前已經聚了不少人。

一股危險的氣息毫無預兆地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眾人不由同時朝身後望去。倨傲的帝王,帶著不可比擬的姿態出現在眼前。

「皇妹,朕來了,先把刀放下。」

人群逐漸讓出一條路,所有人跪下叩拜,他恍若沒有看見,便由他們跪著,沒讓任何人起來。

「皇上,我要跟你談判。」楚夕月身軀瘦弱,此刻卻站成了英挺的姿勢,恍若松柏,千年萬年屹立不倒。

她堅韌起來,竟是如此傲然不屈。

楚天玨雙手在身側緊縮,終究,還是要逼迫他嗎?他死死望著她,聲音暗烈低啞道︰「朕說了,把刀放下。」

在他震怒的口氣下,那把刀只是離肌膚更近了一層,血液沿著刀刃滑下,落到指尖,猶如綻開的血花。

「你……」他額頭青筋暴起,眼楮深黑得像無底洞,像濃郁的墨水,像覆著寒冰的利劍。他一甩袖,對跪在兩邊的人怒吼,「統統給朕滾出去。」

無數道腳步聲凌亂在耳側,揚起的塵土沾染了明黃色龍袍。

听見宮門被輕輕關上,他凝向楚夕月,厲聲問道︰「你想干什麼?」

「放了玉乾風。」

很輕的一句話。

她臉上忽然露出溫柔的表情,那表情跌入他暴戾的眼底。他微微怔了怔,靠近幾步問她,「你所愛之人,是玉乾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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