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馨寧的傷也好的七七八八。看著滿庭的菊花,鮮艷明媚,讓人心情更是暢快。纓敏這日看著天陰陰的,倒也不像要是下雨的樣子,在儲秀宮呆的有些煩悶,便讓應言和知意跟著在這儲秀宮隨處走走。說來也是,自打住進這儲秀宮,成日呆在屋里寫詩作畫,也沒好好看看自己掌事的宮邸。
儲秀宮為單檐歇山頂,面闊五間,前出廊,檐下斗栱,梁枋飾以蘇式彩畫,或人物,或山水,或飛鳥走獸,別有一番賞意。東西配殿為養和殿,緩福殿,均為面闊三間,築硬山頂。後殿麗景軒面闊五間,單檐硬山頂,東西配殿分別為鳳光室,猗蘭館。纓敏定住猗蘭館前的小翠竹林,一陣悠遠哀傷的箏聲從館內傳出。
纓敏竟怔怔得站在館前听完,「這里頭住著哪位?」
這應言一天到晚也是在纓敏前頭侍奉的,知意在宮中也呆了近四年,似深思了一會,徐徐道來「主子,這猗蘭館里是嘉嬪!」
纓敏不明,蹙眉側頭「嘉嬪?既然是嬪,可未曾見過她?」
應言也疑惑道「是啊,上回主子晉封的時候,這儲秀宮的主子娘娘都來給娘娘請過安了,但奴婢倒也不記得有這位嘉嬪來過啊!」
知意臉色訕訕的,此時看見屋里出來一個神色哀傷的宮女和上次給纓容看診的尹御醫,因竹林把三人隱住了,所以他們沒看見纓敏主僕三人。
「嘉嬪娘娘這段時間每這個時候都這樣?」好听干淨地聲音傳入耳中。
「回尹御醫的話,娘娘她每日都這樣,您開的藥也吃了,可也像方才這般,彈完那曲子,就都吐了出來,然後咳個不休,這可如何是好?」說罷,那宮女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奴婢求御醫,一定要救救娘娘,娘娘實在是太可憐了!」
尹御醫彎腰把她扶了起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進去看著嘉嬪娘娘吧,本官想想法子,那些藥一定要服下的,不然……」尹御醫不再說下去,可想也想得到,吃下去的藥都吐了出來,又看那宮女和尹御醫那沮喪的樣子,想這位嘉嬪可是病得不輕。
宮女向尹御醫福了福,轉身進館了。思緒錯亂地困擾了林後的纓敏,看著尹御醫嘆息地離開猗蘭館,應言與知意扶著纓敏走了出來,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怎麼樣也是個嬪,怎麼會區區一個五品的御醫來診病,不是說看不起尹御醫的官職低,只是再怎麼說她們口中的嘉嬪也是個嬪,正二品的太醫也該來吧?滿腦子的不解。
「回宮!」纓敏臨走連瞥了幾眼猗蘭館,沒有方才傷感哀怨的曲子,只听見陣陣撕心裂肺的咳聲回蕩在這幽靜的竹林里。
還未走到宮門口,便看見佩玉和杏兒在宮門前焦急地四處張望。佩玉眼兒尖,看到纓敏等人,忙跑到身邊。」何事這麼匆忙?」應言問道,纓敏也看著佩玉和杏兒。
「回主子,皇上來了,還有個格格,在里頭等了主子好一會兒了……」杏兒回到
弘歷?他這會兒來著干什麼?還有個格格?
四人簇擁著纓敏進了儲秀宮,一進大廳,便看見弘歷溫和笑著,還有那張笑靨如花的臉龐。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纓敏還未說完弘歷便讓她起身。
纓敏看著弘歷和棠兒都笑的如此開懷,不禁笑問道「皇上與棠兒格格為何事笑得如此開心?也說與纓敏听听?」
弘歷笑了笑,棠兒高興接話道「今日棠兒在嫻妃娘娘那兒玩,踫著了皇帝表兄,他說要來卿妃娘娘這兒,我好奇也跟這來!」棠兒說著便起身,指著牆上的一幅幅字畫,笑道「誰知看到卿妃娘娘原來是個大大才女,原這些什物都是娘娘親手寫的畫的」棠兒說到這,皺眉看看弘歷,撅嘴道「誰知皇帝表哥說棠兒住了那些年的江南,學的漢人玩意不及娘娘這些,所以棠兒便和皇帝表哥打賭,說要和你比比,若是皇帝表哥贏了,我便在自己臉上畫圈圈在那御花園里逛個一遍……」
纓敏想想也實實有趣,連連掩帕笑道「要是皇上輸了呢?」
弘歷溺愛地看了一眼棠兒,滿眼笑意地對纓敏說「要是朕輸了這丫頭,就得當著她的面在你這儲秀宮把朕平生最恨的東西吃下去!」
棠兒走到纓敏的身邊,挽著她的手,壞壞地笑道「娘娘可敢與棠兒比比?」
纓敏故作考慮的樣子,把那弘歷和棠兒急得直直等著纓敏的開口。纓敏突然燦爛一笑「纓敏可不想今後我這儲秀宮里都是麝香貓果味兒,就為這個……」纓敏看看弘歷,接著說「就是為了這個,臣妾也豁出去了!」
弘歷豁然一笑,滿載深情地望著纓敏,棠兒似狠下決心地說」好,就在後日,後日我喊上慧貴妃,嫻妃她們一齊來這儲秀宮做見證,免得到時你們兩個反悔。 !「
這儲秀宮里有小廚房,做得菜美味可口,和御膳房有得一比,故弘歷與棠兒今兒在儲秀宮便用了晚膳。
棠兒與纓敏約好了于後日,兩人用膳的時候商量了該怎麼比,比些什麼,最後兩人決定在一炷香之內以菊花為題,畫意以「黃花催人瘦」為中心,畫副菊花畫。
晚膳過後,弘歷與棠兒又在儲秀宮鑒賞了會纓敏的畫,因弘歷還有許多奏折沒批閱,便坐著龍輦回乾清宮的養心殿了,棠兒自是住在慈寧宮的,纓敏讓應言拿來一個梅花絹布宮燈讓紫露拿著,棠兒謝過便款款離開。
纓敏這日心里仍是堵堵的,翠竹伺候了纓敏沐浴之後,整個人的心境也平緩了些,可還是想著嘉嬪的事。纓敏讓應言和翠竹都下去,只叫知意在邊上伺候著。纓敏洗濕烏黑秀長的頭發由知意拿了干布吸干,拿著桃木梳一下一下地小心梳著纓敏的秀發。纓敏靠在躺椅上,問道「說吧!」
知意手停了下來,不解問道「娘娘?」
纓敏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把你知道嘉嬪的事都說與本宮听听!」
感覺到知意輕柔的手突然僵硬了下來,心里便明了知意是一定知道嘉嬪的事的。
知意似深思了很久,復又一下一下地幫纓敏梳頭發。開口緩緩道來,聲音幽幽的,似在講訴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窗外樹梢上的烏鴉低沉啼叫著,在幽謐的月光下顯得是那樣的孤獨與冷清。
知意已讓自己吩咐退了下去,纓敏抱著自己的雙膝坐在床沿邊,目光呆滯地看著地上月光倒映的斑駁的剪影,紅燭已燃盡,在燭台上留下斑斑淚跡,任自己腦海里一遍一遍地想著知意口中的嘉嬪。後宮是個是非之地,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听了知意的訴說,連喪盡良知的事也做得出來,呵呵……!
纓敏定定地看著窗外,院中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倏爾竟冷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