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鐘粹宮在這座莊嚴威武的紫禁城里顯得極不安靜,兩個宮女在後院正殿的井亭邊上吵地不可開交。
井亭的邊上都是木桶撒漏出來的水跡,木桶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兩宮女也不過是十五六上下,二人爭的是眼紅脖子粗。卷著袖子的宮女撐著腰,昂首怒眉道「你就是故意把我打上來的水給弄翻的!你要重新給我再打一桶上來!」
另一個宮女解開領脖上一個布紐扣,憤憤道「誰說我故意的,誰看著的?誰看著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弄翻了,要我給你打水?耽誤了蓮貴人梳洗你擔當的起嗎?」
純妃早上沒有貪睡的習慣,喜歡一早起來在這鐘粹宮里四處逛逛,不想走到這井亭邊就听到她二人的爭執,怒眉看著她二人,身邊的金蟬看了看純妃欲要發怒的神色,高聲責道」還有沒有規矩?「
兩人側頭看到是媚眼含霜的純妃,心里頓時大叫不好,這純妃可是個厲害角色,又是鐘粹宮的掌宮娘娘。都顫抖地噗咚一下跪在地上,連連求饒。純妃本就這幾日身子不舒服,又看到這吵鬧的一幕,嘔得心里都是火。
金蟬扶純妃在一旁的木廊上坐下,待純妃微微喘口氣,金蟬厭煩地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兩人,問道」你們是些什麼東西,在這鐘粹宮里大呼小叫的?可是不把娘娘放眼里?「
想是這兩宮女打水的時候久了些,有個小太監遠遠跑來喊道「四兒,怎麼還沒打好水?主子都在催了!」。待小太監跑近了才看見純妃也在這里,忙作揖」奴才參見純妃娘娘,娘娘吉祥……「
純妃冷聲道「金蟬,去把她們各自的主子都喊到正殿,本宮倒是要看看她們是怎麼管這些奴才的。」
說罷純妃自個兒憤憤回了鐘粹宮。
純妃方才因是早起閑逛,故只隨便披了件袍子,回到鐘粹宮主殿,宮女們伺候她換了妃級旗裝,一妖嬈的紫色卻也掩蓋不了眼中的冷意。
正在用早膳的純妃看到進來通告的金蟬,放下手中的白玉湯匙,拿過一旁宮女遞來的帕子,輕輕試了下唇角,搭著金蟬的手,穩穩當當地往正殿走去。
殿中站著蓮貴人和冷傲的青藍。二人看到純妃來了,作揖請安。
純妃瞥了眼地上的兩個宮女,又看了看她二人,冷笑道」蓮貴人!藍貴人……難不成現在是什麼事少了本宮是不行的?連兩個奴才也管不好的?是不是要本宮給她兩人打幾十板子?「
青藍只冷眼看著地上的宮女,說實話,這是內務府點配下來的,在煙然軒只是個粗使奴婢,在自己身邊也不是她侍奉的,她哈達納拉青藍從不會做浪費時間精力的事,冷冷說道「純妃娘娘恕罪,這闌嬌如此胡鬧是青藍沒教好,她和奴婢任憑娘娘處置!」
地上的狼狽不堪卷起袖子就是闌嬌,闌嬌爬到青藍的身邊,緊緊拉著青藍的裙擺處,哭道「主子救救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主子…………!」
那一旁的另一個宮女見狀,也爬到蓮貴人的身邊,向她求救,蓮貴人是個愛面子的人,看著純妃為這事要處罰她宮里的人,想是這半年來自己極受聖寵,心里不高興,桀驁地看著純妃,冷笑「純妃姐姐,這四兒可是皇上賜給臣妾的,娘娘這要處置,臣妾是沒意見的,可是皇上那……?」
純妃最恨這般狐假虎威的小人,只會拿弘歷來說事,哼!今日是要給這個恃寵而驕的女人來點下馬威了。
「好啊!本宮說蓮貴人怎麼長臉了?原來是仗著皇上的!本宮倒是‘冒犯’了!」
說的那蓮貴人囂嬌的氣焰越發是高了起來,青藍此時就像一個看客,看著純妃與蓮貴人之間的爭斗。
「啪!」通透的茶杯子從純妃的手中狠狠地摔在蓮貴人的面前諷笑「可是,本宮是這鐘粹宮的一宮之首,大小事務還輪不到你小小個貴人來說三道四。是皇上賜予你?又怎樣?犯了本宮的規矩,皇上知道了也不見得會說什麼!」
看到蓮貴人臉上的惶恐與不安,又繞著蓮貴人踱了兩步。純妃稍作停住,湊到蓮貴人的耳邊,輕聲道「難不成皇上會為了你這個貴人來責怪本宮一個妃,你太天真了!」
感覺到這個女人的僵硬,純妃才滿意地抽身走開,青藍不知道她二人說什麼,聲音小的只有她二人才听的見。可看到純妃臉上勝利的表情,心里想著蓮貴人該是要遭殃了。
果真,純妃原本冷笑的臉忽然變得嚴厲非常,「來人啊!把這個賤婢給本宮拖下去杖斃。」說完,就進來幾個高大的太監,把蓮貴人的婢女給拖了下去,盡管那個宮女還在慘絕人寰地叫著她的主子救她。誰知,純妃並沒有處罰闌嬌,讓青藍自己帶回去管教,這倒是讓青藍疑惑起來。芳草扶起闌嬌跟在青藍的身後,踏出這壓抑的正殿。
雖離得遠,卻听見純妃輕淡飄渺的聲音隨風傳入耳中,一字不落「蓮貴人倚仗聖恩,對宮女疏于管教,又以下犯上,不知尊卑,拉下去杖責四十,撤其品級,貶至辛者庫,永世為奴!」
嫻妃正拿著春雨遞上來小庫房的清冊,漫不經心地翻著,听到春風講那鐘粹宮的事,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看法,只是听到蓮貴人這個名字的時候,嫻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厭戾之色,看來這蓮貴人在後宮中還是挺招人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