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頓時失落地倒退幾步,撇開為皇室延續龍脈還是什麼不說,他也不過是普通的男人,如今他的孩子卻還未來到這個時間,便早早離開,叫他如何不傷心。皇後也潸然淚下,嫻妃在旁邊勸慰著,誰知那地上的太醫還繼續說道「然還有血塊遺留在貴嬪娘娘的月復中,不清除干淨的話……」
纓敏扶著顫抖的弘歷,替弘歷問道「會怎樣?」
太醫模了模額上的汗,說「回卿妃娘娘的話,不清除干淨的話,恐怕會阻塞陰氣,損致五髒!有性命之憂啊!」
皇後嗚咽道「那還不快給貴嬪用藥!」
太醫頭都快磕到地了,渾身抖擻地說「皇後贖罪,用藥是沒用的,只有給怡貴嬪頭上的百會穴扎針,可老臣如今老眼昏花,若下針深淺差幾,恐會要了娘娘的命啊!」
弘歷怒道身後的幾個太醫「難不成沒有人會施針?」
太醫們都不作聲,他們不是不會,只是不敢,方才地上的太醫也說了,這不是普通的人體穴位,而是要害穴位啊,要是深了一分,這月琦是必死無疑,淺了一分也是性命難保。他們哪敢冒這個險?
弘歷見他們這副樣子,抓起身邊桌上的杯子就往他們砸了過去。 當一聲摔在牆上,水跡四濺在地上。「看來留著你們也沒用,來人,全關進宗人府!午時斬首!」
太醫大多是上了年紀,哪禁得弘歷這麼一嚇,都害怕地跪地求饒。侍衛都進來,只一個聲音阻止了侍衛的拖拉。「等等!」
纓敏一看,是尹墨痕。尹墨痕走到弘歷的身邊,自信滿滿地說「皇上!讓奴才試試!」
纓敏忙給他皺眉,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阻止他,這治好了是大功一件,若失手了,可是要砍頭的啊!尹墨痕給了纓敏一個放心的笑容,得到弘歷略思片刻的點頭後,他走到床邊,讓弘歷和皇後等人出去等,這不是一時半刻能扎好的,不一會,滿滿的房間頓時空蕩下來,纓敏執意要留下來,弘歷也就準允。
尹墨痕從小木箱里拿出一包墨綠色裹著的棉子布,掀開是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尹墨痕取出一根約有三寸多的針,正欲往月琦的頭上扎針,纓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嚴肅地看著墨痕,正色問道「可有十分的把握?如果沒有,本宮可以向皇上求情,至少要不了你的性命!」
尹墨痕莫名的眼光盯著纓敏,纓敏被他看的有些尷尬,松開自己的手,墨痕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道「謝卿妃娘娘,可是不試試,那不是一線生機也沒有?」
纓敏半響不語,只給墨痕投去一絲信任的頷首。墨痕正色拿著針在月琦頭上正中的百會穴緩緩一分分地刺進,本昏死的月琦想是感到針灸的刺痛,申吟了出來,兩眉皺成一團,額上不斷地冒出微寒,纓敏坐在床沿不停地拿帕子為月琦擦汗。墨痕扎好一根針後,觀察了一會兒,又取過一根針,像方才那般試扎入穴道。如此反復,在月琦的頭上扎了五六針。
只見月琦此時痛的在床上掙扎連連,嘴里痛吟聲越發大了起來,纓敏擔心月琦會有什麼事,故問到「尹御醫,月琦她怎麼了?怎疼成這般?」
想是月琦的叫喚聲驚到外面的弘歷,都趕了進來。皇後緊張地一聲一聲地喚著月琦,弘歷見此狀況,怒道「是不是要朕把你們太醫院的人頭給砍了?」
墨痕雙手拱揖,高聲回到弘歷的話「皇上,怡貴嬪此時已無性命之憂,微臣已為娘娘施針,把娘娘體內殘留的血塊排了出來!」
皇後不解地模模眼淚,疑惑道「即是這樣,為何月琦她還是這般疼痛!」
墨痕淡笑道「皇後娘娘放心,這是正常的,所以才會疼痛不已,待血全清淨,就沒事了。」
纓容看著墨痕,沒想到他的醫術這麼高明,心里暗暗佩服。太醫都退了出去。本月琦是要被送回她的永壽宮,可考慮月琦的身子還很虛弱,纓敏執意要讓月琦在儲秀宮養病,弘歷也只好作罷。
一會兒,人都走光了,屋里冷清下來。纓敏看著那些個窈窕的背影一個個地離開她的宮邸,冷笑在唇邊蔓延開來。她們之中肯定有人躲著偷笑,呵!這個偌大的後宮,有多少人情?應言扶著略帶疲憊的纓敏進了屋。梳洗過後,就著寢衣睡下。
屋里沒點燈,只讓蒼白的月色照了進來,透過花格木窗,灑下一地的斑駁。纓敏卻沒有睡意,躺在床上想著今晚所發生的事,是不是太巧合了?棠兒剛提醒自己小心點,這月琦走來就摔在桌上?細細回想馨寧,玉羅,晴貴人跟在身邊,對了,還有剛從位子上走出來的愉貴人。
那亭子的地面並不是崎嶇不平的,這月琦也不是漢人,怎麼會穿不慣花盆底兒的?這個假設在纓敏的心里快快打消,當時臨闌賞月倒是有幾個貴人,可離得不近,要做小動作是不是不太可能?那只有一個可能,害月琦的就是站在她身邊的那三個人,馨寧,晴貴人還有愉貴人。
纓敏想的有些頭疼,睡著不舒服,便撐著坐了起來,歪在床側。不會的,棠兒告訴有人要害自己,緊接著月琦就出事了。玉羅,別人常說後宮沒有永遠的姐妹友情,可是玉羅的為人纓敏是知道的,做什麼事都坦蕩蕩,再說月琦可是她的結拜姐妹,她是不可能的;晴貴人,和她相處的不多,可和她的幾次談話中,她也是個性情中人,一個那麼喜歡納蘭詞的人?可是纓敏也不因此斷下她沒嫌疑?馨寧,是五人中和月琦最好的,她要傷害月琦的理由是什麼?或者說自己?不不,不會是她,纓敏暗暗罵自己,馨寧是多麼膽小卻又純真的女子,怎麼會去傷害自己的結拜姐妹,纓敏馬上就排除了她。愉貴人?雖她那時離得不是很近,可也也沒排除對她的質疑。
纓敏心中一時煩悶不堪,思緒萬千卻是越理越亂,微微甩了甩頭,喊了杏兒倒了杯茶來喝下,便迷迷糊糊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