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岩谷的夜寂靜無聲,白日的一切都停止了運作,就像創造出了兩個不一樣的世界。亥時人們就已經陸續回房,子時早已沒有了亮光,更沒有了人聲,只听得見外面的一些蟲鳴。
早已躺在床上的景言卻是怎麼也合不上眼。
答應了雲汐多留幾日,這一提議後來卻是遭到了銀暖的堅決反對,雖然最後誰也不知道怎麼對雲汐開口,這事就這樣暫且定下了。只是直到現在,景言都覺得不應該,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而現在,沒有時間還留在這里。
雲汐早已入睡,景言想了想,自己該是睡不著了,他只好起身準備再看看那張圖和那根小枝。
躡手躡腳走到鄰房,他才敢小心的掌起了燈。
那張圖殘舊不堪,好在質量不錯,上面的痕跡還都在,有些就算淺了也不影響查看。上面勾勒著一些莫名的線條,甚至都看不出該有的弧度,半個字都沒有,才看了一會兒,景言就有些懊惱的丟下了它。
「什麼東西,完全看不出什麼。」
說完才驚覺音量有些高了,他熄了燈凝神听了一會兒,並沒有什麼動靜,才安下心來。再看下去也無用,索性不點燈了。
窗外漆黑一片,隱隱看得見一輪彎月,寂冷的光灑下,只徒增一些清冷,絲毫沒起到明月指路的作用。
這個時辰,屋外該是早已沒有了人。景言輕聲出了門,一陣冷風襲來,不禁打了個寒顫,把衣服裹緊了幾分,便往湖邊走去。波光粼粼的湖水,是唯一在月光下有所反映的,水中散開來的幾屢光影,倒是區別開了湖水與地面。
放眼望去,對面隱隱還有間房有著亮光,
「那似乎是素辰?」猶豫了片刻,景言便直接從湖面掠過,去到了對面。果然是素辰。
他果斷的踹開門,直把里面正在發呆的身影嚇了一跳,拔劍就向他來,以他的身手都躲不過。好在劍抵在他的喉前停了下來,素辰臉色陰沉的盯著他,半晌才收回劍,坐回了原位。
景言愣了愣,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他身邊,說出的話卻讓素辰幾欲再度拔劍。
「你說你一個大男人這麼謹慎,嚇死我了。」
眼見那雙手又放在刀上,景言趕忙擺手,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素辰這才收回手,臉色依然陰沉的可怕。景言仔細打量了他一下,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景言知道他現在是心情真的很差,真的隨時會動刀子。
「你還是受不了麼?」景言問得小心翼翼,而素辰也沒再動刀,而是緩緩的點點頭。
五年前他和景言第一次來到這里,不知怎麼的,和這個地方相克一般,素辰極度討厭這地方,後來素辰的一些排斥惹怒了蕭絕,兩人大干了一場,雖然後來在景言的調解下,也算和解了,只是自此兩人便相互並不怎麼順眼。若不是景言,怕是不可能再見。
而這一次,一是景言,二是瑾蘭,再者他自己也還想嘗試,沒想到他夜不能寐,看來這個地方是真的相克了。
「真不知道為什麼,和這個地方相克。」素辰有些警惕的環視了一圈四周,一切都很平常,可是他的心里不知為何,總是踏實不下。
「我明天想想怎麼和小汐說,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景言拍了拍素辰的肩,他的感覺幾乎來源于本能,這事勉強不來。
素辰點點頭,眼里突然閃過一道寒芒,眼神凌厲的看向窗外,
「有人!」景言隨之看去,發現他看到的並不是門外,而是對面,那是自己的房間,一個黑影正趴在窗邊,景言大驚,馬上奪門而去。
那邊的黑影听到聲響,立馬向一邊隱去,景言淌水而過,而黑影早已隱匿在了黑暗之中,不知所蹤。素辰也隨後趕到,也沒有看見蹤跡。
「燈亮了。」說出這句話的景言幾乎在顫抖,他記得他出來的時候小汐睡得很熟。素辰看了後怕不已的他一眼,一腳踹開了門,卻只發現恬靜的女子隨意的披著件外衣,正仔細看著什麼,听到這聲響嚇了一跳,抬起頭一臉驚詫疑惑的看著他。
素辰尷尬的抽了抽嘴角,退回到景言身邊,恨恨的把他推了進去。
看到完好的雲汐景言的心才放了下來,
「你怎麼醒了?」
「額,自然醒啦,發現你不在,起來看見這個了。」雲汐揚了揚手中的東西,那是景言沒來得及收起來的圖,景言趕緊一把抓了過來,連帶還在桌上的小枝,不動聲色的收了起來,雲汐倒也沒追要。
「你去哪了?」
「呃……我睡不著,去找素辰了。」景言看向門外,卻發現他已經離開。抬起的手只得無奈的放下。
「哎呀,不管了,剛剛看到突然亮起了燈,嚇死我了,還以為出什麼事了。」景言抱住雲汐,懷里的人感覺得到他氣息有些急,不禁咯咯的笑了起來,
「真膽小,突然亮燈你以為是鬼呀。」
「對呀,鬼。」內鬼,景言心想。「看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倒是某人,大男人,真膽小。」雲汐不屑的撇撇嘴,瞥到某人憋紅了臉,這才放肆的笑了起來。
「好啦好啦,離天亮還早,睡覺。」
「啊?還睡,我不睡了。」
「不行,陪我睡。」
景言強把雲汐拉上了床,然後鎖在了懷里,任她怎麼扭捏,就是沒反應,不一會兒,他就沉沉睡去,手卻不放松,她只得放棄掙扎,哀怨的瞪了不省人事的他一眼,認命的又閉上了眼。
卻在她閉眼不久,本該沉睡的人倏地睜開眼,眼里閃過一絲寒意,這麼多年刀口上的生活,練就了武者的敏銳。此時此刻,竟然依然感覺到一雙眼楮在看著。將懷里的人向自己身邊又靠了靠,拉下了床邊的簾子,景言閉上眼,不再理會。
看不到人,而很久再沒有其他反應,那道黑影終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