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碧荷來到我的閨房,給了我一支赤金步搖,道︰「果然如大小姐所料,她那匣子里還有玉鐲、珍珠和幾個金戒指,怕她發現我不敢多拿。」
我點點頭,道︰「你做的很好。香芙一般什麼時候會背著你們藏這些呢。」
碧荷仔細想了想,道︰「有一回似乎是見過二小姐以後,把我們幾個支開自己一個人在屋里。我當時也沒怎麼在意。」
我把步搖遞給她,道︰「給她放回去吧,小心不要把首飾的位置搞亂了。」
碧荷答應著出去了,走到門口時又被我叫住。「你幫我把王女乃娘找來。」
「听蓮兒說王女乃娘今早已經回鄉下去了,說是年歲大了不能再伺候小姐告老還鄉了。」碧荷道。
「什麼時候走的?我院里的人走了我怎麼不知道?」我頓感不妙,王女乃娘是我這邊的人,她這一走對我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一早就走的,說是昨夜里已經稟告過夫人,今早天不亮就走了,那時候大小姐還沒有起床……」碧荷解釋道。
「知道了,下去吧。」我不由得深嘆一口氣。不知道歐陽明月會不會相信我中毒的事,她為什麼讓王女乃娘走的悄無聲息呢,還是她根本就站在我的對立面。
三天後的中午,桐壺院那邊傳來消息要我過去。我懷著一顆五味陳雜的心來到了歐陽明月面前,不安如待考的學生。
歐陽明月似乎比上一次顯得憔悴但熱情了些。她溫柔地拉起了我的手,反復打量著我,似乎要把我的樣貌牢牢記住,飄渺的目光最終凝在了我的額頭上。
「王太醫說傷口太寬太深會留疤,我得換個有劉海的發式了。」我覺得有必要說些俏皮話讓氣氛好起來。
「不會的。」她肯定的回答到。她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自信的讓我覺得莫名其妙。
她把一個拴有小小繡袋的細鏈套在我脖子上,又拿出一本琴譜,道︰「這兩樣東西是我畢生最愛,現在我把它們交給你。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最盼的是你能幸福。」
我頓時感動到要流淚。這才是我想要的母親,我能依靠信賴的人。
她看我淚汪汪的樣子不由得淒然一笑,道︰「沒能給你更多,對不住了。」
我含淚笑道︰「母親把最寶貝的東西都給了我,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多呢。」
歐陽明月似乎也要落下淚來,但最終只是搖搖頭,然後不再發一語。
帶著兩件寶貝,我心情大好地回到了臨風閣。林益功為討夫人歡心,天下的奇珍異寶搜羅了無數,桐壺院中隨便拿起一件就能讓人驚嘆不已。歐陽明月的寶貝,自然是寶貝中的寶貝。
我的好奇心大盛,迫不及待打開項鏈上的繡袋。本以為能有什麼稀世罕見的寶貝,結果只看見一顆普普通通的紅豆。仔細研究了半天,我也沒發現它的特別之處。失望之余再看看那本琴譜,普通的紙張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批注。簪花小楷清婉靈動,在發黃的紙頁上吟誦著一個貴族女子華麗孤寂的一生。
歐陽明月的琴技據說是當世無人能及。她自幼在皇宮中長大,師承樂王曹湘子,十幾歲時就能得到樂王的夸贊︰師曠復生,伯牙再世。出閣以後,彈奏的次數雖少,但每一曲都是余音繞梁,繞梁三日而不絕。
這琴譜也算得上是一件稀世珍寶吧。我也算是頗通音律,初中就過了鋼琴十級,後來為了能考上重點大學就放棄了心愛的鋼琴。音樂本是相通的,這古琴想來應該也不難學會吧。有這麼一個琴聖一般的母親,當女兒的一點兒不會可不成樣子。
傍晚時分,我正照著琴譜練琴,突然傳來歐陽明月辭世的消息,手中不由得一緊,瑤琴上的弦頓時斷了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