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貴安~」
爰夫一口茶水噴了神人滿臉,將茶碗置于茶幾上道︰
「拜托,大哥,怎麼連你也這樣……」
這幾日門衛,宮娥一口一個皇後娘娘喊得她雞皮疙瘩落了一地。難得不見的神人第一句話竟然也是如此,實在是更讓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神人絲毫不介意自己滿臉的茶水,興致勃勃地說道︰
「嘿嘿,賢弟,說實話這叫起來還真是別扭呢。不過那青麟殿下,啊呀,現在應該叫他皇上了。嗯,那皇上也真是好笑,即便是把這里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你若是想逃還不是照樣能逃的出去?對了,話說你知不知道……」
半個月不見,神人的長篇大論她也覺得親切,撫模這膝蓋上的兔爺,靜靜地听著。她知道土豆不會笨到以為這樣就能困住自己,這半個月她雖然看起來是被監禁的,可最終也是她自己決定留在這里。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她如果貿然出去干涉,對土豆而言卻是最麻煩的了,她還不如一個人呆在這里。
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會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土豆便是在青龍殿外的比武場上與金子和宓洛對峙的那一幕。當時土豆的背影一直浮現在她眼前,一身素黑的長衫,立在比武場前統帥千軍的模樣,如一副畫,總是讓她忍不住回想。最後目光總是停留在他左肩上,擔心的他肩上的傷口會不會惡化……
過了半個月的時間,皇宮終于恢復了正常,她猜想,那位將領應是見到了土豆,這才放寬了條件,這兩日竟然容許神人進出。
這半個月的時間,土豆一直還在外面混戰。她還是有點不甘心的,畢竟自己只是呆在這里什麼也做不了。不過她人生第一次來葵水,肚子痛得要命,前兩日也多半都躺在睡榻上沒有起來過。也只是在不那麼疼的時候偶爾的不甘心一下。
被困住了手腳,卻沒有困住她的耳朵,這半個月中她也並不是對外面的情報一無所知。
自從那天她被土豆托付給了那武官,她就被軟禁在了鳳儀殿中。衣食用品都有專人送來,可終究只有她一人在偌大的寢宮中孤單的很。
皇宮雖說是恢復了正常,卻的確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皇帝祈被金子和妖族嫡女聯手逼宮的消息傳出,民間的百姓都憤慨不已。皇帝之子祈在得民意的情況下對逆謀的反動勢力進行了徹底的反擊。
傳聞中將她女扮男裝成為挑戰者的行為傳成了巫族嫡女受祈殿下委托,探查惡勢力犧牲自己而為之的美談。她苦笑,這世間流言都是半真半假,信與不信都在人心。
巫族嫡女同皇子,妖族嫡女同逆謀者,兩者的對抗被世人賦予了正義與邪惡的標簽。皇子識破了逆謀者的野心,並在逆謀者先亮出獠牙後徹底的反擊,這樣的結果的確更容易讓民眾所認同接受。
她不得不感嘆土豆這次的做的漂亮,不但成功平亂,還一石二鳥恢復了自己巫族嫡女的身份,除了那苦肉計真的夠苦以外,其他做的實在無可挑剔。這半個月中,土豆在皇宮中同金子斗了幾日,金子寡不敵眾,使出了最後的殺手 。可妖族嫁妝中秘密藏匿的炸藥也被土豆調了包,無可奈何之際他才出逃。不過動亂中皇宮中似乎是出了內奸,否則也不會那麼容易讓那金子給溜了,可憐不會武功的宓洛沒有同金子一起出逃成功,成了可憐的替罪羊被關進了地牢。
那一日武試,神人一直盯著她,後來發現她被土豆保護起來,就連忙抱著兔爺樂呵呵地跑來找她,卻被門外守備森嚴的武官擋在門外。無論爰夫如何求情,武將們都不讓他進來,說是軍令如山,他們將軍不讓她接觸任何一人。
被這麼多人守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莫說神人這個大活人了。不過還好,他們口中的土豆將軍只說不讓她接觸人,沒說不讓她接觸兔子,守衛的武將才勉強讓兔爺進來陪她,否則半月無人說話實在是要悶死她了。
兔爺化身成兔身真是太方便了,沒事了還可以溜出去打探消息,經常給她帶回來宮中的變故消息。
兔爺的消息渠道也不外乎是一些宮娥,宦官,不過有些消息從他們口中流傳得倒十分的迅速,比如說祈已經宣布退位,為了防止類似逼宮的事情再次發生,提早將皇位傳給了他兒子祈。而他兒子听說詔令後只從千里外的傳回了一個口信,說是若要他稱皇,必得要立鳳儀殿中的那位巫族嫡女為後才可。
雖說皇令如山斷斷不能容他講條件,不過祈听到他兒子如此回答後十分贊同,立刻詔告天下,宣布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皇帝皇後一同冊封的詔令。新繼位的皇帝祈,皇後巫族嫡女爰夫。從那以後,宮中所有見到她的人就都要喚她皇後娘娘。
她就是在如此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成了當朝的皇後娘娘。這稱呼實在是半點實感都沒有,她每一次听,都要渾身一哆嗦。
掐算著今日就能見到土豆了,她少許還是有些緊張的。一下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每一件她都沒有參與,同听故事一樣。雖然未行冊封大禮,可某種意義上她和祈已經是夫妻。今夜見面怕是要尷尬了……
「大哥,能麻煩你今晚幫我照顧兔爺一晚麼?」
「哎,為什麼?」
「嗯,有些事……」
「什麼是?」
「小子,幾日不見還是這麼多話啊,快走吧,我餓了,快去給我找胡蘿卜~」
兔爺趴在她腿上抬頭望了望她緋紅的臉色,一躍跳到了神人肩上,咬著他耳朵催促神人帶著早些離開。他雖然不甘心就這麼便宜了那小子,不過也不得不承認他這次做得實在是無可挑剔。況且他也相信爰夫,她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有些事情還是要他們兩個人一起說清楚比較好。
神人和兔爺離開後,她踱步來到了更衣的衣架前。衣架上掛著一件今早宮娥送來的裙裾,是一件如烈日般火熱的炎子繡花薄裙裾,領口處考究地做成了她最喜歡的對襟,裙擺上飛舞著成百上千只的蝴蝶。她肩上的藍色鳳尾蝶繞著這件衣裙飛舞開來,十分歡喜。
撫模這柔軟的布料,心就開始噗通噗通地直跳。今早送來的裙裾,看著的確不是一般的好看,可她一想到要穿上它去見土豆心里怎麼就這麼別扭呢?嘛,反正現在才剛過午時,土豆大概也是要等到晚上才過來,她自己先試試唄,這樣想來就不緊張了。
三下五除二換上了新裙子,頭發也沒束起,簡單地披散在身後,她對著銅鏡轉了個圈,裙角飛揚,裙擺上的上千只蝴蝶也隨之飛舞起來。嗯嗯,土豆的審美還是很好的,這衣服穿著活動也方便,不同宮中的其他冗長贅余的服飾一般。
踱步到了隔間,坐在貴妃榻上,她看著手心中的兩枚玉環,回想著那日沒有多想的老者的話,‘這玉環的有緣人若想擺月兌世代情劫的糾纏獲得自由,必得死于摯愛之人之手,如此二人才能回歸正位’。如果她就是所指的有緣人,那摯愛之人是誰,回歸正位又是什麼?死于摯愛之人之手……
腦袋昏脹得厲害,索性倒在貴妃榻上,摯愛之人,她到底有多愛土豆呢。想著想著,逐漸進入了夢鄉……
夢境中回到了杏林堂,她和土豆在那滿園粉白花海中做伴的場景。師傅還沒來教她練舞之前,他們經常坐在在最大的那棵杏樹下靜靜地呆著,土豆總是低頭看著一本她看不懂的書,她卻抬頭看著天上的浮雲。
啊,她記起來了。這是進入杏林堂第二年的春天,她就是在這里告訴土豆自己的身世的。那一日午後,空氣中滿是杏花的清香,陽光暖洋洋地灑在他們身上,她就不知怎地月兌口說出了自己的身世。
听罷了的土豆的反映同他人都不同。其他人不是瞠目惶恐,就是百般殷勤,他卻淡淡地嗯了一聲,仍然低頭看著她看不懂的文字,連頭都沒抬。
一陣風吹過,心中萌動出了異樣的情感,在混沌中掙扎了許久終于得救了一樣的心情。從小巫族長老,兔爺,孔翠,吳老,師傅,每一個人都是因為她生為巫族嫡女才對她百般關懷千般照撫,終于出現了一個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只是單純地喜歡自己而已。
慘了,她摯愛之人,真的就是……
胸口一陣抽痛,睜開了眼楮。
啊 ?!
睜開眼楮後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土豆的一張臉,倏然反應過來嘴唇上的觸感。
他在吻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