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刺刀在槍托下方靠近背帶的核桃木上,認真地劃了四道淺淺的刀痕。
「還有13個!」他在心里念叨著。
為了輕裝和便于偽裝,他把帆布的子彈帶也扔下了。剩下的一些子彈他揣進了衣兜里。
早已成了擺設的手榴彈袋當然也不要了。
他穿起剛弄好的一身行頭,然後把一條綁腿用刺刀一截為二,分別扎在兩個褲腳管上。接著把另一條綁腿纏裹在中正步槍上。
他又喝了兩口水,把兩個日軍水壺里的水並到一個壺里,把另一個扔了。
蕭劍揚挎好水壺、干糧包,刺刀入鞘,槍拎在手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去尋找下一處伏獵場。
十六
上午的時候,蕭劍揚相中了一處不錯的伏獵場。
這是一條不太大的河,自西向東流。兩岸各有一條沿河的鄉間土路。
河上架著一座木橋。說是橋,其實只有木板搭成的橋面,三尺多寬,沒有橋欄,靠幾根木樁子撐在河面上。
河的右岸,也就是靠蕭劍揚的這一側,在橋頭的東邊有幾座墳頭。
蕭劍揚貓在田里,悄悄地爬到靠近土路的地方瞄了一眼。土路上有雜亂的日本兵大皮鞋的鞋印。
他接著爬到那幾座墳頭的後面,停下了。觀察了一會兒,他覺著這里是個不錯的射擊位置︰視野開闊,而且又便于隱蔽。
他決定在這里候著獵物出現。
「老少爺們兒,打擾了!俺要借貴寶地收拾幾個鬼子,還望你們多擔待,多照應!」
蕭劍揚沖著墳頭輕輕念叨了兩句。
他解下纏裹在步槍上的綁腿。在田地里貓腰行進的時候,槍上纏著綁腿是一種不錯的偽裝。可等到要開打了,還纏著綁腿就會影響瞄準。
他又整了些植物的汁液,和上泥土,往步槍上抹了抹。
接著,他又把身上的偽裝拾掇了一下。
太陽升高了,四下里一片悶熱。汗水從毛孔里鑽出來,沿著皮膚流開去,好像有許多只小蟲子在四處亂爬。
蕭劍揚喝了一口水,平心靜氣地守候著。
西面偏南的遠方,傳來了一陣陣沉悶的聲響,像是有什麼人在地平線的後面滾動著無比巨大的生鐵碾子。
那是數不清的炮彈在轟響。
終于,河對岸的土路上出現了一小隊人。
這大概是日軍的一個小輜重隊。打頭的一個日本兵把三八槍扛在肩上,槍頭掛著面小膏藥旗。隊伍中夾雜著一些中國人,看樣子是種田的,在日本人的刺刀下挑著擔子。
除了人,這里面還有幾頭水牛,牛背上馱著木箱。最前面一頭牛的背上,還騎著一個鬼子兵。
蕭劍揚一下來了精神,眼楮也瞪圓了。
隊伍越走越近,快要上橋了。
那個騎在牛背上的鬼子小伙兒好像心情不錯,忽然間張嘴哼了起來,唱的可能是日本的什麼民謠,調子听起來挺怪。
莫非他也想起了自己家鄉的稻田?
「抓緊工夫唱吧,小子!」蕭劍揚心里嘀咕了一句,撥下了步槍的保險。
他習慣性地把右手湊到嘴邊,輕輕地沖右手食指吹了口氣,然後把食指平靜地搭在冰冷的扳機上。
日本人的輜重隊開始過橋了。
等到那頭背上馱著個鬼子兵的水牛踏上木板橋面的時候,隊伍最前面的日本兵正好走到靠這一邊的橋頭。
就在這時,蕭劍揚的第一發子彈飛離了槍口。
子彈干脆地穿進了領頭者的鋼盔。他的顱骨頓時改變了形狀,整個人的身子像被雷擊中了一樣,一面抽搐著一面向側後方倒去。肩頭三八槍上的膏藥旗,隨著他的身體一齊跌進了河里。
牛背上哼民謠的鬼子小伙兒興致正濃,一下子被突如其來的槍聲打碎了好心情。
他慌忙地想從牛背上下來。可這健碩的中國水牛,相對于他的身材而言實在是偏高大了些。再加上橋面比較狹窄,他這會兒可真是有些「騎牛難下」。
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容他操練騎牛術了,蕭劍揚的第二發子彈輕輕松松地穿透了他的胸腔。
彈頭在身體產生的內爆效應,一瞬間震碎了他的無數個肺泡。他從牛背上栽下來,帶著滿肺咽不進的氣體,一頭扎進了橋下的河水中。
已經走上橋面的三名中國農夫,這時扔掉肩上的挑子,紛紛往河里跳。一塊兒上了橋的兩名鬼子兵也在慌亂中掉了下去。
對岸還沒上橋的日本兵趕緊趴在了地上。被抓來的中國人趁機扔了挑擔,一哄而散。
蕭劍揚迅速轉移了射擊位置,爬到另一個墳頭的後面,利索地上好子彈。
掉進河里的鬼子兵,其中一個水性看來是不賴。他飛快游到對岸,手腳並用,拼命地往岸上爬。眼看著半個身子已經爬上了河岸,土黃色的軍衣**的,上面掛滿了綠色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