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孝羽好不容易裝置好了簡易馬車,這個過程有些繁瑣和麻煩,但是不知道為何,在地窖里時,靠在夢蓉身上的那種溫和的感覺,促使他很有動力去做這種麻煩事。
可當他回到屋子里時,那眼前又出現了難以置信的一幕,把他剛從鬼婆的陰影里走出的心情又給破壞掉了。
那個叫翠花的高個女人已經成了血人倒在地上,很顯然已經死了。
而剩下的兩人,阿松身上有三處刀傷,但是她握著鬼婆的菜刀卻在瘋狂地捅著奄奄一息的若蘭。
「快住手!」劉孝羽喊道。
阿松沒有收手,她憤怒地吼道︰「是她先捅我的!是她先捅我的!這個死丫頭!沒想到這麼陰險!」
夢蓉面無表情地注視這眼前的一切,她既沒有高興也沒有難過,對她來言,只是在看再平凡不過的事情一般。
等到劉孝羽試圖阻止的時候,若蘭已經死了,那阿松也因為失血過多,沒來得及救成。這三個妓女雖然躲過了鬼婆的魔掌,卻也還是死在了這個地方。
劉孝羽神情失望,雙手抱頭地靠在牆角。
他意識到人類真是脆弱,稍微受點傷害就很容易死去,可眼前那個唯一存活的木然的少女,明明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卻還是能夠活下來。每次只要趁著自己不在場,她總是會導致他人發狂,帶來不幸。
劉孝羽忘卻了地窖里從她身上散發的茉莉花香,越來越開始懷疑她的一切了。
她簡直不是人類,或許是死神吧。
「劉公子,請不要又把這種事遷怒于我。」夢蓉好像明白了劉孝羽在想什麼。
「遷怒于你?你這回又要怎麼說,為什麼這三個一伙的人,好端端地就在你面前互相殘殺了!今天遇上了你,真是倒霉透頂。」劉孝羽喊道。
「冷靜些,你只是無法忍受這種可怕的氛圍罷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幾個妓女他們之所以互相殘殺也是合情合理的,她們在為誰導致被鬼婆所抓一事追究責任,再加上平日里她們表面和和氣氣,實則互相嫉恨。只是都因為這鬼婆的事情才爆發出來了。與其怪罪我的話,倒不如怪那個滿是怨念的鬼婆更合理不是嗎,這或許是她的詛咒也說不定。
「在這種特定環境里,每個人都會有負面情緒,正如你現在這樣,你已經被自己的負面情緒給佔據上風了不是嗎?請你好好思考一下,就這樣傷痕累累,沒有任何行動能力的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劉孝羽啞口無言,不一會,他有些勉強地說道︰「對不起,我沒能控制好自己心情。我太容易被環境影響了。」
「沒關系了,不過時間不多了,麻煩劉公子把若蘭的尸體放在棺材上層以掩人耳目,再去把你身上沾了我血跡的地方擦拭或用布遮掩一下。我們可以馬上出發離開這個鬼地方嗎?劉公子。」
「……我知道了。」
劉孝羽心里想,這個女人真是讓人捉模不透啊,她的臉上總是沒有表情。,究竟是由于她的天真無知,還是她的冷漠無情。明明身上散發著令人舒適的茉莉花香,卻總是給人很危險的感覺。
漸漸的,劉孝羽一邊照著她吩咐去做事,一邊內心開始渴望知道她的一切,這樣一個特別的人,她的過去,現在,乃至將來。
兩人一路往南走,夢蓉仍然坐在劉孝羽的身前。劉孝羽怕馬匹的顛簸會令夢蓉難以忍受,便想將速度放緩點,可是稍一放緩,便會被夢蓉催促,于是劉孝羽也只好快馬加鞭了。
他只能囑咐夢蓉如果忍受不住了,那一定要和他說。夢蓉滿口答應,雖然劉孝羽也知她一心急切回家,必然不會說出口的。
一個時辰過後,便快要到了樂陵。這時劉孝羽把夢蓉抱下馬,裝進棺材底下一層的暗格內。等到了官兵們檢查的關卡時,劉孝羽便下馬牽著馬匹放緩步子前行,一臉畢恭畢敬的樣子。
在那群官兵中間,有一個人很引人矚目。
那人雖然頭發蒼白,卻容光煥發,手執長劍地站在關卡的最後面,顯然他是這堆人里的最高長官,他的名字叫皇甫嵩。他憂心忡忡,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過往行人。
「小兄弟,為何深夜帶著這口棺材?」
皇甫嵩問道。他的聲音渾圓洪亮,目光似乎能把他人看穿一般。
「家妹不幸被強盜殺害,我只得幫她收尸,現正打算回青州老家。」
劉孝羽道,他想了很多種說辭,本來打算說得更詳細些,讓人覺得更可信,可他看了皇甫嵩那不怒自威的模樣,只盡量說得簡單些,以免露出馬腳。
「我想那強盜多半是黃巾賊寇所為。」皇甫嵩說著,用眼神示意手下把棺材蓋打開。
兩名士兵便依照指示,檢查一番後,道︰「是一具妙齡少女的尸體。」
皇甫嵩一听是少女的尸體,便也特意走近了看,他提了一盞燈把那尸體照個遍,看得仔仔細細,不一會,大概是沒有他所期待的答案,他的表情有些失望。他說道︰
「這少女被捅了這許多刀,真是可憐。想那黃巾賊真是可恨,小兄弟,你放心,我皇甫嵩早晚會把這些賊寇鏟除!人死不能復生,也請你節哀順變。」
「家妹雖與我感情至深,但我早有覺悟,只盼望大人能武運昌隆,早日消滅黃巾賊。」
劉孝羽說道。他心想果然這人就是之前被提及的皇甫嵩。
「好吧,小兄弟你趕緊上路吧。」皇甫嵩道。
「是。」
這樣劉孝羽便順利借用棺材,實現了瞞天過海的伎倆。他走遠些了以後,便推開棺材板,他必須先把若蘭的尸體抱出去,再掀開隔板,這樣他才能把夢蓉從棺材的暗格內抱出來,還要再把若蘭的尸體放回棺材。這令他覺得有些惡心,也挺麻煩的。
他抱起夢蓉,讓她同自己一起騎馬。
「劉公子,前面沒有關卡了嗎?」夢蓉問道。
「我不清楚,如果有,我再把你裝進棺材便是。」劉孝羽說道。
「你為何不一直讓我躺那棺材里?這樣又把我抱出來的,多麻煩還浪費時間。」夢蓉問道。
「我……我這不是擔心你在棺材里躺著呼吸不順,身體適應不了嗎?」劉孝羽尷尬地說道。自己的好心反而被當成礙事了。
「我不覺得,我躺這棺材里一點都不覺得不舒服。算了,既然出來了,那就這樣吧。下次在保證沒有官兵之前,把我放回棺材里就不用讓我出來了。」夢蓉道。
「我知道了。」但劉孝羽內心卻嘲諷道,你就躺一輩子的棺材吧。
皇甫嵩握著長劍,愣愣地站那里,沉吟了片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在他心頭蔓延。他一直在想著劉孝羽和那口棺材,總覺得有些蹊蹺,但又沒什麼證據,這是出于純粹的一種直覺。
這個時候,朱率著他的人馬來和皇甫嵩會和了。
「皇甫將軍,還是沒有什麼收獲嗎?」朱問道。
「看來你也一樣了。」皇甫嵩道,又想了一下,那帶著棺材的小兄弟,由北而來,必然也路過朱大人那的關卡,便問道︰「朱大人,那個帶棺材的小兄弟路過你那里時,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可疑。當然了,我是覺得那小兄弟人挺老實的,但還是慎重點問一下比較好。」
朱肯定地說道︰「未曾看見有人帶著棺材而來。」
「怎麼可能,從你那到我這兒的關卡只有一條路,你莫不是偷懶了吧?」皇甫嵩嚴肅地問道。
「你說什麼!我朱像是不知道今晚的行動有多重要的人嗎!皇甫將軍你出自名門世家,更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可別仗勢欺人,隨便誣陷他人。」朱吼叫道。
皇甫嵩知道朱為人剛烈豪爽並無惡意,也並為對他激烈的言辭放在心上。他只在意剛剛劉孝羽和那口棺材的事,他又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剛剛確實見到一名背著長槍的少年,駕著馬車,帶著一口棺材而來,那棺材里躺著一名少女,我詢問他,他說是他妹妹,被強盜給殺害了。」
朱想了一會道︰「背著長槍、騎著馬匹的少年,我倒確實見到一位,但真沒有見到過棺材。今晚就看到只有他一人是背著長槍的。」
「那少年的頭發是不是很短?穿了有些髒舊的白衣,騎得可是一匹棕色駿馬?」皇甫嵩詢問道。
「正是如此。這可倒巧,你我所見應當是一人才是。」朱回答道。
「不錯,這真叫奇怪。我听鏡中人所聞,我們所要抓之人精通幻化之術,只怕是這術法在其中作怪,總而言之,那少年必然有問題。哎呀,你我還在這聊些什麼。那少年剛往南方走不遠,事不宜遲,我們速速追過去。」皇甫嵩道。
「好在前方還有一道關卡,由鏡中人所把守,他慧眼獨具,應當能識破那少年。我們這邊追過去,正好能前後夾擊,我看他插翅也難逃。」
當下,兩人命副將繼續扼守關卡,又清點了幾十兵士,便快馬向南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