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楠盯著那張還在熟睡中的容顏,並不是她昨晚的記憶中熟悉的那張臉。咬緊了唇,兩手緊緊地抓住了被子,眼眶微微泛紅。
她該怎麼辦?
昨夜的種種,在她的腦海中穿插回放。司楠的臉色白得嚇人,她還能怎麼樣呢?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糾纏上了這個陌生的男人。她總不可能還假惺惺地裝作自己是無辜的,然後將這個男人從沉睡中拖拽起來,狠狠給他兩巴掌吧。
雖然任性,可誰對誰錯還是分得格外清楚。真要細細追究起來,也許他還應該給這個人過夜費。
紛亂的情緒擁堵在了司楠的腦海中,她痛苦地搖了搖頭。
男人動了動,司楠嚇了一跳,以為他要醒過來了,好在他只是翻了個身,背對著司楠,繼續熟睡著。
司楠屏住了呼吸,算了,還是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不然他真的清醒過來,自己就不只是丟臉那麼簡單了。想到這里,司楠連忙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被子,躡手躡腳地溜下了床,走到一旁,撿過了自己被扔得亂七八糟的衣服。
從床邊一路到了浴室門前,全是衣服。
司楠動作僵了僵,不斷地回想昨夜的細節,她的呼吸不自覺地粗重起來。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司楠的臉色難看起來,她飛快地穿上衣服,逃一般地竄出了房間,不敢有絲毫逗留。
關門的聲音好像驚動了原本熟睡的男人,他慢慢地睜開眼楮,失去了眼皮的遮擋,他眼底的寒光毫不掩飾地泄露出來,頓時讓房間里面的溫度就冷了許多。
看了看手表,楚昊天記得今天還有一份很重要的合同要簽,不能在這里浪費時間。
不像司楠那樣遮遮掩掩,楚昊天直接掀掉了被子,大大方方地讓自己的身子暴露在了早晨的空氣中。只是在撿起襯衫的時候,楚昊天才發現自己的衣襟上面沾滿了鼻涕和眼淚,過了夜,已經結了痂。
他忽然想起來昨天那有趣的女人,自動送上門來卻又自動的消失。把楚昊天一個人丟在賓館的女人他倒是第一次遇到,他的眼神里噙滿了玩味的笑。
楚昊天眯起了眼,毫不遲疑地將衣服扔到了地上。至于那件外套,不用想,更是不能再穿了。沉著臉,坐回了床邊,給自己的助理打了電話,讓他立刻帶一套衣服過來。
助理听到他所說的地址時,臉上揚起了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他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沒有笑出來,恭敬地詢問道,「總裁,請問辦公室的文件需要給你一並帶過來嗎?」
「不必了,我一會兒自己——就這樣,我還有事。」楚昊天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匆忙地掛斷了電話。
助理愣了愣,望著自己的電話看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楚昊天的手里還握著電話,放在耳邊。他的視線,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床上那一抹有些刺目的鮮紅上面。
血。
楚昊天腦海中驀地蹦出這樣一個字來。
他緩緩眯起了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緒,就連清晨的日光也沒有辦法窺探到他眼底的情緒,只能在他的周圍籠罩上一層黃黃的陰翳。
楚昊天能看見的東西,司楠不可能沒有發現。可是,她除了竭力讓自己忘記,根本沒有其他辦法。
她的手里拖著從酒店里面提出來的行李箱,有些重,甚至還髒兮兮的,不知道在地上滾過幾圈了。不過要是眼尖的人會發現,這個看似破舊的行李箱,還是今年某個h開頭的一線大牌這季的新款,沒有六位數以上的人民幣是根本拿不下來的。
就連司楠身上穿的衣服,也絕不常見,幾乎都是放在精致的櫥窗里,供人觀賞。無數女人曾用羨慕的眼光望著里面的衣服,然後模著自己的錢包,戀戀不舍地離開。
走得有些累了,司楠干脆停了下來。
她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能夠休憩的椅子,干脆拎著自己的箱子,走到了路邊的樓梯處,席地坐了下來。
路邊不少人好奇地望了過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面容精致,衣著不凡卻兩眼通紅地在灰撲撲的地上坐著的樣子實在罕見,讓人忍不住好奇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司楠被人像猴子一樣看著,有些難堪,她埋頭將自己塞進了自己的腿間,將臉擋了起來。
換做三天前,她也曾經用探尋的視線,打量過街上各種各樣的女人,猜測她們身後是怎樣的愛恨情仇。然而現在,她已經成為了她們之間的一員。
她家境優渥,走到哪里都可以隨心所欲,鮮少有這麼落魄的時刻。而就在三天以前,她還行走在倫敦的空氣中,穿過清晨厚厚的晨霧,去世界一流的設計學院宇津大學攻讀服裝設計專業。
能成為一名一流的設計師,是她最大的夢想,司楠也一直在為此努力著。
一直到很久以後,司楠每次想起來那個電話,她都會忍不住猜測,要是她沒有接到那個電話,後來的一切,會不會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她還是那個為了夢想努力奮斗的千金大小姐,有優渥的家境,英俊的男友,沒有完成的理想,以及大把大把的時間。
可惜,沒有如果。
看著手表,時間快到了,她要送他離開,去那個叫做「天堂」的地方。
那個愛了她二十年拋棄了她三年的人,還記得她長的什麼樣子嗎?
那個總是抱怨自己太忙碌了的人,現在終于有時間可以休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