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之戀之愛恨情殤 第二十三章 偷梁換柱

作者 ︰ 風卷殘雲兮

清爽夜風襲來,月明星稀,本是一個如此令人心情愉悅的夜晚,亭長心里口里,卻似飲了黃連一般的難過。從素蘭房中出來,他一時也不想回屋,環顧四周,心緒茫然。

今夜,他不想面對夫人,也不知兩人相對能說些什麼。原本他與書記私交甚好,這次的事本就是書記家的孩子惹出來的,但書記卻拋下自己一走了之,讓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他索性朝著客房而去,平日不來客人時,空著的客房便是他看書練字的地方。平日他有時在客房看書看得晚了,怕打擾夫人休息,便就在客房里歇了。今日他正是想找個清靜地方靜靜心。這般想著,轉過院門,徑直朝著客房那邊去了。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一聲幽幽的聲音傳來,讓他腳步為之一停。書房的門口有一口大缸,大缸常年儲滿水,只為走火時急用。缸後一株紫丁香如今開的正盛,今年這花開的尤其多,葉子還沒怎麼長出來,滿眼看去唯剩下一整樹花。暗香怡人,花影映在缸中,確實是賞心悅目的美景。一樹花下,如今卻立著一位素衣姑娘,她一身淡青色粗布衣裙,烏黑長發未曾挽起,隨意的垂落腰際,她微微低頭欣賞著水缸中丁香花的倒影,帶著幾分慵懶和隨意,但那滿樹的丁香花,竟是不及她這一低頭的優雅與別致。

亭長剛才滿心郁堵,倒把這茬忘得干淨。如今看到眼前少女才想起來,還是自己囑咐了張媽讓她住在客房里的。他駐足在那,苦澀一笑,自己竟是無處可去了。

縈素不經意一抬頭,才看到院中突然多了一人,好在今夜月色皎潔,已是看出此人正是收留自己的亭長。

「亭長大人。」縈素盈步而前,微微頷首,朝著他行了一禮。她听張媽說過整件事,亭長念她無處可去,又怕她在外面受人欺凌,所以暫時給了她一個清靜的居所,這讓她心生感激。這些日子一直沒機會跟亭長道謝,現在見他過來,雖是夜間孤男寡女甚為不妥,但她心思單純,沒感覺絲毫的尷尬,主動上前想要道謝一聲。

「剛才那句詩……。」亭長沉吟一聲,他自是知道那首詩出自誰人之作,但少女一直說她什麼也記不得,剛才卻似是對景生情,月兌口而出。

縈素淡然一笑,似暗夜蓮花初開,讓亭長心中又是一陣悸動。

「小女一時睡不著,隔窗聞見這丁香花的香味,忍不住出來賞花,見這繁花一樹映在水中,心中就突然冒出這兩句詩來。想是以前听人說過。」

她表情單純無暇,似是一個新生嬰兒一般潔淨,無喜無悲,倒讓滿心煩躁的亭長一陣羨慕。她微微側頭朝著那樹看了一眼,似是心醉神迷。

「大人收留小女在此,還沒向大人致謝。」兩人一時無言相對,尷尬下她復又施禮。

「你不必這麼客氣,只是舉手之勞。如今這個案子倒成了無頭公案,一切只等你表哥回來再說。」亭長心下嘆息,如今公事私事都趕在一起,讓他深覺心力憔悴。

「大人,小女還個不情之請。」她盈盈福身,晶亮的眼中似是有水光閃爍。

「哦,這幾日家里事情煩心,你不說我倒是疏忽了,我這房里都是我素日看的書,胭脂水粉卻沒有,等著我讓張媽把素蘭用的給你拿些來。」亭長注意到她脂粉未施,以為她要說的是此事,不經意提起女兒素蘭的名字,心中卻又是一番惱火。

縈素輕聲道︰「大人誤會了,小女一時忘了以前的事,但那逝者究竟是小女的姑姑,這幾日小女求了張媽給了些香燭紙錢,想要拜祭一下,無奈卻沒有個牌位。還求老爺能幫著姑姑立個靈牌,讓小女供奉。」

亭長听她原來是這請求,便有些遲疑道︰「立個牌位倒是沒什麼,只是不知道死者的名諱。」

「是。」縈素表情有些慚愧,知道死者名諱的正應該是她這個親屬,如今卻因她失憶,對于逝者,別說墓碑,便連個靈牌都是不能。

亭長見她神色寂寥,心下不忍,又道︰「古人也有撮土為香,空中祭拜之典故。也不是非要靈牌,若是心意虔誠,上天以及逝者必有感知。」

「多些老爺指點,小女不勝感激。」縈素聞言誠心誠意的朝亭長謝過。

亭長之前與她交談甚少,今夜偶然遇到,見她言談舉止得體,就算不是名門閨秀,也必是小家碧玉。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從南蠻之地出來的人,心下忍不住暗自稱奇。

如今天色已晚,這院子里只亭長和縈素兩人,雖說少女年紀與亭長女兒相近,但若被人窺見胡亂傳出去,終究不妥。

亭長顧及到此,便隨便客套的囑咐了她兩句,自己忙轉身出去了。等回到屋子,不見尹夫人的蹤影,想她必是心中羞愧,沒臉來見自己,料是宿在了素蘭的屋里,更是懶得去管她,自己歇了。

其實尹夫人不曾回屋,羞于見丈夫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既然此事跟丈夫攤牌了,原本剩下的時間就不多了,尹夫人索性留在素蘭閨房中,對月兒加緊訓練起來,以便她能蒙混過關。

「你這手上的老繭怎麼這麼多,這幾日多用熱水泡泡,每晚用香膏糊上,或是能好些。」尹夫人皺眉模著月兒的手,月兒因是打小便干活,手背上的皮膚甚是粗糙,連手指肚上也多是厚繭,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小姐的手。

「夫人,那是,奴婢這手以前可是用來干粗活的。」月兒撅了嘴,從夫人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你這指甲明日里也要修剪干淨,怎麼倒弄得跟鋸齒一樣?現在再養長已經是來不及了,也只好修剪整齊就罷了。還有,以後你千萬不要張口奴婢閉口奴婢的,這一張嘴立刻就露餡了。」尹夫人現在也覺得丈夫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眼前這個頑劣粗陋的丫頭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是,夫人,奴婢以後盡量注意。」不自覺的,月兒又說出奴婢二字,她伸了一下舌頭扮了一個鬼臉,剛才夫人說話有些不客氣,這讓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還記得前幾日,夫人屈尊降貴,好言好語的求她代替小姐進宮,那幾天夫人對她的態度簡直可謂是千依百順,隨便她提什麼要求,夫人都是一口答應。原本月兒還記恨她那日無故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本不想輕易答應她。只是夫人說那宮里都是錦衣玉食,一進宮月兒便能成為主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這些都是月兒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為了這些,她裝作作樣假裝勉為其難的應承下來。

原本以為就是換上小姐的衣服假裝小姐進宮便是,沒想到後續還有那麼多麻煩事。這幾日,夫人不是逼著她背尹家的族譜,就是教她寫字,如今又對著她的手開始挑三揀四,搞得她不勝其煩。

夫人瞅見她不服氣的神色,心中一驚,這才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是自己求她,必須要糊弄的她高興才行。忙咬牙換了一副表情,努力現出一個笑臉沖她。

她從手腕上擼下來一個紅瑪瑙瓖嵌纏絲金鐲給月兒帶上,帶著一臉討好的笑,沖著月兒道︰「這鐲子還是我當年嫁妝里帶來的,以前素蘭總纏著我要,我只說等她出嫁時再給她,如今送給你吧。」

月兒看著手腕上的鐲子,一臉遮掩不住的驚喜,她用手小心翼翼的模了模,這要擱以前,這麼貴的物件怎麼能輪到自己,便是做夢也不敢想的。

她剛才臉上的怨氣瞬間盡消,一抬眼又看到夫人頭上插著的那個八寶引蝶牡丹簪,簪子上的蝴蝶顫顫悠悠,讓她垂涎不止。

尹夫人見她眼楮只顧望著自己發上那個簪子,心下雖然有些嫌棄她貪心,但又不好跟她較勁,只好伸手去頭上把簪子拔下來,遞給她道︰「若是喜歡,這個也拿去吧。」

「這怎麼好,奴婢,呸呸呸,素蘭謝過母親了。」月兒接過發簪,忍不住學了小姐的樣兒,低眉順目的朝著夫人道謝。

尹夫人看她那擠眉弄眼又假作斯文的樣子,心里頓時想起西子捧心,東施效顰的典故。只是眼前有求于她,只好朝她勉強笑笑,算是鼓勵。

「等你進了宮,這些物件怕是都看不上了。」尹夫人時不時還要跟她描繪進了宮後的美好前景,免得她臨時變卦。

月兒一會模模手鐲,一會看看簪子,口中得意道︰「那倒是,不過這些可以留給我老子娘,她這一輩子都沒帶過這麼好的東西,以前就嫌棄我是個丫頭,總是偏袒我弟弟,等著我給她這些,看到底她是得了誰的祭。」

尹夫人神色一慌,忙道︰「我囑咐過你,此事便是你家人也不能隨便說。」

月兒眨了眨眼楮,沖著她道︰「我只說是我陪小姐進宮還不成嗎?我這一去,我娘幾年見不到我,找夫人您來要人,您可怎麼說那?不如就說了我跟著小姐一起進宮,倒是斷了我娘的念想。夫人您多給我娘些銀子,全當我給她養老了。」

尹夫人一直只當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不想她還有這心思,倒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夫人,我明天想回家一趟,一是把夫人賞賜的錢給我娘送去,二是這去了以後再見就難了,總歸是我親娘,要去說一聲的。」月兒說這話時,想到日後雖是榮華富貴,但想再見家里人怕是不能了,雖說她爹娘重男輕女,一直不怎麼待見她,但究竟是骨肉連心,如今要徹底不見了,眼圈說著話也紅了起來。

「這……」尹夫人一時沒有爽快答應,如今全家的性命都掛在月兒一個人身上,她去了若是不肯回來,那便沒有後路可走了。

「夫人你放心,別說我家那破房子不能住人,吃飽穿暖都是問題,我又不傻,為什麼放著宮里的好日子不過,非要回家去受罪?」月兒看出她的顧慮,怕她不肯答應自己明日回去,忙跟她一番解釋。

尹夫人覺得她說的也在理,這才勉強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她。今天晚上這一通折騰,時間已是不早,她便沖月兒道︰「我今日就在這里歇了,你回你屋去睡吧,明日一早我讓管家送你回去。順便給你家里人帶些點心去,你一個人也不好拎。」她終究是擔心月兒去了不肯回來,找了借口要管家陪著一起去。

月兒口里答應了,又是瞌睡上了頭,便依了夫人之言回屋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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