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挑挑眉毛,一臉疑問。m
邵峻指了指她,食指又在自己的太陽穴那里轉了轉圈。
容夏的臉登時黑了下來,合著這人是在說她腦袋壞了!
邵峻看到容夏的黑臉,頓時就輕松了,看來沒什麼問題。「那沒事了,你休息吧,別想著逃,這船一路向北,中間無需停靠補給,你沒機會。」
說完,步伐輕快的離開了房間。
容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里給邵峻安上精神分裂的標簽,轉頭倒下繼續睡。
小丫頭看她的模樣發笑,悄悄的將碗盤放在籃子里收了出去。
就如邵峻所說的那樣,這艘戰船跟打了雞血一樣,沒補給,不停靠,一路突突突地向北方前進。
夏日里洛陽的夜晚和白日里一樣悶熱,而到了山東境內,每到晚上涼風習習,很舒服。再向北,到夜晚的時候,風太涼,容夏得關著窗休息了。
也不知到底在船上過了多少天,總之似乎離目的地遙遙無期。
小丫頭是個話很多的姑娘,沒事總喜歡陪著她說話。容夏堅定著自己要做一個善良的人的信念,即便多不想開口,多懶得說話,都陪小丫頭。
而容夏根本不知道自己善心大發的陪著一個話癆姑娘其實是因為那小丫頭覺得容夏太不愛說話而怕她生出什麼病來,人也是抱著拯救大好少女的心情勉強自己不停的沒話找話的。
邵峻偶爾會來看看容夏,主要是怕她出什麼ど蛾子。
但總看到倆少女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驢唇不對馬嘴。內容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為了保持住自己一個正常人的精神,邵峻到這邊來的頻率越來越小。
甚至連這邊的守衛都減少了。
容夏沒有被禁足,在船上的範圍,她可以任意行走。只要在人的目光所及之處就可以了。
而對于容夏這種能不動就不動的個性來說,卻沒有浪費這機會,每日早中晚飯後散步,每日堅持。
剛開始一雙雙眼楮盯著她盯著的嚴實。到後來,大家習慣之後,也見怪不怪,幾乎沒有人管了。
甚至小丫頭有的時候犯懶,也不會和她一起去,就那麼放她一個人出去走走。
總之都是在船上,她還能跑到哪去。
更何況這些日子下來,誰都看的不出來這丫頭壓根沒有逃的念頭。對邵峻之前那三令五申都有些無語。
想想也就明白了。一個小姑娘,先不說能不能上岸。就算上岸。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沒個人照顧她,還不如在這里安全呢。
容夏冷眼帶笑,看著越來越不盡忠職守的邊關防衛。
也不過如此吧。
突然想到洛陽城那與烏姓那一次不該有的相遇。不說多令人討厭,單論那一艘船上個個站的標桿似的衛兵。與現在船上的大趙守衛可謂高下立現。
行軍即便只是在路途之中,即便日日相同,作為一個守衛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松懈,否則一旦意外發生,那就是措手不及,全軍覆沒。
容夏覺得她可以逃了,時機已到。
這日,容夏一日三餐吃的都比往常多了兩倍,讓小丫頭很是意外。
傍晚,容夏搜刮了些碎銀子和銀票,加上自己隨身攜帶的那盒金針。就是自己的全部行李。
說道這里,必須要提一句,自從洛陽城遇烏雲,她回去就把那看似腐朽實際卻透著古老而質樸氣息的針盒換了,換了個紅木盒,針原封不動的放了進去,就為了以防萬一。
天黑透的時候,看守她的人在外面睡的七扭八歪,容夏輕笑,先轉身回了屋子。
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袖中藏好金針,她依舊像是每日晚上散步一樣在甲板上或是一層晃悠。只不過這一次不同的是,她向著一層內艙走去,內艙不住人,是放救生舟的地方,平日里內外兩門都有人看守。
偏今兒是天助她,看管外門的那幾個人跑到甲板上去喝酒了,只有內門的兩人,還在堅守崗位。
容夏算了一下距離和時間,她能一手解決的可能性,畢竟這都是有真功夫在身的人,不能一擊即中,等待她的就是更加嚴密的看管,和絕對不會再有的第二次機會。
偏偏……
有時候傳說中的人的運氣是守恆的是絕對有道理的,至少容夏此刻就已經快要忘記她每天默念的要做一個善良的人的信念,快要黑化的把邵峻那張笑嘻嘻的臉撕下來了。
邵峻雖然減少了去那邊的頻率,但一點也沒小瞧過容夏,畢竟這丫頭在他之前的人生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這不,剛看她與往常不同的往內艙里進,就急急忙忙的過來了。
事有反常必為妖,對容夏,邵峻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把活人帶到陸承安面前,就足夠了。
而今晚是最後一晚,明天傍晚與陸承安會和,就可以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了。
他是仔細勸過陸承安別和這姑娘扯上關系,她就是一麻煩,大麻煩。
可陸承安對他的勸慰不聞不問,不說容夏那一手字一直是他的心結,就連楚王本身在搜集了容夏從小到大的字之後,都無法解釋。
陸承完無法把這些單純的理解為巧合。
本想再多做些調查,皇上卻突然派他去邊關,使他好不容易有些眉目的調查只能趨于結束。
最終他提了這個要求,將她放在自己的身邊,至少可以觀察一下她的醫術是否有水分。
如果連醫術也沒有水分的話,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絕對不可能在醫術和書法上同時有這樣搞的造詣。
那或者說,對于書法,真的一切只是一個巧合。
容夏不知道陸承安的想法,否則她絕對不會起逃跑的心思,巴不得急忙地證明自己的醫術,然後和他家離個十萬八千里。
這樣才好。
只不過現在的容夏只能對著邵峻那張笑臉默默無語。
「薛二小姐,這是想去哪啊。」邵峻笑的臉都有點僵,剛剛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送你回去吧。」邵峻對二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容夏翻了個白眼,被帶了回去。
金針被小心的收到袖子里,只能放棄了這個其實也不算來之不易的機會。
小丫頭正想著容夏怎麼還不回來,就看到邵峻大公子帶著一張笑臉拎著一張散發著冷冰冰氣息的小臉出現在了房間里。
「唉,薛姑娘你回來了啊?」容夏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個笑容。
「天不早了,你快休息吧,邵公子,你這麼晚不應該到這里來吧。」
小丫頭是陸承安派來的,邵峻無法差遣她。
邵峻想了想,說道︰「天已經晚了,就不要再讓她出去了。明天和陸將軍會和,一切等到時候再行商議。」
小丫頭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聳了聳肩表示答應。
可邵峻前腳剛走,小丫頭就拖著容夏往外走,「你不是想透透風嘛,天天在船艙里呆著都煩死了,走吧,我陪你一起。」
容夏先是高興了一下,隨即驀然的,心里出現了不一樣的情緒。
以往的她對于任何人的態度都無所謂,示好或是冷漠都與她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可是這段時間小丫頭對她倒是真心真意,她也感受得到。
容夏有些糾結,小丫頭應該功夫不弱,但對自己卻毫不設防,容夏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一針撂倒她。
但莫名其妙的,她不想這麼做。
天啊,她在甲板上吹著風,想著做一個善良的人也太難了。到底她要不要一針撂倒她,然後再兩針撂倒內艙那兩個,放救生舟逃跑。
容夏自己都不明白這有什麼可糾結的,當然要這麼做,她就可以離開這里回洛陽啦。
「薛姑娘,你其實很害怕吧。」小丫頭偏過頭不去看她。望著滿天星辰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本來是一個孤兒,如果不是遇到老將軍,恐怕現在早就餓死凍死了。」
剛竄到食指的針倏忽收了回去。
小丫頭繼續說著,細女敕的手拄著腮,「然後我就被帶到了秘密的地方訓練,每日的訓練量很大,還有定期的測試,如果不合格結果就是死路一條。」
似乎想到了過去的日子,小丫頭眼里蘊了淚滴。
「有好多在一起的朋友,在最終執行任務的期間死掉了。我也就剩夏一個朋友。」小丫頭將眼里的眼淚憋了回去。
「可是,之前的政變她也死掉了。」小丫頭抽泣了一下,「我勉強撿回一條命,因為重傷未愈,短時間內不能再執行危險任務,才會被派來監管你。」
容夏側過頭。
「如果你跑了,等待我的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我是特殊執衛,不是普通丫頭。」
小丫頭的臉突然就正色起來,容夏看著她,竟然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小丫頭突然又笑,「但我一直相信的,相信這個世界上的善良和真心,否則像我這樣的人,活著與死掉也沒有什麼區別吧,就像是那些死掉卻連尸首都沒有的姐妹,就好像從來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