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望,是高聳入雲端的皚皚白雪,到了近處,卻知這山也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山下,如熱帶密林,霧靄繚繞,里面應該水汽充盈,湖泊溪流可能不少,也可能存在綠草覆蓋的沼澤,沼澤如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不露聲色潛藏在某地,會使他們危險萬分。
「里面有瘴氣,通過不易,應先做準備。」月幽蘭說道。
「作何準備?我還真沒有這種經歷。」巫凡看著月幽蘭,「我倒是听人說過南地山區多林木,溫高多瘴癘,不過不太清楚防瘴之法。」
「菖蒲、佩蘭、艾蒿、檀香、蒼術、木香等都會有作用,多取些,做成香囊,戴在身上。」月幽蘭說道,「也只能如此,條件有限,還有,制些味道濃郁的燻香吧,不然密林里的蚊蟲也夠我們受的。」
「這是你在仙人山學的還是……」巫凡看著月幽蘭,感覺這樣的月幽蘭既新奇,謎一般吸引著他,又覺得她如此陌生,似與他隔山隔水。
「鳳國在我看來也屬于南地。」月幽蘭沒有正面回答巫凡的話,「你認識草藥,快去找啊,我這點絕對不如你。」
兩人采集了不少草藥,檀香自然沒有,但別的足夠用。月幽蘭用骨針縫了幾個小布袋,裝了「香料」,制成香囊,與巫凡各自佩戴。
二人研看寧誠所繪地圖,確定絕對沒有走錯後便帶了包裹進山。
進山後,兩人都覺得前路險惡,密林中不光是存在瘴氣,蚊蟲,猛獸,那些植物也特殊,當一株艷麗而碩大的花發出有些腐朽的香味,巫凡奇怪,想要去踫,月幽蘭急忙上前拉他的手,「別踫,很可能是食人花。」
「食人花?」巫凡面現古怪之色,「我還不知會有這種東西存在,你略等等,我試試看它是否吃人。」
巫凡將月幽蘭的匕首要了過去,隨意向上一扔,一條碧綠的小蛇落在了他手里,他抽出了匕首,抹了抹血跡,交還給月幽蘭,「我就把蛇扔過去,看它如何吃了它。」
月幽蘭判斷沒錯,當蛇進入那花心,花瓣立刻合攏了,但沒多久,花葉凋零,花也不再鮮妍,變色,枯萎,露出有些腐爛的蛇身。
蛇有毒,食人花也怕蛇。
巫凡仔細看看周圍,見有食人花結了種子,便采了幾粒,「我回去要種在神宮的蘭海里。」
「陸生植物水里怎麼長?」月幽蘭搖頭,「你還是多采些鳳國隨國都沒有的稀有藥材吧。」
巫凡似沒听見月幽蘭的話,把那幾粒種子寶貝般收好,然後大踏步走向前,但突然覺得腳下有異,他低頭,看見自己的左腳被一樹藤纏住,越纏越緊。
月幽蘭抽出匕首,小心翼翼避開其他亂藤,想要割斷那樹藤,那樹藤卻飛快開了,松了巫凡的腳。
月幽蘭與巫凡面面相覷,都松了口氣,月幽蘭聞了聞匕首,匕首上殘留著那蛇血的味道,想必,樹藤也怕那碧綠小蛇。
「這里步步危機,小心,什麼都別踫。」月幽蘭說道,「這里,應該是天然的屏障,守護寧誠所指引的那個地方吧,不然,怎麼動物、植物全都是殺人利器。」
「有趣,我對玉家越來越感興趣了。」巫凡眼里閃著興奮,「越是這樣,威力越大,我有點迫不及待了。」
終于,他們有驚無險過了那片密林,一泓綠水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月幽蘭哭笑不得看著地圖,寧誠用一個小圈來代表這湖泊,實在是可笑。
他們必須過到對面。
湖面上有一艘無底船。
這是考驗他們赴約的膽量與決心嗎?
巫凡試探地跳到一側站板上,他屏息,輕揮手,示意月幽蘭上另一側站板,月幽蘭輕功也是不錯,但是也沒有輕到能收放自如,與別人平衡腳下的無底船,但是巫凡皺眉堅持,她戰戰兢兢躍了上去。
「你坐下,我來行船,我使力氣,你別動,只管擎著就是。」巫凡說道。
也沒見巫凡怎麼用力,船迅速前進,月幽蘭只覺得船行如箭,她幾乎魂兒都要沒了,心都要蹦出來了。
就在船有失衡的危險之時,巫凡手臂一揮,月幽蘭被他托抱著,踏水躍了幾下,落在了岸上。
「這無底船也很有趣,日後若有水戰,或可在夜間一試。」巫凡回頭望著那搖搖擺擺的無底船,說道。
月幽蘭以為然,據說南宋抗元,就曾用過無底船,只是,擁有此等智慧的南宋子民最終也沒能抵擋得了蒙古大軍的鐵蹄,連君王都蹈海而死。
「希望鳳國不要有戰亂。」月幽蘭說道,「希望這無底船永遠也不會用到。」
「一廂情願。」巫凡嗤笑,「即便父神沒了法力,交出了權力,皇族沒了控制,爭斗也不會停,只會更加慘烈,四兄弟,誰肯相讓?」
「那時,你還會支持鳳摯嗎?」月幽蘭問道。
「你還不如說你還會與月家一道嗎?」巫凡瞥了一眼月幽蘭,「誰敢保證呢?你回去問月幽隱,他是否還會支持鳳摯,然後你再來問我這個問題。」
月幽蘭沉默了,巫凡也默默前行,他們小心翼翼過了一片沼澤,漸漸地勢高了起來,他們開始登山之旅了。
最初他們如猿猴一般,借著樹木,速度還是很快,但隨著山勢,樹木漸少,他們沒有借力的東西,只能一點點步行。好在,他們過了一段險路後,山道突然開闊,且有與地表一色的台階供他們行走。
那是有人跡的證明。寧誠看來沒有耍詐。
台階逐漸盤旋,越升越高,台階顏色漸漸變成白玉色,與雪光輝映。
氣溫很低,巫凡與月幽蘭已經穿上了厚重的毛皮衣褲,呼吸漸漸粗重,兩人為了保存體力,盡量少說話。
終于,他們到了雪山頂,月幽蘭上氣不接下去,再也爬不動,突如其來的惡心讓她忍不住想要嘔吐,但是,她抬頭望著前面那湛藍的湖水,強自將惡心感控制住。
在現代,雪山,常有藏民視其為神山或聖山,山上一草一木溪流湖泊都是神聖不可褻瀆,若此處人也如藏民,她在此嘔吐,豈不是自惹麻煩?
她喘息漸定,告訴巫凡也不可在此無禮。
雪山之巔有湖泊,一般說來,都是說明此山原是火山。火山口的湖水陰涼徹骨,若要到對岸,不坐船,只能繞行。
這湖面上,連無底船都沒有。
這是讓他們繞行嗎?
月幽蘭對巫凡苦笑,她哪里還有力氣呢。
「我來背你。」巫凡說道。
「不,這樣你也走不了多遠,你沒發覺這里空氣稀薄嗎?你背著我,會要了你的命的。」月幽蘭說道,「你先去,找到他們,他們會派人接我。」
月幽蘭將寧誠地圖交給巫凡,「我呆在這里,不動,消耗不了多少氣力,你放心,我一定等著你帶人來的。」
巫凡深深看著她,將玉家符印掏出,又安到金鏈子上,給月幽蘭帶好,「這樣,他們就必須得來。」
巫凡走了漸行漸遠,終至不見,月幽蘭緊緊裹著斗篷,默念內功心法,努力使自己保持體溫。
這時,突然有水聲,一艘木船突兀出現,飛快駛來,月幽蘭站起,大聲叫著巫凡。
那船轉眼就到了她這邊,船上下來四個白衣女子,也不說話,將月幽蘭拉扯著,推上了船,蒙上眼楮,堵上了嘴。
月幽蘭听見巫凡在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听見巫凡跳入水中的聲音,她掙扎著想要站起,卻被人按住,動彈不得。
木船晃得很厲害,巫凡的聲音,「讓我上去,不然我就將船掀翻。」
月幽蘭听著,四個女子應該是妥協了,因為巫凡上了船,並且將她蒙眼的布,堵嘴的布都扯了下去。
巫凡渾身都濕了,冷得直打顫,但他仍然冷峻看著那四個白衣女子。
月幽蘭看巫凡戒備如臨大敵,覺得奇怪,她仔細看那幾個女子,不覺也暗暗害怕。
因為那四個女子分明是巫神神宮女子的裝扮。
如此寒冷,她們卻單薄白衣,行動自如,如同仙謫亦或鬼魅。
船如同靜止。
巫凡與那幾名女子對峙,都在評估對方實力,誰也不敢先動手。
「為何你等出現在這里?父神派你們來此是等我們的嗎?」巫凡顫著聲音。
月幽蘭慢慢向巫凡靠近,遞給巫凡干的厚斗篷。巫凡接過,但是目不斜視,仍然陰鷙盯著四個女子。
「我們在此處多年,前幾日接到傳書,說你們有可能前來,讓我等務必將你們帶回神宮。」其中一個女子說道。
巫凡卻在此時突然出手,他身子詭異倒立彈起,手中多了把長劍,那劍不是普通的雙刃劍,而是如長錐子般,那劍尖極細。由于巫凡出手快,那四個女子都在瞬間中劍,掉落水中。
巫凡先刺瞎了她們的眼楮,又刺了咽喉。
巫凡使力,船向對岸行去,而那四個女子會死在冰冷湖里。
巫凡與月幽蘭下船,巫凡正要換衣衫,卻見不遠處兩男子雪袍雪帽,旁邊還有一只威武的雪豹,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
其中一人正是寧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