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幽蘭還是听從了巫凡,將蘭花簪收進自己的行囊中,枕在頭下,許是太過疲倦,她合眼便沉沉入睡,一宿無夢。
再次出發,月幽蘭騎馬與巫凡並轡而行,雪光與雪貂撒歡兒玩耍,給行進中的武士添了不少笑料,而閔鳳書被雪光、雪貂吸引,起了馴服之心,雪光還好,雖不讓靠近,但不傷他,雪貂就不那麼客氣,閔鳳書的孩兒面上已經多出了幾個血道子。
別人都笑,但是巫凡始終陰郁著臉,盯著閔鳳書,不知在想什麼。閔鳳書也沒了昨日氣焰,也不來惹巫凡。
「你昨夜沒有去試探瘋叔吧?」月幽蘭側身問道。
巫凡嘴唇勾了勾,有些冷然,哼了一聲,道︰「自然去了,不然他怎麼會這麼識趣。」
「他怎麼跟你說的?」月幽蘭看著巫凡陰沉的臉,想必閔鳳書也沒讓巫凡佔絕對上風。
「他?他說我用蘭花簪害你,居心叵測。」巫凡看了一眼月幽蘭頭上的蘭花簪,「我沒想到這個怪老兒竟然還知道蘭花簪,比我還要了解蘭花簪。」
「我最近並沒有夢到什麼。」月幽蘭說道,「吸魂也好,追蹤也好,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有些事情,最好順其自然,對于瘋叔,也是一樣。」
「昨夜我們切磋一番。」巫凡眸子一閃,「他別的也尋常,但是輕功非同尋常,愛偷襲。」
想到密室里情景,月幽蘭無聲笑了,「瘋叔一個人寂寞,一個人也能鬧騰起來,何況有你主動送上門。你被他戲耍了吧?」
「哼,我最後也抓住了他,教訓他了。」巫凡冷笑,「他竟敢侮辱我,說我認賊作父,為虎作倀,我心里怎麼想。也要他管。」
月幽蘭沉默了,巫凡與閔鳳書之間的談話想必涉及巫凡身世,想到密室出口附近閔姑與其丈夫的泥塑,巫凡若看到,會怎樣呢?
「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你也認為我……」巫凡有些氣惱,好像一肚子火氣發不出來。
「他是你父神,你雖然討厭他掌控你的人生,想要將他趕下神壇,但是你本意絕對不會要他的命。」月幽蘭幽幽說道。「但是,我怕你事與願違,皇族、鳳摯,月家,我,甚至是靠你父神得勢的皇後。都希望你父神永遠消失,我不清楚你是因為你娘,還是因為你自己。一定要與你父神對抗,到最後,你終究會與我們為敵,到那時,若你偏執,也許你真的會拖我入地獄的,想到那個情景,我真是如芒刺在背,我是不是早已誤上賊船?」
「哈,賊船?汝本佳人奈何做賊?我們全都成了禍國害民的賊人!沒想到你看得如此長遠。呵呵,誰知道呢,也許吧。」巫凡扭頭。望著前方,「對,你說得對,我下不了決心殺死我父神,但是,他有神力,我就永遠沒有自己,沒有自由,我沒有選擇,我必須與他人聯合才能達到目的。」
前路黯淡無光,短暫的溫情轉眼就會消散,巫凡雖然有意想要捕捉與月幽蘭之間的一抹緋色,但也終究是得到鏡中水月。
每當巫凡展現溫情,月幽蘭心底的戒備就阻止她,提醒她,巫凡越是迫切試探,她的心門就越緊閉。
月幽蘭告訴自己,她與巫凡之間沒有情路,只有利益。
氣氛有些沉悶。
這時,前方探路的宋凱回來,告訴他們說鳳緣等人已經發現走在了前頭,現已經在前面市鎮上歇腳等候。
宋凱與巫凡低聲說了很久,兩人離月幽蘭有段距離,月幽蘭並不想偷听,但是她听力甚好,還是听個大概。
鳳摯的人已經跟宋凱接上了頭,鳳摯擔心鳳緣娶公主後勢力大增,讓巫凡途中想辦法破壞離間公主與鳳緣。
巫凡點頭,並沒有提出異議,想必,也是認同鳳摯的想法。
「寧誠,宋凱,你們看好雪光,雪貂,帶著眾人進山繞行,注意隱匿行蹤。」巫凡說道,「伯庸,挑幾名武士,你護著玉氏家主,玉晨,你盯緊那個閔瘋子,跟我走官道。」
巫凡此番布置,頗和月幽蘭心意。三百武士太過招搖,現已經是鳳國繁盛之地,人漸漸多了起來,凌春、玉虎的人已經散布了關于瑤台聖女之說,想必,玉瑤花的大名已經暗暗被傳揚,巫神不太敢明目張膽公然抓走她。
但是,親自去招惹鳳緣?還是要以男色引逗兩位並沒有多少城府的公主?
路上,月幽蘭問巫凡,鳳緣不過是一個被慣壞的紈褲子弟,對鳳摯並沒有太大威脅,皇位日後絕對輪不到他,為何還要關注鳳緣?
「你听到了?還真是……」巫凡笑著搖頭,「算了,本也沒想避開你。」
巫凡的目光讓月幽蘭印象深刻,「懷璧其罪,誰讓他做了隨國駙馬,娶了兩位公主呢?雖說兩位公主對隨國已經無足輕重,但是,在外人眼里,已然分量十足,日後借兵,不也是很方便嗎?」
「既然如此,為何當初不派鳳摯?」月幽蘭搖頭,「皇帝心中,到底屬意哪一個,真是令人猜不透。」
「若讓人一眼看透,皇上對付我父神哪里會有勝算。」巫凡一抖韁繩,「我可跟你說好了,那是皇族的家務事,你不許參合,你若參合,鳳摯會認為你對他有意,會對你糾纏不清的。」
「我怎會參合皇族的事,哪里有我說話的份兒,真是莫名其妙。」月幽蘭說道。「只是鳳摯去仙人山受到追殺,如今,他這樣對人,不也是上不得台面?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成大事者不惜小費。做上不得台面的事的是我,不是他,你想不到這一層嗎?為了他,我手上染的血還少嗎?」巫凡傲然一笑,「但我認為值得,至少,鳳摯他沒有絕對依附于我父神,至少,他看穿了鳳國皇族的虛偽,至少,他是為了能夠活命。幫他,就是幫我自己,我不後悔。」
「眼下,你如何幫他,別忘了,鳳緣身邊有單靜圖,那人陰險,不擇手段,而且明顯與你父神有聯系。」月幽蘭說道,「若依我,不應在此時動鳳緣,鳳緣但有差錯,你可月兌身,鳳摯卻難以擺月兌嫌疑。若有人伺機散布些流言蜚語,他失了民心,很可能連奪嫡機會都失去了。」
「你很擔心他。」巫凡有些不快,「你別忘了,我們成過親了。」
「我倒是希望那婚禮是真正為你我的,可惜不是。」月幽蘭一笑,「你說說,你怎麼破壞鳳緣與公主的婚事,用美男計嗎?」
「好計,但是誰做美男呢?我可不願意親自上陣,兩位公主入不了我的法眼。」巫凡眼中冷漠,「而且,她們還沒有腦子,九公主給了她們生路,她們卻不好好把握,竟然還想算計你。」
「她們還小,別忘了九公主對你的恩惠,沒有她,你得不到玉氏。」月幽蘭提醒,公主站在夫君一邊,並沒有錯,自古,夫君就是女子的天啊。
很快,他們進了城,見到了鳳緣等人。鳳緣、單靜圖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再次見到他們,竟裝得像是偶遇,頭一天的事就像沒有發生過似的。
十三公主與十四公主面容慘淡,悶坐著,一聲不吭,想必,昨日鳳緣隨手拉過十四公主擋雪光嚇壞了她們,也傷了她們一顆含情的心。
想到鳳摯意圖破壞鳳緣婚事,讓公主傷情退出也是可以的嘛。
月幽蘭自然要火上澆油,「兩位公主,昨日事出有因,急于趕路,驚嚇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
「哪里,你情急之下,調轉方向,本宮看得清楚,我們姐妹都要謝你寬宏大量。」十三公主起身,對著月幽蘭施禮,態度誠懇,讓月幽蘭感到有些意外。
這說明什麼呢?公主還不是完全不明事理,也能看出她當時對她們心存善意、心存憐意。
「好好,這回我們合到一處,更加熱鬧,我們一道趕路吧。」單靜圖翻了翻眼皮,說道,「女眷坐車,男人騎馬,車馬已經備好了,出發吧。」
「我也要坐車。」閔鳳書竄到月幽蘭身邊,「要不我趕車吧,就趕你坐的車,我看誰敢色眯眯盯著你看。」
閔鳳書威脅著看了看鳳緣,鳳緣現在一看見月幽蘭就有些怕,都不敢離月幽蘭太近,哪里還敢緊盯著月幽蘭看,但是閔鳳書就是知道他的本性,這讓他心虛得很。
「兩位公主走不得急路,也走不了山路,我們卻很著急,一起走時走不到一塊的。」巫凡笑了笑,「國舅爺沒有看見我們的武士不在此地嗎?不滿國舅爺,除了您惦記,還有其他人也惦記著我們,若被他們看到,對四皇子也不好,是不是?」
「實不相瞞,我們接到秘書,說有人意圖對本王不利,本王現在是六神無主,幻塵公子武功蓋世,又是國師親子,有你在,自然能敵千軍萬馬,求幻塵公子不計前嫌,救本王一命。」鳳緣竟不顧身份,撲通一聲跪在巫凡面前。
這鳳緣原本囂張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卻屈尊降貴,哀求巫凡,是惜命怕死,還是能屈能伸?這皇族皇子真是各個都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