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愈是見闌珊托大，愈是心中驚疑不定。只是話說出來在前，當著眾人，卻也不能有什麼說的。當下凝香側首按了按右邊的太陽穴，蔥根般的縴指白女敕輕柔，輕輕點在腦側蓬松的烏絲旁邊，更顯得黑白分明。有兩個站得離凝香最近的客人盯著凝香的縴指烏發，一個已經是眼楮都發直了，另一個的喉頭則動了一動，似乎看見了什麼美味的食物卻吃不到，大吞饞涎一般。
凝香閑適地揉了兩下，方才睜開微閉的眼楮對著闌珊說道︰「我說的話自然不會悔改，希望阮老板也是一樣。磨了這許久了，我也累了，惠書的事情到此為止，至于阮老板公然在我凝香樓前無禮糾纏的事情，看在阮老板也是為了惠書的份上，和氣生財，我們也不追究了，如何？」
不等闌珊回答，凝香樓的人和許多客人都紛紛叫起好來，有的客人便說道︰「站得腳也酸了，還是回去喝酒听曲兒的好，兩位老板別再說了。」朱顏和知韻、小澤也紛紛看著闌珊，勸她回去。
闌珊卻仍是用清冷的聲音說道︰「傍晚時分恍惚听見，凝老板在教訓惠書的時候說過，今天若是走出凝香樓一步，就永不要在進凝香樓的門了，是不是？凝老板又說，早已經看惠書不耐煩了，若是今晚再不好好侍奉那位恩客，有絲毫讓他生氣的地方，凝香樓便將惠書掃地出門，是不是？」
闌珊的語氣十分平和，周圍卻是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冷清，最後連小聲的議論也消失殆盡，只剩下眾人極力摒著的呼吸聲。
凝香的眼中忽然露出了明顯的懼意，是那種又懼又怕的神色，但這樣的神色一閃即逝，凝香隨即也冷聲問闌珊道︰「阮老板想說什麼？」
闌珊淡淡地說道︰「凝老板說話作數，既是凝老板不要的人，我柒知樓不妨收留了吧。」說著向前走了一步，與凝香的臉牢牢相對，續道︰「不過把這樣一個要當花魁的美人兒趕了出來，凝老板不是有些太虧了嗎？那還是照我說的辦法，算是我從你凝香樓買一個未曾許過恩客的小姑娘，要多少錢凝老板定，小姑娘淨身出戶，凝老板說行不行？」
凝香的一雙俏眼睜得大大的，只是和闌珊相對視著。含香心中不服，剛說了半句「你開什麼玩笑……」就被凝香舉手止住。
闌珊緩緩退開，略轉頭看著含香說道︰「事關凝老板的聲譽，還是讓她好好想想吧。」
仍是看著凝香說道︰「怎樣？素聞凝老板做事一言而決，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咱們商定好了，豈不省事？」
凝香的嘴角忽然又帶上了微笑，仿佛一朵玫瑰徐徐綻放一般，越是開放，越是美艷。凝香終于頷首說道︰「好，就是這樣。讓她褪掉首飾簪環，跟你去吧。她的身價兒一共是二十五兩，再加上她這一身兒衣裳，阮老板送二十七兩銀子過來。」
含香一邊急道︰「那怎麼行，哪有贖人只交身價兒的……」
凝香也不看含香，只是接著說道︰「這是我凝香樓不想要的人，所以只用交身價兒來換賣身契。含香，你去將惠書的賣身契拿來，當著眾位的面親手交給阮老板，從此惠書跟凝香樓，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