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關羽的足球生涯來說,羅鋒老師在其心中的地位極其重要。不僅因為他是啟蒙教練,更重要的是,他在當年那個頑皮少年的心中,播下了夢想的種子。
說起羅鋒,那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
羅鋒的老家,就在他任教的初中所在的那個鎮上。他高中時是個體育生,非常痴迷足球,曾一度夢想著當一名職業足球運動員。無奈美好的夢想被各種殘酷現實所扼殺,他最終上了省城一所體育大專院校,畢業後工作難找,只好回到農村老家的初中當一名體育老師。
大學四年,羅鋒最大的愛好就是踢球和看球。他從高中起就是外星人羅納爾多的鐵桿粉絲,高三那年法國世界杯的決賽上,羅納爾多失魂落魄表現反常,最終與大力神杯失之交臂,這讓他心碎不已,一直耿耿于懷。大學期間,他每次踢球都穿著巴西隊9號——偶像羅納爾多的球衣號碼,幻想著自己的本家能靈魂附體,賜予自己出神入化的球技。
實際上,羅鋒和絕大多數中國球迷一樣,心中的偶像很牛,腳下的技術很水,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足球的痴迷和狂熱。他熱愛足球,享受足球帶來的快樂。大四畢業前夕的韓日世界杯上,羅納爾多帶領巴西隊勇奪大力神杯,羅鋒欣喜若狂,就像狂歡節一樣,跟一幫同學喝酒慶祝了整整一個通宵。
酒醒之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就業形勢嚴峻,有關系有背景的同學輕輕松松就找到了好工作,羅鋒只能面對現實,回到老家那所鄉鎮初中任教。好在他很喜歡體育老師這份工作,很享受帶著一幫孩子上體育課。雖然薪水微薄,但他樂在其中,朝氣蓬勃干勁十足。工作之余,踢球看球仍是他的最愛。
在羅鋒的帶動下,學校的足球氛圍逐漸濃厚起來,每個班級都成立了足球隊,每學期都組織全校班級舉行足球比賽。不少青年男教師也深受感染燻陶,積極參加教職工足球比賽,熱鬧非凡。
羅鋒自然就是全校足球比賽的牽頭人,同時也毫不謙虛地自任全校足球總教練。學校的球場比較簡陋粗糙,但相比于硬件,這里的軟件並不算太落後。羅鋒在大學期間選修過足球課程,專業理論知識儲備還湊合,又經常熬夜收看高水平足球比賽,喜歡思考鑽研,對技戰術頗有心得,因此現在訓練學生還算有模有樣。
在日常的教學和娛樂中,羅鋒非常留意有足球天賦的好苗子。原來,他曾經的職業足球夢想已經破滅了,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學生身上,期盼他們之中有人能延續自己的夢想。夢想寄托的背後,是羅鋒心中對職業足球那份沉甸甸的熱愛。
然而,在這樣一所規模不大的農村初中,學生們以前幾乎都沒有參加過足球比賽,也很少看過比賽,連規則都不太懂,更別提什麼足球基礎。羅鋒要想在這樣的地方選出好苗子,無異于沙里淘金一般。
但羅鋒並不灰心絕望,也不心急,他願意為此而等待,哪怕等到退休的那一天。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他,生命中一定會有一個足球天才在等著他,等著自己親手將他推向職業足球的最高舞台。
27年,12歲的關羽剛上初一,成為了羅鋒的學生。跟這里大多數調皮好動的男生一樣,關羽很快就喜歡上了足球。不久,關羽身上的足球天賦引起了羅鋒的注意。
在同學們當中,關羽的個頭不是最高的,體格不是最強壯的,速度不是最快的,以前也從未踢過足球,就連電視上的足球賽事也沒完整地看過一場。可他自從接觸足球的那一刻起,就對技戰術表現出了驚人的學習領悟能力。短短半個學期,關羽就成了學校初一年級的最佳前鋒,甚至比一些高年級的前鋒還要出色。
這讓羅鋒贊嘆不已︰莫非關羽就是傳說中的天生奇才?莫非他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夢想繼承人?
羅鋒感覺如獲珍寶,于是開始對關羽開小灶重點栽培,悉心指導訓練。每周兩節體育課太少,況且主要教學任務又不是足球,所以羅鋒幾乎每天下午放學後,都要帶著關羽等二十來個學生練上半小時。周末和寒暑假,只要學生有空過來,羅老師也會帶著他們加練。
關羽的學習成績除了語文稍好點,其他都很一般。當然有個例外,他的體育成績是非常優秀的。因為經常受到羅老師的點名表揚,他對上體育課很來勁,每上完一節體育課就盼著下一節課早點到來。
課余時間,關羽不喜歡溫習功課,一有空就愛踢球。在學校時跟著羅老師在操場上踢,回到家就在村里的曬谷場上領著伙伴們踢,不知踢壞了多少塊鄰居家的窗戶玻璃。下雨天,他就一個人在家里練顛球。
另外,羅老師還給了關羽不少好東西︰一些足球專業書籍,幾張大學時代收集的歐洲豪門俱樂部青訓光盤,以及多年來搜集的很多重大比賽錄像剪輯,還有很多球星視頻集錦,如羅納爾多、齊達內、巴喬、博格坎普、里瓦爾多、巴蒂斯圖塔、歐文、因扎吉、舍普琴科、卡卡、勞爾、皮耶羅、皮爾洛、小羅、亨利、範尼、羅本、魯尼、埃托奧、德羅巴、c羅、梅西等等,絕大部分都是前鋒,其中要數羅納爾多的資料最多最全,要知道他是羅鋒最崇拜的球星偶像。
關羽將這些資料仔細看了很多遍,認真觀摩研究這些巨星級前鋒的每一腳射門,每一次停球帶球,每一次擺月兌突破,每一次長途奔襲,每一次機敏跑位……他經常看得廢寢忘食,連夢里都在模仿球星們的標志性動作。
雖說研究球星集錦有點紙上談兵的感覺,但幾乎所有的球星都是從學習和模仿別人開始的。關羽總算知道,這個星球上竟然有如此多的球星,他們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技藝。他如饑似渴地觀摩著,模仿著,不知不覺中在博采眾長,在慢慢成長,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特點。
受羅老師的影響,關羽最喜愛最崇拜的球星也是羅納爾多,雖然外星人此時已經過了巔峰期,風光不再。他的第一件球衣,同樣是巴西隊的9號。從此,關羽格外偏好「9」這個數字。
羅鋒知道,要想將關羽培養成一名優秀的球員,僅靠這樣級別的訓練,以及觀摩球星集錦,那是遠遠不夠的。但現在關羽又沒條件去大城市足球學校,只能放任他自由地生長。
誰會想到,正是這種自由的生長,最終才成就了日後那個遒勁豪邁、神勇絕倫的關羽。國內一些足球青訓,技術含量低,訓練效果差,沒多少科學先進性,條條框框太多,束縛球員天性,誤人不淺。倒是關羽這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長,原生態地保留了他的足球天賦。
初二下學期,關羽所在的縣舉辦了一次全縣初中生運動會,其中就有足球比賽,關羽以校隊主力前鋒的身份參加比賽。在主教練羅鋒的指揮下,球隊連戰連捷,一路殺進決賽,最終榮獲冠軍。關羽也以6場比賽狂進15球的優異表現,榮獲最佳球員稱號。
在頒獎儀式上,羅鋒老師高興得手舞足蹈,他興奮地告訴關羽︰你真是個天才!你將會成為中國足球史上最偉大的前鋒!
這句話已經是羅老師第二次對關羽說了,上一次是在上學期校內比賽,關羽榮獲最佳射手稱號的時候。
其實,這兩次都只是羅老師在亢奮狀態下的激情宣泄,純屬鼓勵,並未當真。羅老師雖然很看好關羽,也確實很想幫他走向職業足球的舞台,但從未敢奢望太多。如果關羽以後能有幸成為國腳,羅老師應該就會感到莫大的榮幸和滿足了。
可關羽卻把羅老師的這句話當真了。俗話說,人不輕狂枉少年,關羽根本就沒認真想過,成為中國足球史上最偉大的前鋒有多難。他很喜歡這個霸氣的稱號,就輕狂地認定它一定將屬于自己。
為此,關羽還特意請羅敷的爸爸用毛筆寫下這幾個遒勁大字︰中國第一前鋒。並將它裱起來掛在臥室的牆上,每天早晚各默念一次。
是的,這確實很輕狂。然而,輕狂難道不是青春年少者的權利?誰也無權嘲笑和剝奪每個人年少輕狂的權利!因為,輕狂還有一個更美麗些的名字,叫做夢想。
就在關羽剛剛立下凌雲壯志後不久,他就得面對艱難的抉擇了︰初中已經畢業,人生何去何從?
關羽的中考成績很一般,只夠普通高中分數線。羅敷則如願以償考上了縣重點高中(縣一中),朝著她的教師夢想繼續前進。若按自己的意願,關羽當然是想去一所足球學校,今後正式走職業足球的人生道路。
可關羽的意願幾乎遭到所有親朋好友的反對。父親關仁善對職業足球了解甚少,自然覺得這是不務正業。他仍然期盼兒子能回心轉意,好好書考大學,將來當一名醫生,繼承祖業。可關羽實在是對當醫生沒興趣,子承父業幾乎是不可能的。
關仁善的好友羅修文倒是開明些,他不贊同老關強求兒子從醫,認為能讓孩子自主選擇職業比較好。不過,老羅多少了解一些體育行業信息,也覺得從事足球職業不靠譜︰職業球員群體里,有穩定收入的不多,況且職業生涯很短,成材率很低,那種大紅大紫、收入豐厚的球員更是鳳毛麟角。職業道路一旦受挫,很可能身無長技,一事無成。
關羽的很多老師也不贊同他去冒險。他們覺得這孩子雖然在這個小地方算是足球天才,但要是去大城市一比,也許並不算特別出色,又沒受過正規專業的訓練,很難拔尖出頭。有夢想是好事,但要找準方向,不能盲目自大,走火入魔。
這些反對意見,听起來似乎都很理性中肯,弄得關羽心里猶豫不決,難受死了。只有兩個人最了解他此時的心情,最支持他︰羅鋒老師和羅敷妹妹。
羅鋒當年就是面對類似的壓力,無奈放棄了職業足球的夢想。他不想眼睜睜看著關羽步自己的後塵,他想傾全力幫助自己最得意的學生。
一天晚上,星光燦爛,羅峰老師把關羽叫到操場上談心。他指著天上的星星說︰
「關羽,你的足球夢想也許跟這些星星一樣遙不可及,但請你一定不要輕言放棄。以前,人們覺得月亮啊、火星啊這些都遙不可及,可現在人類已經成功登上了月球,登陸火星也是遲早的事。
「大人們的反對意見似乎都有道理,但他們卻不知道,夢想是不應該被扼殺的。有夢想,就要堅持捍衛它。很多人和你說不可能,那只是因為他們自己辦不到。想追求什麼,就去努力吧,無需對任何人解釋。人類歷史上,那麼多曾經被認為不可能實現的夢想,最後不都成功實現了嗎?歷史的進步,就是需要堅持夢想不信邪的那種勁頭!
「就算夢想最終未能如願,至少為它努力奮斗過,所以一定會無怨無悔!最遺憾最可憐的人生就是,從來都不敢去放飛夢想,去積極嘗試,等到年老志衰之時,才感到後悔,可一切都為時已晚啦!
「不過,考慮到現實因素,我建議你先去就普通高中,學好現代社會的基本文化知識,培養學習和思考的能力,不管以後干哪一行,都需要這些。我會試著幫你聯系一些足球學校,看能不能推薦你過去訓練,也許會有好機會出現。你看怎麼樣?」
听了羅老師一席話,關羽心里透亮了不少,心情也好了很多。他遵照羅老師的建議,先去縣城一所普通高中就。他一邊上課學習,一邊積極踢球以防止球感退化。同時,他也在翹首以待羅老師的佳音。
羅敷就的縣一中離關羽就的高中不遠,她周末經常去看望羽哥哥,給他帶好吃的,看他踢球,為他加油喝彩。
有一次,羅敷對關羽說︰「我們都有自己的夢想,都陶醉于夢想的美麗。我想當語文老師,你想當職業球員,我們相互祝福對方的夢想一定會實現。現在你的夢想遇到困難了,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支持你,但我依然會支持你,鼓勵你。」
在那一刻,關羽的心融化了,他似乎開始有些明白羅敷妹妹的心意了。愛情,就像一股強勁的東風,將夢想的風帆鼓起。
羅敷妹妹,為了你,我將奮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