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一听,立刻問道︰「紅姐姐,你說的是什麼事?」
小紅把她拉進屋里坐下,把布包里的針線攤在桌子上,說道︰「沒幾天就是七月初七。」
沈秋點點頭︰「我知道,中國情人節。」
小紅一愣,問道︰「什麼情人節?」
沈秋知道自己又說漏嘴了,趕忙笑道︰「我家鄉傳說七月初七是七夕節,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所以又叫情人節。」
小紅笑道︰「你听來的故事倒不少。不過我們這邊叫乞巧節。每到這一天,女子都要拿出女紅活兒來。對了,你會繡花嗎?」
沈秋懵了,搖搖頭︰「不會。」
小紅有些皺眉,說道︰「攬月閣有個規矩,乞巧節這天,全院子的女子都要拿出一份繡活兒來,繡得好的,可以賣出不錯的價錢。」
沈秋听到有錢,眼楮立馬就亮了,問道︰「賣?」
小紅說道︰「每年攬月閣都會舉辦義賣。將這些繡活兒賣給那些客人。有時候,很多客人搶一張絹子呢!就像青玥小姐的繡活兒,每年都被那些公子們爭搶。誰出的價錢高,就賣給誰。」
沈秋暗嘆道,原來青玥不僅人美,手也巧。放到現代怎麼也算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女人,只不過脾氣大了些。接著又問道︰「那麼,賣掉東西得來的錢就發給我們嗎?」
小紅伸手戳了一下她腦門,啐道︰「就你想的美!每年得來的錢都會給附近受災的村子送去。不管怎麼說,也是一件行善積德的好事。」
「這樣?」沈秋張大了嘴,古代居然有這麼現代的拍賣賑災活動。自己一定不能錯過,要參加!突然想起自己並不會繡花,不免沮喪起來,「我是沒指望了。我根本就不會繡花,只能看你們繡花。」
小紅撲哧一笑,說道︰「你不會也要學會。攬月閣里每一個女子都要參加,這是規矩。」
沈秋立時傻眼︰「不能不參加嗎?我根本就不會繡花。」說著眼珠子一轉,湊到小紅面前,嬉皮笑臉地說道,「要不這樣?好姐姐,你幫我繡一下?」
小紅慢條斯理地把各色絲線分了些給她,說道︰「其實這事兒就是個心意,好不好都沒關系。這些給你。回頭我再拿一個繡繃子給你。你自己慢慢搗鼓,反正還有兩三天,別的不說,繡朵花總可以吧?」
沈秋看著桌子上的絲線,覺得礙眼得很。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道,入鄉隨俗,死馬當做活馬醫。
第二天,沈秋就急了,自己沒有絹子!
其實絹子本來就不常用,所以此時要用,沈秋就把自己的東西都翻了出來,也沒找到一張絹子。她不好意思去找小紅要,因為小紅那張絹子是于波送的,而且也不大,要是分一半給自己,小紅就沒法繡東西了。
沈秋心里悔死了,前兩天上街,就沒想起買張絹子回來,等下次上街已經是七巧節以後的事了。算了算了,隨便拆一只白麻布襪子當底布算了。
沈秋說干就干,在一堆襪子里面挑來揀去,突然看見一件東西,頓時大喜過望︰是絹子!
一張白淨的絹子乖乖地夾雜在一堆米色的襪子中間,顯得是那麼的可愛。她一把就將絹子抓起來。接著她愣住了,自己怎麼會有絹子呢?
沈秋歪著頭想了想,突然跳起來。
對了,是他的!
上次自己在荷塘邊想起父母,傷心流淚的時候,張之言不是遞過來一張絹子嗎?自己忘記還給他。
要不要還給他呢?
沈秋很猶豫。打心底說,她不想去找張之言。怕他又讓自己去干些什麼奇怪的事情。
不還?拿了人家東西,心里總是有幾分不安。
沈秋嘆口氣,自我安慰道︰「不就是一張絹子嗎?他那麼有錢也不缺一張兩張的。就當做是支援我繡花。再說,上次讓我干活也沒給加班費。」
沈秋說服自己以後,就把這張絹子放在桌上展平。絹子方方正正的,做繡花的底布再恰當不過。
咦?右下角有個標記。
沈秋凝神看去,絹子的右下角繡著一朵淡黃色的小菊花。很小的菊花,不仔細看是看不到的。
直接拿這個交作業?
不行不行,一看就是洗過很多次。
再說,那麼小一朵花,拿出去豈不是很丟人。
沈秋雖然不會繡花,但是既然決定參加活動也不想太寒磣,立即放棄了這個「拿來主義」的念頭。決心好好繡,雖然自己不可能得到第一名,但也不能丟人。她把絹子平平整整地在繡繃子上繃好,然後又愣住了。
繡什麼?
繡花朵?不行。就兩天時間,自己又是一個粉女敕繡花新人,別說繡一團花,就連個小菊花都繡不像。
繡山水鳥雀?那是更不可能了。
沈秋坐在凳子上,挖心搜膽地想著。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七月流火。七月一到,便帶走了五分暑氣。
七月初七,午後的太陽也不似從前般毒辣,變得溫和起來,曬得人昏昏欲睡。
但是攬月閣里沒有人睡覺,也沒有人想睡覺。
每到這一天,年輕的公子們會早早來佔座。
因為每年的這一天,小姐們會比拼繡活兒。比賽後,她們會把自己的繡活兒拿出來賣。
所以,這些年輕的公子們都等著到時候去搶心儀女子的繡活兒。如果運氣夠好,還有機會成為入幕之賓。很少有男人能抗拒這樣的誘惑。大堂里早已經座無虛席。
末時一過,大堂里的氣氛就熱烈起來。
丫鬟們在大堂的柱子見牽上細麻繩,把全部的繡活兒都掛上去。公子們只需要走過去就可以看見各式各樣的繡活兒。每個繡活兒的角落里都繡著繡花者的名字。
于是,很多人都往一處擠去。
三年來,他們已經習慣去尋找那張絹子。
然後他們找到了。
那是一張繡著兩朵牡丹的絹子。兩朵牡丹花,一個含苞一個怒放,繡得十分鮮活。看得人好像都聞到了花香。
這是青玥的繡活兒。
公子們擠在這張絹子前面,七嘴八舌地稱贊著青玥手巧,人美,笑甜。不少人暗暗模著自己的荷包,擔心一會兒會搶不到青玥的絹子。
張之言也在大堂里。不過他此時扮作一個客人,也在麻繩前緩步而行。與那些真正的客人不同,他看得很無趣。每年都是花鳥蟲魚。年復一年,可是沒有一個人有青瑤繡得好。他心里又痛了,青瑤,青瑤,這兩個字就是自己心里永遠的痛。
張之言一路看來,七、八十張相似或不同的絹子,他卻沒有記住任何一張。
突然,他撞到了一個人。
張之言抬頭一看,面前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蒙古人。
此人腳蹬軟筒牛皮靴子,穿著寶藍色緞面蒙古袍子,腰間系著一條黑色腰帶,上面瓖有數片閃亮的金片,還掛著一柄精美的銀質腰刀。形容相當俊朗。
雖然攬月閣時常有蒙古人來,但多數都是蒙古商人,很少看見這樣器宇軒昂的蒙古人。他不禁多瞧這個蒙古人幾眼。
這個蒙古人立刻看了過來。他臉上雖然掛著一絲淺笑,眼神卻冷得好像冰刃。他打量了張之言一番,隨即又轉過去看著面前的絹子。
張之言順眼看去,不禁在心里咦了一聲。
那張絹子上既沒有繡花鳥,也沒有繡蟲魚,而是用最簡單的平針法繡著幾列黑字。
張之言定楮一看,竟然是一首詩︰
銀燭秋光冷畫屏,
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
臥看牽牛織女星。
這是樊川居士杜牧的《秋夕》。
好好的乞巧節,就算是繡詩詞也會選「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之類的來應景。是哪個女子會如此哀怨望星?難不成她期待的愛情如天河兩側的牛郎織女般可望不可及?
張之言頓時起了好奇心,又仔細看去。這一看不打緊,急忙伸手輕輕牽起絹子,看看右下角的那朵微黃的小菊花,又看看左下角的兩個小字︰沈秋。他心里立時好像打翻了五味罐子,酸甜苦辣咸,復雜難辨其滋味。
突然听見身旁傳來一聲冷哼。張之言轉頭一看,面前那個蒙古人正冷眼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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