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飛面有愧色,說道,「這首詩我也不記得在哪里看到的?卻不是我作的。只是之前見到姐姐的風姿綽約,忍不住念了出來。」
孔姬笑道,「我道曼玉小丫頭才是月神谷第一魔頭,之前還擔心她教壞你。現在才知道,她那臭名頭名不符言不實,這月神谷第一魔頭不折不扣就是你這新來的雲飛弟弟。只怕這曼玉以後有苦頭吃了。」
只听見曼玉一聲悶哼,咬牙切齒道,「等到他給我苦頭吃,不若我現在就給他吃些苦頭。」說罷忽然撲上前來,抱著柳雲飛便是又錘又打。
柳雲飛不知所措,不知道為什麼曼玉姐姐忽然發狂了?也不便閃躲,便任由她打鬧。所幸曼玉手腳俱都是重敲輕落,一頓粉拳敲擊下來,如搔癢一般無力。
孔姬捂著嘴兒便笑道,「不想這小妮子居然吃醋了。」
曼玉居然也有羞澀之意道,「我又如何吃醋了。我望見這傻小子呆頭呆腦的,心里面就是不開心,便拿他撒撒氣兒。」
孔姬道,「算了,我也不模你小雲飛了,曼玉妹妹也不要欺負小雲飛了。我做了些齋菜,你孟良哥哥也在外面作功課,等會兒他作完了功課回來,我們便一起將就著吃點。」
三人如此嬉笑打鬧一番,天已盡墨,遠處只有那黑黝黝的坡影和一陣陣襲來的山風,風里似乎還帶著絲絲的甜蜜,將著夜晚點綴的愜意起來。
簇擁進了孔姬身後的那間氈房,掀開門上氈布,只見里面一張台子,台上幾個碗碟翻蓋扣住菜肴,中間有盞馬燈,昏黃燈火將四周照得身影綽綽。
此時柳雲飛早就餓得前肚皮貼緊後肚皮。雖沒有看見碟中菜肴,肚子卻又不爭氣的咕嘟起來。孔姬听見那月復叫聲,微微一笑,從靠里間的餐櫃里模出兩個饃饃,分別遞給兩人。
柳雲飛也不客氣,拿過來便大口吃了起來,也就是兩口就將那饃饃吞入肚中。曼玉雖然餓急,卻是撕下一小塊,細磨慢咽地吃起來。見柳雲飛吃完,將手中幾乎未動的饃饃遞過去道,「我等那好吃的,這個饃饃又干又硬,我吞不下去,還是給雲飛弟弟吃罷。」
柳雲飛嘿嘿一笑,也不推辭,拿起來就啃。孔姬退在台前坐下,傾听著兩人對話,曼玉對柳雲飛甚是呵護備至,不由得偷偷笑了起來。
此刻,門上氈布又在外被人掀開。燈光下,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邁步進來,那少年身穿一紫色綢緞,一頭長發盤在頭頂扎成一個髻,星目如電眉如蟬,龍行虎步蜂兒腰,背負一把虎頭大刀,腰間掛著一酒葫蘆,一步跨進來,模樣甚是英武不凡。
孔姬扶著台面站起,模索著便迎上前,「可是孟良回來了。」柳雲飛這才發現孔姬眼楮不甚靈便,似乎是看不見的盲人,連忙要上前去扶著。
只見那喚作孟良的少年早就迎上前去,拍拍孔姬的肩頭道,「孔姬妹妹快快坐下,為兄怎可相煩妹妹來迎。」說罷,坐于孔姬身側,望著房內兩人道,「原來是曼玉妹妹,這位可是今日轟動月神谷的小英雄柳雲飛弟弟?」
柳雲飛連忙上前施禮道,「正是雲飛,哥哥可是孔姬姐姐時常掛念在嘴上的孟良哥哥?」
孔姬不禁啐了一口道,「我只是說了一句,雲飛嘴里卻變成了不停叨嘮了。不知道以後你曼玉姐姐怎生受得了你如此巧舌如簧。」
柳雲飛面露幾分尷尬,不敢吱聲,坐在孟良旁,抓起饃饃大吃起來。
孟良听了柳雲飛的話,心中卻大是受用,看著柳雲飛粉嘟嘟的臉蛋,不由得愈看愈是順眼,嘿嘿笑了兩聲,拍了拍柳雲飛的肩膀,卻是表示友好。
曼玉听見孔姬話語中,似乎暗示自己喜歡柳雲飛。心里難免小女子的羞澀。倚靠在孔姬身旁,雖然不曾說什麼,但水靈靈的眼楮盯著柳雲飛狼吞虎咽的模樣,小小年紀卻將臉上幸福顯露無遺。
孟良將碗蓋掀開來,只見台上幾道菜精美之極,柳雲飛見了,忍不住又覺得肚子餓了幾分。
孟良從那背上包袱中拿出一葫蘆,拔了塞,只聞到一瞬間酒香撲鼻。孟良道,「孔姬妹妹這幾樣菜實在太過精美,叫人如何下的了口。」
孔姬抱著曼玉,面上風情萬種,「下不得口,那你便不要吃了。只不過和這兩個小鬼頭貼近一會兒,就學會了油嘴滑舌的討好人。」
孟良性格耿直,又不善言辭,嘿嘿傻笑兩聲,不再言語。站起來從餐櫃里拿出幾副碗筷,擺在眾人面前,便盤坐在地上夾菜吃了起來,才吃了一口,覺得菜入口冰涼,「讓大家久候,這菜都涼了。」
孔姬抿嘴一笑,嘴中咒語輕念,只見她手掌上冒出一團青幽幽的火焰。孔姬將手掌貼在菜碟子底下,不一會,那菜便冒出熱氣來。
曼玉見到,心中大是羨慕。曼玉只是將體內火靈激活,已經到了激活期,實際上卻不能如意召喚火靈。如果不是纏著沙利耶學過幾日輕身功夫,恐怕連跑上幾步都要喘氣兒。
孟良也是一笑,手握的葫蘆居然有幾分水霧裊繞,曼玉和柳雲飛才知,暗地里孟良卻將那葫蘆里的酒給熱了。
柳雲飛心念一動,已經一字不漏地記住孔姬念完的咒語。心中也是學著暗念。伸出自己的手掌看看,卻是如同平常一般,毫無變化。柳雲飛不由地心里有幾分頹喪。
孟良卻早注意柳雲飛的動作,哈哈一笑道,「雲飛還沒有激活過體內火靈,也沒有修煉過火靈神術,如何能夠召喚火靈。听說羅鈴塔的火靈就是你融進去的,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改天和大巫師瑪塔婭阿姨說一聲,幫你激活了火靈,再傳你火靈神術,你也可以召喚火靈了。」
曼玉在一旁道,「孟良哥哥不可小瞧了雲飛弟弟,雲飛弟弟雖然不會召喚火靈,卻可以召喚儲物袋。想來孟良哥哥修行了如此久,不知道是否可以召喚儲物袋呢?」
孟良一听大驚,說道,「曼玉莫騙哥哥,不能召喚火靈,如何能夠讓儲物袋听從召喚?你孟良哥哥修煉了十余年,現在也不過剛剛突破換血期,勉強能夠使用儲物袋。但在我族內,能夠在哥哥這般年紀就達到換血期的,只有木白兄弟、秦若水、孔姬妹妹,其余人因缺少火靈,不能這麼快修煉到。」
曼玉得意非凡,仿佛是自己有多厲害一樣,「雲飛弟弟使喚乾坤袋出來看看,讓孟良哥哥心服口服。」
柳雲飛听了,也想向孟良討教一下修煉的問題。便輕聲喚道,「乾坤寶寶,快出來。」只見一道綠芒從掌心升起,便托出一個綠色袋子,不正是僳僳族至寶「乾坤袋」。
孟良見了,不禁目瞪口呆,半晌也說不出話來。曼玉見柳雲飛在孟良面前威風,也是開心不已。
孔姬眼楮看不見,心思卻比旁人靈活,「雲飛弟弟怎麼能以常人度之!孟良听雲飛口中念的哪里是咒語。每人都有自己的際遇,這些不用去羨慕別人。你今日出外尋找小白龍和精靈鬼,難道沒有一絲的線索嗎?」
孟良听了孔姬的話,心底也是釋然。說起今日出去尋找小白龍和精靈鬼的事情,卻不由的劍眉深鎖道,「沒有找尋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只是現在天色已暗。很難再向遠處搜尋,明日里早起,再去四周搜索。」
柳雲飛在旁邊問,「孟良哥哥,你說的小白龍和精靈鬼,可就是那失蹤的獨角馬獸崽子?」
孟良回答道,「正是。今日有兩匹獨角馬崽子失蹤,一匹喚作小白龍,一匹喚作精靈鬼,都有四個來月的保育期。我尋找了圈養場四周,卻絲毫找不到小白龍與精靈鬼的失蹤痕跡。不知道偷盜的賊人是怎麼潛入來的?又怎樣毫無聲息地將兩匹獨角馬獸崽子帶走。」
柳雲飛問道,「小白龍與精靈鬼這兩天又有什麼表現特異的地方?大約是什麼時辰失蹤的?」
孟良見柳雲飛問得仔細,心里不由地有些奇怪,仔細回憶,「大約是今日午後,我在一間出生一月齡的獨角馬獸崽子的氈房里保育,回頭望見羅鈴塔那邊有一道紅芒從塔尖升起。就在那里觀望了一陣。曼玉妹妹正帶著羅鈴塔的兩位守衛大哥前來,說是看見一個賊人偷了獨角馬獸崽子從門外坡側沿著圍牆跑了。我連忙跑到小白龍與精靈鬼的氈房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兩匹不見了。小白龍與精靈鬼這兩日里都有些不安的舉動。時不時便朝保育房外嘶叫,我檢查了它們身體,都沒有異狀?」
柳雲飛也覺得奇怪,「是不是這兩日里,小白龍和精靈鬼思念父母,與它們的父母聯絡,然後就跑到了外面的草坪里去了?我看草坪里不下萬匹獨角馬,說不定夾雜在其中。」
孟良搖搖頭,說道,「這卻沒有可能。兩匹獨角馬獸崽子是我帶人在四個多月前去後坡林里收割青草,翻過坡林,正巧撞見兩匹野生獨角馬獸在產子。兩匹獨角馬獸看上去就受了重傷,等它們產下了小白龍和精靈鬼,就奄奄一息了。我檢查了那傷勢,好像是神龍墓的地龍所傷。想來獨角馬獸夫婦與地龍打斗爭奪地盤,應該是不敵之下,公獨角馬獸抵住地龍的攻勢,卻讓這兩匹懷孕的母獨角馬逃離,並產下著小白龍與精靈鬼。地龍在獨角馬獸面前幾乎無敵,而那匹公獨角馬獸無疑是已經死去了。」
柳雲飛奇怪道,「為什麼有兩匹母獨角馬獸,卻只有一匹公獨角馬獸?」
孔姬在旁回答道,「獨角馬獸很難生育,三年一孕,生一胎。生下一胎後,必須再等十年後才會再孕。而且獨角馬獸里面雌性比例較高,所以往往一匹公的獨角馬獸,就會匹配兩到三匹雌性母馬獸。獨角馬獸只有封印里才有,這些動物都有天敵,月神谷東側千里外,就是神龍墓。神龍墓中的地龍又恰好是獨角馬獸的天敵。只是地龍更是難以生育,所以獨角馬獸要在這里生存繁衍,就要大量繁殖,至少要比地龍的繁殖速度要快近一倍,才能保證獨角馬獸生存下去。」
柳雲飛听了,不禁若有所思,「動物生存,也是講究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孔姬听了柳雲飛這話,不禁嘆道,「看雲飛弟弟不過四五歲年紀,這句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確概括得再妙不過了。」
柳雲飛听了赫然,「我也不知道這些話是誰告訴我的,只是心中所思,嘴里便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但我尋思,這些話必然不是我第一個說出來的。」柳雲飛沉思片刻,又道,「孟良哥哥是否見到了那死去的公獨角獸?還有地龍又是什麼模樣?它有什麼本領?」
「沒有見到那死去的公獨角馬獸,可能是逃跑了,也許是被對方捉拿了。」地龍所居住的地方和月神谷相距千里之遙,孟良也沒有見過,「地龍原本是血池飛龍與蛇域白蟒的後裔,血池位于冥土大陸的東南,在精靈森林莫約三百余里外的紅河谷。血池是冥土大陸十八豪強之一,在冥土豪強榜上名列第五。」
「血池飛龍素不與外族聯姻。九千年前,血池有一血龍名叫慈文,與南方火谷鳳凰白素衣爭斗,火谷在冥土大陸豪強榜上雄踞前三,而白素衣更是火谷中後起之秀的翹楚人物。兩者相斗,慈文身敗而逃。後逃竄到蛇域之中,被蛇域女子狻猊所救。兩人日久生情,但又被雙方種族所不齒,便攜手西來。在神龍坡隱居,因兩人厭倦爭斗,便取名為墓。遂被後人稱為神龍墓。」
「八千年前,神龍墓出現一位絕世人物,名叫睚眥,睚眥師出拘留孫,他師傅賜予他捆仙索,威力無窮。此後,睚眥縱橫冥土,赫赫威名。神龍墓也因此名聲大震,在冥土大陸豪強中排名十四,無人敢小覷。冥土大眾將神龍墓與血池分辨,神龍墓後輩都稱之為地龍。血池後人可騰雲駕霧,瞬飛萬里。神龍墓後人卻擅長鑽地之術,它們逢土即鑽,鬼神莫測,實在是難惹之極。」
柳雲飛沉吟良久,忽然腦里靈光閃現,不覺地笑得燦爛起來,「原來冥土大陸還有這些典故,真是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族月神谷在冥土大陸勢力如何?」
孟良雖然不善言辭,但此刻說起典故來卻是如數家珍,「我月神谷原在冥土大陸西南流馬河域,因族中擅長養育那飛馬而得名。後來和心魔殿交惡,流馬河域舉族揮師西來,欲一鼓作氣滅了心魔堡。沒有想到心魔堡西魔別西卜不知從哪里借來通天寶鑒和菩提鏡,將族人封印在這里。除了每五十年一度的冥土大陸冥土武擂爭霸戰,從未有族人出去過。本來流馬河域雄踞冥土大陸豪強榜第十三名。自從封印在這里,火靈日益稀少。五百年來都不在冥土大陸豪強榜十八名之內。」
柳雲飛對這些冥土大陸的典故非常感興趣,總覺得和自己有非常大的關系。難得孟良說得詳細,告訴自己冥土大陸的形勢,便又問道,「現在流馬河域豈不是還有族人?另外冥土大陸豪強爭霸又如何破開這封印,讓族人前去參賽?」
孟良心想,柳雲飛不過四五歲年紀,怎麼對這些事情那麼干興趣,如果不是自己老爹孟廣填鴨子似的強求自己背誦,今天也是回答不出。
孔姬心思細密,發現柳雲飛每每一問之下,都是事情的關鍵之處,內心不由地對這幼童放下輕視之心,另眼相看起來。
孟良發現居然有人喜歡听自己述說,講的就更加細致,「流馬河域已在兩千年前被那冥土大陸豪強榜上位居第九的獸人族佔領。當時我族大軍西來,心魔堡已經節節敗退。沒想到到了這里,獸人族和刀劍閣忽然從後方封堵。心魔堡帶領主力在前面伏擊圍困。我族大軍與三方豪強激戰了數月之久,正要突圍返回流馬河域。就被別西卜封印在這里面了。」
「如果不是獸人族、刀劍閣暗地里與心魔堡結盟,憑當時還在豪強榜外的心魔堡怎麼能圍困我族數月之久,又借用通天寶鑒和菩提鏡將族人封印在此。等哪天我族破開這鳥封印,一定滅了心魔堡,再揮師南下,將獸人族和刀劍閣滅了,還我流馬河域。」孟良滿面悲憤,想必這兩千三百五十年來,月神谷僳僳族人將前人恥辱牢記在心,每時每刻都沒有忘記這仇恨的傳遞。
孟良自己猛灌了一口酒,「每過五十年,冥土大陸霸主幽冥殿和豐都城將合力打開這封印。每次出這封印都會選出不超過五十歲的新人十名,去參加冥土大陸豪強爭霸戰。流馬河域之前是冥土大陸豪強榜中排行十三,後來逐漸沒落。但每次冥土擂台豪強爭霸賽上也都是成績斐然,雖不再進冥土豪強榜前十八,但也沒人敢小覷。」孟良言罷,又是驕傲,又是悲憤。一時間心中起伏不定,情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