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飛坐在一側望著孟良,稚女敕的臉龐忽然顯得有幾分不相匹配的落寞,只是這種神情並未久作停留,在面上一閃而沒。
孔姬本是看不到,但她同孟良青梅竹馬,對孟良卻是熟悉之極,听那聲調即知道孟良此刻的心情。而那曼玉卻在時時刻刻關注著柳雲飛的一舉一動,望見柳雲飛面上那一絲落寞,心弦中不由的一陣顫抖,居然有一種心疼的悸動。
柳雲飛壓下自己內心的波動,向孟良勸慰,「歷史始終已經成為歷史,現在的我們不應該因為歷史而傷感悲痛。今日的沉澱,厚積薄發,是為了流馬河域明日的崛起。先輩們未竟的事業,我們年輕一輩自會循跡前行,完成他們的心願。」
孔姬听了,心中一動,這怎麼也不象是一個四五歲的孩童應該說出來的話。柳雲飛話里表面上是一種鞭策,讓人奮發向上,但骨子里卻充滿了睿智、滄桑、不屈。話由心生,柳雲飛應該不是一個如同表面一樣單純,更不是什麼事理也不明白的孩童。
孔姬心里像一個明鏡似的,對柳雲飛越來越感興趣,臉上笑盈盈地如春波蕩漾甚是愜意,心里又想,「之前他不讓我觸踫,應該不是四五歲孩子懂得的害羞情緒,而是一種防範,一種對陌生人,陌生環境的防範心。」
孔姬雖然雙目已盲,但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憑著聰慧的大腦和靈慧的雙耳,心底里比大多數明眼人還要通透的多。
孟良听了柳雲飛的話,可沒有孔姬那樣多的想法。只覺得這幾歲的小男孩居然說出這樣鼓舞人心的話,不由得但熱血沸騰起來。靠在台前,將酒葫蘆抓起,咕嚕咕嚕猛灌一口,豪情滿腔,「男兒應該如此,不能瞻前顧後!孟良也不作兒女情態,今日願和雲飛弟弟結為異性兄弟。月亮之神在上,終孟良一生,待我雲飛弟弟如親生骨肉兄弟。願我兄弟二人,滅心魔堡,逐獸人族,驅刀劍閣,重振流馬河域赫赫威名。」
柳雲飛拍掌咯咯笑道,「小雲飛求之不得,正有此意!」
兩人並肩跪拜在地上,也不管結拜的禮儀。孟良將酒葫蘆遞給柳雲飛道,「男子漢結拜,應該飲酒為誓。」
柳雲飛心底里喜歡孟良的豪放,學著孟良的樣子,也不說二話,捧起酒葫蘆就往口里灌下去。
只見他一口咽下,卻辣得那眼淚也流出來了,肥嘟嘟的臉蛋更是好像抹上胭脂,粉女敕女敕的似乎要滴出水來。孔姬和曼玉同時啐了一口,「你怎麼能教小雲飛喝酒?」
孟良見了哈哈大笑道,「無妨!再過十年,雲飛弟弟就是月神谷的一條好漢,現在喝酒不過是練練嗓子。孟良哥哥沒有什麼值錢見面禮送你,這里有一塊貼身玉佩,是我去世的母親留下。雲飛弟弟若不嫌棄,哥哥就送給你做見面禮。」
柳雲飛見是孟良亡母遺物,不敢去接,雙手連連向前推開。
孟良為人卻是直腸子熱心腸,硬生生塞進柳雲飛的懷里,說道,「你難道是嫌棄哥哥的禮物?」
柳雲飛見狀,只好收下。模出玉佩一看,只見玉佩暗紅,卻是佩戴了不少年頭,玉佩之上雕著一只噴火鳳凰,栩栩如生。看上去應該是佩戴裝飾之用,柳雲飛連忙貼身掛在頸上戴好。
柳雲飛道,「孟良哥哥送我這樣的大禮,雲飛卻什麼也沒有準備。只是今日前來,原本也是打算為哥哥辦件事情,現在也算是有一絲線索,告訴哥哥,希望孟良哥哥不要再為這事情煩惱。」
孔姬見孟良與柳雲飛結為異性兄弟,心底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歡喜,隱隱覺得因此和柳雲飛又拉近了幾分親密。此時听柳雲飛一說,心里已經猜到是什麼事情,抿嘴兒一笑,「先讓姐姐我猜猜,嗯,莫不是雲飛弟弟知道了小白龍與精靈鬼的下落?」
「不錯,姐姐一猜便中。」柳雲飛道,「只是這件事我還沒有太大的把握,如果明日一早,我想我應該能夠知道詳情了。」
孔姬听了,心底不禁駭然,心想小白龍與精靈鬼失去蹤跡後,以自己的聰明才智,苦思冥想尚不能知道它們蹤跡,這四五歲的孩子不查不探,來不過一個多時辰,居然就知道了獨角馬獸崽子的行蹤。難道這天下居然還有聰慧到如此程度的人。
孟良在旁邊听見,高興地差點蹦起來,「我還擔心老爹回來責備我。想不到雲飛弟弟居然有這般才能,等會我告訴老爹。你我二人結拜兄弟,老爹一定十分歡喜。」
孟良口中的老爹,就是月神谷內智多星孟廣。胸藏百萬兵,計謀百出,戰爭時期就是心魔堡,獸人族,刀劍閣心中最是頭疼的人。現在月神谷封印于忘川內,孟廣雖有不世出的謀略,卻一直沒有用武之地。
平日,智多星孟廣將心血放在教育孟良與孔姬身上,但孟良性情耿直,是一名沖鋒陷陣的勇將,卻不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謀士。
孔姬雖然聰慧絕頂,但雙目已盲。兩軍交戰,不能觀測山行地勢,不能看見星雲日月,即使是胸中藏有千萬計謀,也無法根據實際情況及時應變?所以在月神谷內,眾人都知道秦森之女秦若水聰明,卻少人知道孔姬的睿智。
這時,氈房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只听見一人說道,「孟良又有什麼事情讓為父高興?」只見一人掀開那門上掛簾,笑眯眯走進來,正是流馬河域智多星,文長老中排第二的謀士孟廣。
孟廣看見孔姬也在氈房里,心中歡喜,「今夜孔姬也來了,孟廣正有一事與你商議,今天在議事殿里,孟廣與族長商議,想孔姬認我孟廣為父。不知你心中是否情願?」
孔姬現在孤身一人,又雙目失明。智多星孟廣幾年來教導自己,兩人情同師徒。心里哪里還有不願意的道理。當下盈盈拜倒,「女兒孔姬叩見父親。」三拜之禮後,立起身來,向孟良、柳雲飛施禮,「孔姬見過哥哥,孔姬見過弟弟。」
拜完之後,孟良又說起自己和柳雲飛結拜一事。智多星孟廣知道原委,見柳雲飛今日將火靈神光融入羅鈴塔,族人修為將突飛猛進。心中十分欣喜,「今日是雙喜臨門。孟廣中年得女又得子,此生何憾!」
曼玉在一旁撅嘴苦惱,「雲飛弟弟有了沙利耶叔叔做義父,現在又認了孟廣叔叔做義父。再過不了幾天,月神谷的叔伯阿姨都搶著成了雲飛弟弟義父義母,以後雲飛弟弟見面施禮,不是整天都沒有的停?」眾人听曼玉的插科打諢,不由地都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又重新入座,孟良又去叫喚僕人重新置換些酒菜上來。桌上推杯換盞一輪下來,智多星孟廣問了之前大家所聊之事,不由對柳雲飛興趣大起,「雲飛,你是如何知道這獨角馬獸崽子的去處?」
柳雲飛見長輩問話,不由地有些靦腆,「義父,這只不過是雲飛臆測之說。其中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雲飛也不敢妄自猜測,還要請教義父。」
孟廣知道柳雲飛有些緊張,「雲飛不要局促,對錯不論。你把你的推斷說來听听,為父我也一同分析。」
「雲飛還有幾件事情需要問清楚。」柳雲飛沉吟片刻,「獨角馬獸原來就是封印中獨有的物種,還是我族人從流馬河域帶來的飛馬變異而成?」
「獨角馬獸原來就是封印里獨有物種,流馬河域的飛馬一千多年前還是有的。但是長居此地,缺少羅鈴塔的火靈輔助,逐漸衰退而死。現在月神谷內再也沒有飛馬。南方的流馬河域應該遺留不少飛馬,只是獸人族不會通心術,不如我族人御使飛馬靈巧。」孟良心想,柳雲飛這是要排除獨角馬獸與飛馬之間的關系,所以回答也就詳細。
柳雲飛點了點頭,「神龍墓離我月神谷有千里之遙,那麼神龍墓是不是也在封印里面呢?」
孟廣道,「神龍墓本名神龍坡,離我族有千余里地,在忘川沼澤地的東對岸,已經出了封印之外。忘川沼澤地圍困的範圍正是千里方圓。月神谷緊靠忘川沼澤地的西側,與心魔堡隔岸相望。」
柳雲飛一听,不由納悶道,「那為什麼孟良哥哥說我後坡林坡底還有地龍出現?」
孟廣點頭欣然,「不怪雲飛納悶,以叔圖為首的這群地龍的確是在封印里面。兩千三百五十年前,心魔堡西魔別西卜用通天寶鑒和菩提鏡封印這千里大地。那些游蕩在千里之內的地龍,還有一些普通的冥土大眾也遭遇了無妄之災,與我們一起困在這封印里。這些地龍藏匿在神龍墓忘川沼澤的對岸,一塊方圓數十里的奇異林里。平日里奇異林與月神谷互不侵犯,互不往來。時間一久,也就約定成俗。月神谷眾人從不踏入奇異林內,地龍一族不出奇異林。孔夫人听說奇異林里有治療眼疾的清露果,就孤身闖入,想取清露果為孔姬治療眼疾,不想卻一去不返。我等眾人想去尋仇,但于理不合,又擔心引起雙方爭端,也沒有去討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