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整理好自己的隨身物品,將日常生活物品都放入了柳雲飛的乾坤袋內。正要沿著坡底路途向驛道趕去。柳雲飛將手一擺,示意眾人掩入坡底雜草叢里。
「有冥商趕著家禽往此處而來,大家快潛伏在草叢兩側。」柳雲飛心想得來全然不費工夫。自己還在思考怎麼引一隊冥商隊過來,驛道中動手畢竟人多眼雜,被旁人看見恐傳入奇異林敵人耳中。不想居然就有一隊冥商自動自覺往這坡底而來。
心下大喜,帶著眾人找一處坡側草深之處潛伏了下來。
莫約過了一刻鐘,只見十余人驅趕一群麋羊而來。為首一人莫約四十余歲,尖嘴猴腮,留著一絡山羊胡,眼珠子滴溜溜的四下亂轉。
那首領走到柳雲飛一眾人剛才站立之處,叫人打開一捆皮氈,皮氈每隔半丈就縫有一條細枝冥鐵木。隨行眾人將冥鐵木打入地面,皮氈圍成欄圈,又將麋羊悉數趕入皮氈欄圈內。
那首領沿著坡底細細查探起來,嘴里嘀咕道,「明明听見一匹成年獨角馬的嘶叫,怎麼一會兒就沒有了蹤跡。」
走到墨雲之前坡底停駐的地方,只見那人面露驚喜道,「大伙快來,這里有獨角馬留下的痕跡。」
留守在欄圈旁有十余人,走出一位面淨無須的青年男子應聲喊著,「羅掌櫃,眼看冥日就要落下去了。我們還是快快趕這些麋羊前往奇異林里。否則天黑了不好趕路。何況這批麋羊是戈林大人指定急需,耽誤了時辰怕是要被責罵,克扣冥幣。」
只見羅姓掌櫃還是低頭在原地不停找著墨雲留下的痕跡,嘴里叨念,「這一群麋羊都值不了一匹獨角獸的價錢呢?再找找,大伙一起幫忙找找,捉到了大伙不也等于發一筆小財。我看奇異林和月神谷哪天說不定就起紛爭,這次能多賺幾分就賺幾分。到那時紛爭一起,再往奇異林送家禽,恐怕引起月神谷的誤會,得罪哪方我們都吃罪不起。如果這次能抓住一匹獨角馬獸,大伙都可以呆在家中,抱著媳婦睡個安穩覺。至于奇異林與月神谷的爭端,不是我們這幫村民可以摻和的。」
面淨無須的青年男子見勸說不听,揮手叫了幾個人一同幫羅掌櫃一同尋找痕跡。只見那草叢里只留下墨雲臨走前比劃的幾下痕跡,還有四道車轆痕跡卻在一丈開外。
面淨無須的青年男子見狀,面色一變,「這是月神谷的獨角馬獸,羅掌櫃,我們快去報告戈林大人。有月神谷人潛入奇異林內,必有天大一場富貴。」
羅掌櫃神情有異,眼珠一轉,手撫山羊須問道,「羅二你怎麼確認就是月神谷人,又憑什麼判斷那月神谷人潛入了奇異林?謊報情況,只怕也是要遭受責罰。」
羅二指著其中兩道車轆印跡,「羅掌櫃你看,這兩道車轆的痕跡呈三角狀向後散開,便于車轆緊抓地面,三角尖頭方向指往奇異林,痕跡較重,想必車上坐滿了人,估計不少于五六人。」
然後又指著另兩道痕跡,「羅掌櫃再看此處,獨角馬獸拉著馬車在此轉回,但轉回後車痕下陷較淺,青草倒伏而沒有折斷壓傷的痕跡,說明乘車眾人在這里下車後,再沒有上車。獨角馬獸打轉方向卻是西面,西面除了月神谷,還有誰人?何況方圓千里,也只有月神谷圈養了眾多獨角馬獸。想必月神谷人在此下車,步行翻越此坡,蹚過珍珠河,潛往奇異林內。」
羅掌櫃嘿嘿奸笑兩聲,臉露奸商本色。走到那羅二身畔,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錯!羅二推斷大有道理,只要你我一起向戈林大人稟告此事,必然有一場富貴。到時候,賞賜下來的冥幣,也會少不了你那一份。」
羅二低頭眼珠一轉,向羅掌櫃鞠禮道,「憑羅掌櫃賞賜,在下怎敢與掌櫃的爭功勞。」
暗中躲在長草叢里的眾人听見,不由地恨得牙癢癢。孟良與曼玉最沉不住氣,兩人正要長身站起,卻被木白和孔姬牢牢按住。
此時場內急劇變化,羅掌櫃不知何時單手緊握一把寒氣*人的匕首,趁羅二不備,向他頸部劃去。
刀起刀落,眼看匕首就要把羅二的脖頸劃斷。羅二低腰側頸一個「懶驢打滾」向旁倒臥,匕首堪堪在脖上劃出一道血痕,但沒有傷到要害之處。
羅二滾落一旁,離開羅塵心的攻擊範圍站起來,嘴里嘿嘿冷笑,「羅掌櫃果然要殺人滅口,別人不知道,我羅二豈不知你寶貝女兒為月神谷人所救。戈林大人早就放了你女兒一馬,你還妄想報恩月神谷。若不是戈林大人早就懷疑你居心叵測,叫我在一側隨時監督你。今日恐怕在這草坡下,羅二就要死不瞑目了。」
羅掌櫃也不惱怒追趕,掌中匕首把玩,悠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女兒的事情?又怎麼知道我要殺你滅口?」
那羅二冷笑連連,「我本來將羅思思送給戈林大人,謀個奇異林的好差事,卻被那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臭婆娘給破壞了。再說羅掌櫃平日里,有什麼好處都是你一手把持。你怎麼可能願意和我一同前去稟告,讓我分了你的功勞。今日許諾讓我陪你一同前往,還許諾給我一大筆錢財富貴,這可不是你往日的作風。」
羅二狂笑道,「羅塵心你這老不死的,一天到晚讓阻止我們前往奇異林里謀取差事。卻怎麼知道戈林大人早將我作為心月復隨從。今天你應承將羅思思許配給我。看在未來岳丈大人的份上,我就幫你隱瞞了這事。」
羅掌櫃震怒道,「羅二你小子狼心狗肺,還幻想將我女兒許配給你,當我羅塵心瞎了眼楮,麋羊油蒙了心嗎?」說罷,大喝呼喝,「眾人快將羅二拿下,我羅塵心重重有賞。」
旁邊一眾十余人手持兵刃圍攏前來。卻不是圍住羅二,竟將羅塵心團團圍住。羅塵心大怒道,「我羅塵心一向秉直,何曾虧待過大伙。今日你們為何幫著這狼心狗肺的羅二陷我不義。今日他如此對待撫養他長大的義父,它日也會這樣對待你們大伙。」
只見羅二俊面猙獰,陰惻惻走向前來,「識時務者為俊杰,大伙早就隨羅二歸順戈林大人。不要听這老匹夫嗦,只要我羅二吃香喝辣的,以後自然虧待不了大家。」十余人本來面有愧色,此刻听羅二一說,全都挺直腰桿,惡狠狠地盯著羅塵心。
羅二*笑連連,「等送你這老匹夫上路。回去以後,一定好好安慰安慰我那傷心欲絕的妹子。她若睡不著覺,我羅二徹夜奉陪。定然要她忘記這喪父之痛,每日里欲仙欲死。哈哈哈……」羅二想到美妙處,不禁雙目精光閃爍,雙手凌空飛抹,仿佛羅思思就婷婷而立站在面前。
「兀那忘恩負義的*賊,吃我龍卷風暴。」曼玉早就按捺不住,口中咒語念畢,從長草叢里騰身躍起,只見龍卷風暴從她手中鐲子卷出,如同一個大喇叭一般向眾人席卷而去。
草叢眾人見曼玉縱身飛出,全都站立起來。木白手持風雲筆,堵在十余人之後,防備眾人逃逸。孟良卻手持一把虎頭大刀,擔心曼玉有什麼閃失,跟在曼玉身側。只有孔姬和秦若水護在柳雲飛身側,半步不離左右。
那十余人,都不過習武強身的普通冥眾。此時又不能靠近曼玉身前,望見龍卷風暴中心黑咕隆咚,深不見底。眾人早就驚慌失措,提著兵刃,轉身便要往珍珠河方向的草坡逃逸。
只是普通冥人奔跑速度哪里比得上風卷雲殘的速度。不過一眨眼的功夫,眾人全都卷入龍卷風暴內,只見眾人身軀被風卷碾壓,爆成碎片。龍卷風暴內一時間血雨飄飛。轉瞬間,連那些血雨也都化成了紅色粉塵,竟然連魂魄也沒有逸出絲毫來。
羅塵心見龍卷風暴如斯威力,早就將匕首丟擲一旁,嚇得癱在地面上。口中連連叫道,「小人羅塵心叩見月神谷仙人。」
曼玉輕念咒語,龍卷風暴收入手鐲之內。這一對手鐲卻是大巫師瑪塔婭臨行贈予自己女兒。手鐲喚作「如意雙鐲」,對曼玉這種只會使喚靈氣,不會收回的,卻是好寶貝。只要咒語輕念,發出任何靈氣法術都可以通過雙鐲自如將靈氣一放一收。此時,曼玉見眾人卷入風暴中居然被碾成粉塵,不禁驚詫不已。
「你這老頭雖然生的賊眉鼠眼,太不像話。但為人還是重情重義,不用擔心我欺負你,快快起身,別趴在地面上。」曼玉畢竟年幼,一次滅了如許多人命,心底實際是忐忑不安。此時听見羅塵心說什麼叩見仙人,心煩意亂之下,忍不住胡言亂語起來。
柳雲飛喝住曼玉無禮,連忙走到羅塵心身旁,雙手扶起他,「長者為尊。羅掌櫃切莫多禮,折煞眾多晚輩。」羅塵心喏喏站起,卻不敢長輩自居。
「適才听掌櫃之言,似乎和我月神谷頗有淵源,不知羅掌櫃是否可以詳細道來。」柳雲飛對眾人使個眼色。眾人意會,圍繞過來,隱約將羅塵心圍在圈中。
「老夫羅塵心,是距離此處不遠的羅村人。羅村善養家禽,而奇異林地龍族喜食葷腥之物。因此處離奇異林較近,便由奇異林總管事戈林圈定我村為奇異林每月提供一百只麋羊。」
羅塵心定下神來,見眾人隱隱將自己包圍,知是不信任自己,也是無奈。繼續將那淵源說出來,「這買賣做的久了,一直以來沒有出事。三個月前,戈林忽然來我村里,說攤派我村每月增加一百頭麋羊的份量。我村佔地小,草坡林子就那麼大,如何每月產出這麼多麋羊。于是老夫便懇求戈林,不要攤派的太多。那天我叫女兒羅思思前去邀請戈林前來。不想……」
說到此處,羅塵心不禁渾身顫抖,氣忿道,「戈林倒是如約前來,老夫好酒好菜招待他,並提出了減少攤派的事情。戈林一直顧左言它不置一詞,等我說要降低攤派,他說免除我村的攤派不難,不過要我將女兒羅思思送去奇異林里做他妾侍。」
「老夫妻子早年逝世,僅留下這個掌上明珠,怎麼能送給他人做妾侍,此事自然是萬萬不能應承。戈林當天留下話來,讓老夫在三日內將小女送到他的府上,否則減免一事再莫談起。事後,老夫茶飯不思。第三天上午,老夫家里來了一位美貌女子,說願意代替老夫之女,嫁給那戈林。老夫當時大喜,又恐戈林發現不是我女兒,最終全村人都要遭殃。那貌美女子卻說,此事一定不會連累到村里,要我盡管放心。」
「老夫偷偷將我女兒藏入屋里的地窖。那女子喬裝成新娘坐入轎中送去奇異林的管事府中。那天之後,老夫回到家中。也沒有听到半點風聲。只是兩個月前听鄰村的人說起,送親的第二天里,有一個月神谷的女子,潛入奇異林偷竊林中奇寶清露果。後來被奇異林人殺害了。老夫想,那代替我女兒的女人,想必就是月神谷中人。只是後來老夫一直沒有打听到那女子的下落,更加不知道那女子姓什名甚。只好雕刻成像,每天叩拜恩人。只是經過此事,戈林也沒有再來糾纏不休。」
此時,孔姬在旁一听,早就泣不成淚,哽咽道,「母親,是我母親。」
羅塵心奇道,「那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怎麼能是你母親?」孔姬雖然今年只有十三歲,但身材高挑,那一顰一望的風情,宛如成*子一般。在旁人看來,二十出頭的女子,最多不過是她姐姐而已,哪里可能是她母親。
柳雲飛向曼玉使了眼色,示意她安慰悲傷過度的孔姬。曼玉雖然大多數時候魯莽,但此刻卻又細膩異常,牽著孔姬,半擁半摟之間,將孔姬拉去皮氈圈欄旁去了。
柳雲飛道,「羅掌櫃,我們幾個人有要事須進去奇異林內。不知羅掌櫃是否可以帶我等進去?」
羅塵心卻怔怔望著孔姬的背影,喃喃道,「她真是那貌美女子的女兒嗎?」
柳雲飛道,「正是!」
羅塵心一拍大腿站起來,「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今日有恩不報,我老兒還能立足于這天地之間嗎?請這位少爺稍等片刻,等老夫返回家中,帶小女羅思思一同前來。」
孟良奇道,「進入那奇異林,帶你女兒去做什麼?你難道還要將女兒送給戈林做妾侍。」
羅塵心雙目一翻,「老夫帶你們進入奇異林,事後肯定不能返回村里。自然要帶我女兒思思隨你們去月神谷居住。」
柳雲飛連忙制止孟良說頭,「大哥隨羅掌櫃一同去一趟羅家村,看有沒有需要幫忙收拾的物什,一同帶回來吧。這天色漸晚,早去早回,不要耽誤了行程。」
轉身向羅塵心解釋,「羅掌櫃,明人不說暗話。這次我們進入奇異林內,一段時間內不會返回月神谷。不知道羅掌櫃是否方便和我們同行?」
「天涯海角,哪里都可以去。只是到時候不要遺棄我們父女就好。」羅塵心此舉乃孤注一擲,自然要問個明白。
「羅掌櫃放心,月神谷內還沒有如此不顧道義的人。」柳雲飛傲然一笑,「除非我們幾人全都泯滅魂魄。否則一定維護您的安危。」
「老兒信得過你!」羅塵心帶著孟良揮手作別,匆忙往羅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