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就在皮氈圈欄側鋪了一張氈布,團坐著等羅塵心與孟良回來。
柳雲飛試著將自己幻化成羅二的模樣,讓曼玉見到又是一陣咬牙切齒,拳打腳踢幾下方才解氣。只是曼玉拳腳沒用什麼氣力,柳雲飛連忙幻化回本真。
低頭想起之前羅二觀察地面車轍痕跡,推斷自己幾人行蹤一事。心中暗嘆,自己還是稚女敕了些。連羅村的平常冥眾就可從痕跡上推斷數人的來龍去脈,如果換成奇異林中人發現,豈不是……
柳雲飛想到此處,不禁背脊一陣冷汗冒出。連忙向木白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將一路行蹤留下的痕跡抹去?」木白輕輕一笑,將目光望向孔姬。
柳雲飛不禁大奇,難道孔姬雙目失明,還有辦法將沿途車轍痕跡掩蓋。看孔姬尚在悲戚中恢復,不忍叫她,于是又默默坐在氈布上。
孔姬听了柳雲飛的問話,自己站起來,讓曼玉帶她到輪轍印跡之處,只見她輕吟淺唱將咒語念畢,手中木靈飄出,覆蓋在已經壓折的青草上,順著坡道向上而去。
一路上被車轍碾壓過的青草,猶如被春風喚醒過來一般。一根根飛速向上探伸出去,隨著風兒拂來一搖一擺,瞬間車轍痕跡便淹沒在青翠欲滴的綠意叢中。
柳雲飛一拍腦袋,心中暗罵自己太笨。孔姬一直在自己面前使用木靈,雖然化成火焰的形態,但自己早就知道五靈分辨的辦法。
今早辭行前,柳雲飛將交給瑪塔婭,讓瑪塔婭想方設法激活月神谷內其余適齡兒童的五靈屬性。路上,眾人問那本經書上記載著什麼,自己還同眾人解釋過五靈的分辨及五靈的融合辦法。此刻心里一急,居然糊里糊涂想不起來了。
六人當中,木屬性的只有柳雲飛和孔姬,柳雲飛知道在冥土大陸上行走,擁有木靈術的人等于多了一個移動的醫療機構傍身,只要隨時注意派人保護孔姬。擁有木屬性的人有神奇的治療術,但對戰強攻卻缺乏威懾力。自己現在還是不能召喚靈氣,否則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束腳。
眾人都圍坐在氈布上靜待羅塵心返回。剛剛出了月神谷,眾人都好像放飛的小鳥,一路上嘰嘰喳喳說著進入冥土之後的狀況,這樣嬉笑打鬧中趕了一天的路途,也都有一些疲憊。
此刻休息過後,個個精神一振。柳雲飛從乾坤袋里模出一袋冥青果和干糧,遞給留守幾人。孔姬與秦若水比較斯文,細咬慢咽的,盡顯淑女儀態。木白拿過冥青果,用衣袖仔細擦過,然後連核也不留的吃了下去。
曼玉卻咬了兩口,將冥青果放在身側。也不再說果子有多難吃,卻是興致勃勃打量著四周。柳雲飛心道,吃相看個性,果然有幾分道理。看來前世那些知識在冥土大陸也不盡然無用。
傍晚時分,四周靜謐,晚風拂過臉龐,溫柔舒暢之極,曼玉心底無來由擔憂起來,「雲飛哥哥,你說那羅老頭會不會騙了我們,找機會向奇異林的人報訊去了。」
柳雲飛搖搖頭道,「羅掌櫃講話的節奏隨內容變化餃接自然,每件事講出來都經過內心回憶才慢慢道來,所言之事應該實際經歷過。況且外表神情可以掩飾,但眼神中對戈林的忿恨卻是掩飾不了。曼玉以後觀察別人,主要通過對方的語言,神情,動作來分析。特別是對方的眼神,是很難欺騙別人的。」
「其實說話和武學,法術,神術俱都有相似之處。」柳雲飛興致上來,站起身,跨一馬步,向前緩緩一拳擊出,「曼玉,你看這一拳有什麼講究?」
曼玉仔細看去,歪著腦袋一想,拍手道,「雲飛哥哥這一拳是打向對方的胸部,只是軟綿綿的毫無力道,打去又有什麼用?」
木白在一旁也是頗感興趣,腦海仔細回憶柳雲飛的動作,「雲飛跨步之前,肩膀先動。」
曼玉低頭又是沉思,拍手笑道,「曼玉明白了,雲飛哥哥一拳向前打出之前,必須肩膀先動,還有腳跟提起腳尖著地向外橫側。只要曼玉事先觀察到了,便知道對方要做什麼?制敵先機,果然是不錯。」
秦若水低頭想著木白和曼玉的話,隱約好像捕捉到了什麼。細細思索,卻又一時間想不出來。轉念一想,柳雲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不知道這天底下還有誰人能夠難倒他?
柳雲飛虛心傳授,「制敵先機豈是隨意說說那樣簡單。即使是你發現對方的意圖,但對方已經先于你出手,所以你的反擊速度要快過別人,才能先發制人。不過剛才這一拳打出去,最先動的不是肩膀,也不是腳底。再想想,到底是什麼先動?」
曼玉沉思半響,卻是再也想不起來,躲進孔姬懷里撒嬌,「不來了,不來了,雲飛哥哥欺負孔姬姐姐看不到,否則孔姬姐姐一定知道的。」
孔姬微微一笑,「玉兒自己想不到,就找借口躲避。有些事情玉兒自己要動腦筋想想到底為什麼?別人說出來的,體會和記憶都沒那麼深刻。剛才雲飛一拳擊出之前,心中所想對方身在何處?擊在何處?應該是眼神先望過去。」
秦若水不禁駭然,剛才自己隱隱想到這點,但一轉念便捕捉不到,不想盲眼的孔姬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以前在月神谷內自己有些看不起她,卻不知道孔姬如此天資聰慧。想來自己閉關自守,自詡為月神谷後輩中最聰慧之人。想到此處,心底不禁有些慚愧。
木白在旁邊听了卻從中獲益良多,心想,如果對方要施展法術,那麼預先知道對方要攻擊哪里?將對方攻勢事先封死,豈不是天下無敵?
柳雲飛知道大家心中所想,「道無止境,武無第一文無第二。武術是近戰之王。法術適合遠攻。唯有神術變幻莫測,現在我們都難以去琢磨。要有所突破,力量,速度,應變缺一不可。之前所說的是應變能力,也就是我們靈識的認知能力。第二便是力量,要想那麋羊的應變可不比獨角馬差,可百只麋羊也抵不過一匹獨角馬,這就是力量對比的懸殊。最後一個是速度,大家所有的法術都是靠咒語念出以後形成術體,如果你只是念了一半,對方已經完成,那對敵就失去了先機。」
木白听了,忽然站立起來,向柳雲飛深深鞠了一躬道,「木白從未佩服他人,今日對雲飛卻是佩服之至。這些心中領悟,在冥土大陸中,便是師徒也難能傳授。今日听雲飛一言,勝我木白苦思數年。」
柳雲飛連忙還禮道,「你我一族兄弟,哪來這些客套。這次前往冥土大陸,危機重重。每個人的能力提高,對我們的生存便多一份保證。五靈融合術,今日一路我已講述給大家,等我們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大家都認真體會,如果能夠貫通五靈,修成大道,那時候我們再學習神術。」
兩人如同男子漢那樣熊抱一起,相互拍拍對方的肩背,一時間豪氣滿懷,仰天大笑起來。
曼玉從旁詢問,「雲飛哥哥不是曾經說了,奇異林里不一定就真的有同往外界的甬道。怎麼現在雲飛哥哥又好像十分確信,奇異林里真的有打通外界的甬道嗎?」
眾人一听,都發現柳雲飛所述,的確表明奇異林里存在甬道。不由地向柳雲飛望去。
孔姬在側,低頭盈盈一笑。正巧被秦若水望見,心底一凜,難道孔姬也早就想到奇異林內有通往外界的甬道?
柳雲飛看眾人驚詫之色,沉聲道,「羅掌櫃不是說過,戈林每月要求羅村增加一倍的麋羊供給量。這只能說明,奇異林內忽然增加了很多人。我們可以想象這些人從何而來?如羅掌櫃所言非虛,一定是封印之外進來的援軍……」
正要細說,看見坡底驛道方向走來三人,帶頭兩人正是羅塵心、孟良,隨後跟隨著一位十七八歲,面容清秀樸實,身著麻料縴維衣裳的女子,領著冥陽斜照一路向眾人行來。
三人走到面前,柳雲飛迎向前施禮,「讓羅掌櫃來回奔波辛苦了,這位可是羅思思小姐?」
女子盈盈向柳雲飛回禮,「小女子正是思思。這位公子叫我思思就好,農家女子,哪里當得起小姐的稱呼。」
柳雲飛見羅思思談吐不俗,心下暗暗稱奇。
曼玉看見羅思思,漆黑的大眼珠在她身上滴溜溜亂轉,「無怪戈林想著姐姐,原來姐姐真的很漂亮。」
羅思思听了曼玉的童言無忌,雖是農家女子,卻也時常隨父一同外出,見多識廣,此刻還是免不了幾分羞澀。略顯黝黑的臉龐浮出兩團紅暈,別有一番風情。
其實羅思思身材娉婷裊娜,只是膚色太黑,面部平庸,遠遠望去固然極美,但近看容貌就失色不少。只是又有哪個女子听了那贊美之詞,能不滿腔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