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沉重,為爸媽而哀悼,但人死不能復生,這一點,三十歲的一一想得很透徹了。
如今,自己就冷卉一個親人了,他在,就是最重要,其它的,何必過于耿耿于懷呢,若是放不下,那麼又豈能走出來,爸媽若是泉下有知,也不會苛責自己的。
以冷卉的個性,肯定是有仇必報型,冷宅荒廢了這麼多年,看來他早就對那邊下了狠手。
「後來的便是你堅持要跟我離晏,而我卻還存有一絲饒幸,沒想到在事務所,你簽字這麼果決,當時,我恨死你了,後來在你的激將下,我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出來的時候,我強制要帶你一程,我只是沒想到冷少君這般恨我,非要我死,結果我沒死成,倒是將你給害慘了。」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說的輕松,卻重如千斤壓頂。
一一倚著他,神色溫柔了幾許,「幸好你沒事。」
冷卉听到她這話,心頭當下萬分軻喜,但臉上卻是異常凝重,板著一張黑臉,不悅地呵斥道,「以後若是踫到危險,不許你撲過來,我不喜歡。」
最後這四個字很淡很淡,若有似無,縹緲得很。
「好。」
一一口是心非地應道,冷卉濃眉一凜,「哼,忽悠人呢,信你才有鬼。」
一一白了他一眼,「就是忽悠你。」
這兩句對話,倒是讓凝重的氛圍散去了不少。
「一一,你怎麼……」
冷卉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欲言又止道,他有些不敢去想,想她怎麼這麼容易被自己說服。
這一點,連一一也不是姊明白,但是唯一一點,她所知道的是,自己應該相信他。
一一忽然想起昨天听廣播,听到主持人說,若是一個男人能堅持八年沒踫一個在八年里沒主動跟他講過話的女人,也沒有在八年里踫另外的女人,那麼這個男人,已經是極品中的金品了,這樣的男人,要是還被舍棄,還不好好珍惜,那天理何在?
她眨了眨眼,爸媽應該不會介意自己跟仇人之子在一起吧。
可是,她又不忌讓幸福從指間溜走,冷卉,她似乎放不開手了,既然放不開,那便抓住。
她的心情,已經受他情緒波動了,剛才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哀傷,濃到讓她也有了流淚的沖動。
瞧他那傻樣,自己輕易原諒他了,他還不敢置信,看來以前自己對他的態度,真的是太差了。
一一自嘲地笑笑,下午覺得泰山壓頂的問題,原來兩個人坦誠之後,棘手也可以變成不棘手了。
「冷卉,你明天帶我去見爸媽好不好?」
一一看進他眼神中,「好,爸媽的公墓我不在洛城,而是媽的家鄉,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我不知道他們喜歡那里,但爸媽一直渴望回去,我便自作主張為他們買了那邊的公墓。」
冷卉緩緩開口。
「一一,你真好。」
冷卉抱著她躺了下來,誤會算是解除了,他還是可以繼續擁有她。
一一任他抱著,思緒卻在漫游,雖然她原諒了他的隱瞞,但這些事實都是五雷轟頂般響亮,她也需要時間來細細理會、慢慢消化下。
冷卉很快,又面露慍色,「一一,你是不是原本想要一聲不吭地離開我?」
「沒有。」
床頭的落地燈在冷卉躺下的那一刻,已經被關掉了,黑暗中,一一的視線移至天花板,月兌口否決。
她原本想要質問,原本想要理論,但卻沒有想過離開他,還是一聲不吭地離開。
她根本膽怯到沒有想到那麼深遠,或許想到了跟他發火,怒罵,但離開?為何這兩個字,讓她打從心里頭不高興。
她口氣變得郁卒起來,用力的戳著他堅硬的胸膛,不滿地問道,「你是不是等不及想要讓我變成下堂妻,然後好趁機迎娶新婦了?」
冷卉被她這無厘頭問話問的一愣,精明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跟漿糊無異,被一一傳染了某種怪癖。
「新婦?哪來的新婦?」
冷卉模不著邊際,聞言一愣,心下有疑。
「難道還有很多個?」
一一舒眉警惕地盯著冷卉的俊臉,在黑暗中,都想要瞪出一束光來。
冷卉微微定了定神,然後佯裝回憶良久,才緩緩回答︰「倒是有幾個。」
他忽然低頭俯向一一,輕聲地說,「你吃醋了。」
此刻,冷卉的俊臉是如此靠近,一一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很濃的男性氣息,那是獨獨屬于他的味道。
她的臉微微發燙,狡辯道,「你才吃醋了。」
她一把扯過羽絨被,將自己裹了起來,冷卉只覺得身體一冷,被子全部被某個抓狂的女人給卷走了。
真是的,連口頭上的便宜,也不讓自己佔下,也不一一是她卮疑心作祟的,自己哪敢有這賊心啊,何況在他心里,世間所有的女子也不如她一根手指頭來得珍貴。
「好冷。」
冷卉似有若無地看了看一一,像自言自語般輕嘆了一聲。
一一舒眉稍微平靜,卻故作輕松地對他夭了笑,「哼哼,自作自受。」
一種熟悉的無奈感在心間蔓延,冷卉嘟嚷道,「寧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女人,古人說的可真對,我冷死了,某只一一卻心安理得地抱著羽絨被睡得舒坦。」
一一心里不由一揪,正想要說他幾句,就放過他,沒想到他寵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後輕輕地將她連人帶被摟進懷中。
在黑暗中,他的瞳眸熠熠生輝,如璀璨奪目的上好黑寶石,一一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心中寬慰地重復著︰這輩子,這個人,是我的丈夫、我的依靠……
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跟他,會相互扶持,走完一生的。
他們在天之靈可一定要保佑我們平平安安,幸福一生。
因為凌晨這一場對峙般的坦承,耗盡了一一跟冷卉的體力,這一覺,兩個人似乎心有靈犀,睡到天昏地暗,醒來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一一是先醒來的那個,她坐了起來,看著冷卉英俊的臉孔,五官稜角分明,睡著的時候,看上去柔和不少,宛若稚兒。
性感的薄唇嘟了起來,跟個小孩子沒兩樣。
一一看了沒幾分鐘,倒是看功太厲害,把冷卉給看醒了。
冷卉睫毛輕顫,動了幾下,便睜開了眼,有些錯愕一一傻乎乎地坐著,「一一?」
他英挺的兩道劍眉忍不住蹙起,一一下意識伸手就去撫平,冷卉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頭倒是甜滋滋的,一一這算不算是以實際行動來為自己分憂解擾啊?
「起床吧。」
冷卉想起了凌晨答應她的事,要陪她去肖媽的故鄉看他們。
一一愣了愣,「起床了就出發嗎?」
冷卉點了點頭,他也有點郁悶,怎麼睡到這麼晚,看來今天海事看不到了,下午的飛機,到了便是晚上了,看到將是明天的事了。這算不算是食言?
看一一吃驚的神色,應該不會介意吧。
冷卉跟一一一起洗漱、吃過飯後,便一起去了機場,之前冷卉已經打過電話訂機票了。
江南小城,魚之鄉。
媽媽的家鄉有點偏遠,兩個人下了飛機,上了小巴,路途顛簸。
兩人下車的地方,離小鎮鎮上的旅館還有些距離,便要徒步。
一一下了車,倒是覺得渾身舒服了不少,在那小巴上顛簸得她全身骨頭都宛若錯位了,難受的要死。
剛下車的時候,她連站著都有困難,更別提走路了,後背僵硬,四肢跟脖頸都酸軟,若非冷卉攙扶著,她保不定會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冷卉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往日過慣了舒服的日子,這條路沒修過,顛得他也跟全身被肢解了似的,但一一的身體較為縴弱,原本在床上躺了八年,冷卉不忍她遭罪,便提出背她走。
一一打量了下冷卉寬闊的後背,看上去很舒服,她大力拍了下,冷卉齜牙咧嘴,「你這是干什麼?」
她的氣力是不大,但是敲到的是他的骨頭,很痛,這家伙真是不把自己當人看。
「上不上來?」
他催促道,再蘑菇下去,兩個人今夜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他絲毫不懷疑這樣的小鎮里會經常有豺狼虎豹光臨。
「上,上。」
一一忙嘟囔道,听剛才車上那司機說的,這里走到這小鎮上唯一一家旅館起碼要半小時,一一覺得逞強的結果,明天會很痛苦。
「那就快點上。」
冷卉半蹲著身子下來,一一便趴了上去。
一一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也趴過這里,不過他褪去了稚女敕,沒有小時候嘴巴壞嘲笑自己太重了。
「我是不是很重?」
一一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又低頭問道,熱乎乎的氣息噴在冷卉的耳邊,震的他跟著一顫。
他抿了抿唇,嗓音低沉中帶著不悅,「閉嘴。」
靠,剛還在內心贊美他嘴巴不壞,到底是長大了,這麼一會兒,就又變卦了,果然,人是經不起表卉的,一表卉,便露餡。
「我就要說。」
這分明是大街,晚上**點路上竟然連個人影也沒瞧見,足見這小鎮閉塞的可以,若是洛城,這個時間段,街上燈紅酒綠,喧囂的很。
空氣中出了寒風便是兩個人的呼吸聲,一一覺得黑暗中的沉寂有些可怕,但若是多制造點聲音,又將會有所不同。
她還算細心,察覺到冷卉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還是忍不住開口,「冷卉,你是不是背不動我了,那放我下來走段路吧。」
沒想到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某人一點也不領他的情,冷卉冷哼一聲,「讓你自己走,今晚我們只能睡大街了。」
一一咋舌,被他說中了心思,半天沒吭聲,到是冷卉沉不住氣,「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