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為玄 第八章︰月照溝渠

作者 ︰ 以Z的開始

第一節︰

臭氣燻天的地底下突然閃耀了一道亮光,和幾聲咳嗽,映襯了那個面容枯槁的臉頰,似人非鬼。

「孫老頭,呵,這次有人出了大價錢,趕一個到晚赦鎮就算你一吊銅錢,怎麼樣?」地面上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肥胖身軀一只手抵著門,黑漆漆的身影在往地底下探望。

「咳咳咳,這年頭。」孫老頭顫抖著努力抓牢燈籠的把手,駝著背一邊捶一邊踏著木板嘎吱嘎吱的往地面上走。月光出奇的白,孫老頭眼楮總算開了視野,「原來是你啊,馮護衛。」

那個肥胖的身影把手收了回來,給孫老頭讓了道,「嘿,可惜你昨天沒听到丁九村深夜那邊的動靜,全是慘叫和刀槍乒乒乓乓,結果你猜怎麼著?娘的我早上帶了十幾個人一看,什麼都沒有!連個鬼影也沒有!娘的,真邪乎。好在下午有人在幾里外的田地里發現了一具尸體,不是本地人,身上一丁點傷痕也沒有。我們這一片一向太平,出了這種事,只好先讓經略使大人做決斷了。」

「全身沒有一點傷痕?被毒死的吧。」孫老頭走到地面上,熟練地在門旁邊的老槐樹上取下一個葫蘆和一把木劍,將葫蘆綁在腰間,把木劍背在背上,那駝得厲害的背上系一把木劍,顯得十分突兀和古怪。「毒死?不像,他五官沒有絲毫異樣,五指也很正常,嗯,就只有一點讓人費解。」孫老頭扭過頭,似乎听了這麼久,就為了這一句。「額頭上有一個紅點麼?」

「你不是真的要這樣神吧…」馮護衛失去輪廓的臉明顯的抽動了一下。

「呵,還真是。」孫老頭得意的抿嘴一笑,拍拍馮護衛的肩,轉身關上門,沒有鎖。「走吧,反正我對這里面的門道也沒興趣,就是一樁天大的命案,我也只負責拿錢走人。」

「嗯,」馮護衛在猶豫了很久之後,才下定了決心跑上前去趕上孫老頭緩慢的步伐,在一地月光微亮的樹林里追問︰「那你倒是說說︰怎麼會有紅點?」「我們多年的交情,也不瞞你了。」孫老頭側身淡然的看了馮護衛一眼,深邃的眼神使馮護衛覺得十分不自在。「一把年紀的人了,呵,說就說了,就是怕嚇著你。」孫老頭賣完關子,心滿意足的等待馮護衛的下一次好奇。

「說吧,說吧,你。」

「月神是第二個管陰間地獄的神,他從來不相信進入地獄的人就一定要受苦,所以他常常在即將死亡的人中仔細尋找做過善事但是還不足以抵消他罪過的魂靈。判別這種人是否罪大惡極的方式,就是把他們的魂靈領到冥溝,一條骯髒的陰間小溪,讓那些他選中的魂靈站在里面,再讓自己的月光照進小溪,那些可以被月光所照到的魂靈便有機會躲避地獄的酷刑,直接進入下一個輪回。通過考驗的魂靈,他們死亡時全身不會有任何傷口,而且在額頭上,會有一個紅點,這是月神留的記號。」孫老頭故意將故事講得充滿了詭異的色彩,馮護衛不斷的打著寒戰。

「這個儀式,就叫做月照溝渠。」

第二節︰

衣錦綾羅綢緞,紅黃相間,梳簪上雕花繡魚精細做工,以及那張輕施粉黛的外絮其中的臉,已經讓很多街上的行人第一次有了想鶴立雞群的沖動。一位氣質超月兌的美麗女子,雙眼含情的頻頻望向一個懸掛著的木漆招牌︰晚赦鎮公驛,其中晚字和公字的黑墨被什麼尖銳的利器給刮去了幾道難看的痕跡。

「嘿,這是哪里來的妹子?我曹,你看看那腿……」公驛破舊大門中央走出來兩個相貌平平的中年衙役,一身青色的官服,腰里別著樸刀,站在招牌下面靠著門,笑嘻嘻的對街上的女子擠眉弄眼,還自作聰明的用手指指點點。站在周圍的行人雖然也渴望多看一眼伊人,但注意到兩個衙役的舉動,臉上都擺出一副不屑和鄙視的表情,故意繞道而行了。女子倒是絲毫不在意兩個衙役,只是像要等待某人一樣,在街角經略府的牆根下許久一動不動。

「嘿!兩個吃白飯的小子!光天化日的干什麼哪!」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把兩個衙役嚇得直接跌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那女子仍然無動于衷,顯然已經不受什麼聲音的影響了。那雙媚眼,還是愛看著那個招牌。

馮護衛剛才的一吼已經是用盡了最後一點點力氣,全身被汗水泡了個澡,若不是吼完之後孫老頭連忙上來扶了一把,恐怕已經單膝跪地起不來了。

「大人息怒!」兩個衙役一看是馮護衛,所有的心氣都被排了個一干二淨,翻身起來灰塵也不拍就往馮護衛身旁趕。「混賬東西,自己給自己幾個耳巴子再說。」馮護衛喘著粗氣,艱難的瞟了兩個衙役一眼。「是!」衙役不敢違令,一邊叫喊著「小的該死。」一邊抽著自己耳光。場面十分有趣,惹得街上的眾人掩面偷笑,卻駐足圍觀。

「行了行了!別打了,我叫你們別打了!打上癮了啊。回來!」馮護衛稍微恢復了點元氣,揉了揉黑眼袋和布滿血絲的眼楮,站起來往公驛走,走到一半發現這兩個人還打得不亦樂乎,只得又呵斥幾句。

孫老頭從腰間掏出一塊毛巾擦了擦臉,留意到了街角的女人,片刻之間又收回了眼神。兩個衙役歡天喜地的跟在馮護衛後面點頭哈腰地進了公驛。

關上公驛的門,孫老頭才才說︰「愈方湯死得其實很慘。還有他帶領的黑劫門軍隊。」

馮護衛搖搖頭,接過衙役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反正把尸身運到了經略府就已經大功告成了,我這樣的芝麻小吏,管那些江湖事作甚?趕了一夜的路,我先去休息了。」說完開始月兌靴子。

「不,我是說,咳咳,愈方湯還有一個孩子吧?我記得。」孫老頭把木劍和葫蘆取下來,放在桌子上。「切,工錢你已經拿了,別在這種世道給我說你想去做什麼好事。啊!我知道,愈方湯對咱們晚赦鎮是有過大恩,驗明正身是他的時候我也很傷心,好人就是這樣,世道越亂心腸越好就是活不長,這是老輩人說爛了的了。誰叫他們去動人家的廟主了?(十分的斬釘截鐵,似乎證據確鑿)到頭來呢?人家算賬還是找老好人當替死鬼。那個血骨將軍,不也是和愈方湯一樣牛X麼,為什麼人家就不會被算計?不就是……」「咳咳咳,咳咳咳…」孫老頭轉過身去捂住嘴一陣猛烈的咳嗽,目的似乎是一定要咳出來心肺中的一樣才罷休。馮護衛難受的閉上眼,連忙揮了揮手︰「好好好,好好好,你也是老好人,你們兩個志同道合,惺惺相惜。我不和你吵了,虧得這一路順利,沒被你那個什麼月照溝渠嚇個半死。你在老地方睡一覺吧,中午的飯錢算在我頭上。」馮護衛示意衙役給他月兌下被汗水黏住的衣服,眼楮已經只剩下半層防線。

孫老頭駝著背望向窗外,伴著晨曦,幾只麻雀在地上嘰嘰喳喳,跳躍著覓食,突然一個竹籠子一扣,一群孩子「喔喔」地拍著手把竹籠子圍住,興高采烈的哼著︰「抓住了,抓住了。」

一行眼淚直直的落了下來。

「砰!」一聲炸響。兩個衙役差點把馮護衛的衣服扔到地上,公驛右邊的樓梯劇烈的搖晃。「什麼鬼東西!」馮護衛一個鯉魚打挺,條件反射的從腰間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嗚哇!」又是一聲怪叫,樓梯口的確有東西在快速的移動。兩個衙役不知多措,嚇得一動不動地盯著樓梯。「李三張四!怎麼回事!」馮護衛大喊著。

「我們……」兩個衙役還沒來得及作答,一根細長的肉條嗖地從樓上竄出來,纏住他們的腰桿緊緊捆成一圈,再嗖地一拉,將他們甩到半空中抖了兩抖,沿著樓梯拉到二樓上去了。「這……」馮護衛瞪大了眼楮,張大了嘴。

咚咚咚,咚咚咚。門外此時傳來了敲門聲,雖然力道不重,但顯得格外刺耳,嚇得馮護衛又一個轉身。

咚咚咚,咚咚咚。「是誰啊?」孫老頭對剛才的情況也大吃一驚,連忙去桌子上拿木劍和葫蘆,剛剛把木劍抓在手里,听到敲門聲,緊縮眉頭問了一句。

「有妖孽在此,請開門,我來制服。」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子。

「這……」馮護衛一時拿不定主意,孫老頭卻立即嘩啦地拉開了公驛的大門。正是方才被衙役指手畫腳的美貌女子,肌膚若雪,勾著金色的眉粉,有沉魚落雁之貌。

「你是…盧家的…」孫老頭拭去眼淚,順便揉了揉眼楮,想仔細看清楚。「身份就不必細問了,樓上的乃是八生妖王施下詛咒的黑劫門尸身,縱使月照溝渠儀式,也沒辦法改變他們死後變成僵尸來害人。」女子鄭重的說,「有一種不祥的力量已經出現在了這四周。」

突然又是一根肉條嗖地往馮護衛的腰間纏繞,馮護衛正準備拿匕首狠狠向惡心的肉條刺去,女子卻掏出一張畫滿了奇怪符號的紙,往肉條的方向一扔。紙生了飛翅一樣,飛到肉條上啪地粘在上面,樓上頓時傳來一陣恐怖的哀嚎,肉條松開馮護衛,畏懼地縮了回去。

「這是什麼東西!」馮護衛看了看肉條在身上留下的粘液,捂住嘴忍著沒吐。

「玄尸。」女子淡然的跨進門檻,街道上依然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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