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為玄 第九章︰其力斷金

作者 ︰ 以Z的開始

第一節︰

歌姬低眉信手彈琵琶,曲子是沒改調的紫靈散。曲子里反復吟唱著︰「憂柔斷腸夢,瑞雪生南國。本是北麒麟,何來荊州淚?」

透過敞開的窗口,可以窺見裝潢精細的閣樓上,幾個雍容華貴,穿金戴銀的貴婦人濃妝艷抹,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唧唧喳喳的靠攏在一起低語著什麼,不時豎起耳朵傾听窗外的聲音,好像除了歌姬在閣樓中央賣力的彈唱聲,還有一個更具吸引力的人在潤著嗓子即將引吭高歌。

「來了來了!」   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一個肥胖的侍女上氣不接下氣的扶著樓梯跑了上來。一邊尖細的叫著一邊指向樓下。

「快快快!」幾個貴婦人一下子忙亂起來,其中一個連忙揮手示意歌姬離開。琵琶正彈得婉轉動人,突然收了弦,腳和腳的踫撞聲,罵人的聲音,化妝盒打翻的聲音,金杯跌在地上的聲音一時迸發。

歌姬們早就猜到會有中途離場,但還是悻悻的收拾樂器退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歌姬扎著小辮,一身薄薄的綠色絲綢衣裳,生得十分乖巧,五官倒也精致細膩,此刻悄悄退到閣樓一側的帷幔後面躲起來,趁著貴婦人們亂作一團,踮著腳跑到閣樓之上的鳴鐘小屋,趴在小屋的一角往樓下望。

「就是他了?怎麼身旁就一個護衛,哎喲媽呀,那不是…」閣樓下寬闊的街道向北一百米外就是城門,城門上下密密麻麻整齊的站著士兵,正是頭戴金翅玉鸞盔,肩上是鐵褐色厚重的帶刺板甲,紫色的披風纏身,手里執著長槍長刀的軍隊。一百米的街道被有序的分成了兩排,左側站著長衫的人,右側站著全身盔甲的人,中間空出大片的區域。所有人的頭都朝向城門的方向,看著兩個人慢慢走了進來。

「麒誡廟主。風浩靈幫主。」站在左側最前面的中年男子,蓄著漂亮的山羊胡子,紫色的長衫上系著玉帶,玉帶上綁著一塊雕工很考究的玉蟾,恭恭敬敬的向那兩個人中略矮一些的少年行了一禮,對身旁略高一些的青年男子也點了點頭。

「這小子和風浩靈居然攪到一塊去了,果然來頭不小啊,你快看他背上那七把劍,肯定就是傳說中(咽了咽口水)七殺劍了,都說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啊。」站在右側後排的兩個人伸直了脖子往前面望。「你懂個屁!風浩靈人家是少年成名,在江湖上闖出了名堂的人物,現在浩然正氣幫多牛X,還不就是風浩靈在撐著麼。那個麒誡根本就沒听說過,我二姨她大嫂的舅舅是北陽城的教諭,倒是說這個麒誡文章寫得不錯,文章寫得不錯頂個鳥用,現在這麼亂的局面,非得雲將軍才能控制住。那幫長老會的人真是腦袋發燙了才想出這麼個餿主意讓這樣一個……」那個人滔滔不絕正在興頭上,卻被前面一個人狠狠踹了一腳,自知說錯了話,只得忍痛埋下頭去不敢做聲了。

「我是焚天廟右丞大夫諸葛易,一年前曾與麒廟主有過一面之緣,實在有幸之極。今日特率焚天廟上下官員在此為廟主接風洗塵。」留著山羊胡子的諸葛易跪在地上從懷里掏出一只瓖金的玉如意雙手奉上,左右兩排官員也跟著齊刷刷匍匐跪下。

風浩靈沒等麒誡接過玉如意,便湊上前去仔細端詳了一番,笑著對麒誡耳語︰「這可是上乘的古董,價值不菲啊。」麒誡也笑了笑,但很快嚴肅的走上前去,雙手接過玉如意,對著人群大聲說︰「我本布衣,躬耕于北陽,不求聞達于諸侯,但求苟全性命于亂世,蒙各位錯愛,有今日之位,只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停頓了片刻)

古人有雲︰上下一心,其力斷金。時局艱難,大家若共進退,定能柳暗花明,化險為夷。若有貳心,一是負了焚天廟的教誨,二是負了齊先主的在天之靈。諸葛易听令!」麒誡幾句話說得蕩氣回腸,聲音響徹四方,毫無半點稚女敕之氣。諸葛易听到麒誡叫他,趕緊大聲說︰「諸葛易恭听廟主吩咐。」

「迎接之禮全免,帶領所有人隨我去齊先主的靈堂祭拜!」麒誡把玉如意交到風浩靈手中,扶起諸葛易。「先生跪我,真是折煞我了。請帶路吧。」

諸葛易欣喜的看著他,「這是哪里話,哪里話。麒誡廟主這邊請,這邊請。」然後轉過身喊︰「所有人去齊先主靈堂听訓!」

風浩靈本來還準備好好的玩弄一下玉如意,但在把玉如意舉到陽光下時,發現城門口的五層塔樓頂端,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嗯?」風浩靈本能的把手放到了背上的劍柄,但思量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麒誡廟主,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諸葛易揮動著手臂指揮人群後退後,勾著身子低頭走到麒誡身邊,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口。

「旦講無妨。」

「額……今天本來是溫陌寰溫大夫和方雨荷將軍來接駕的,但是他們……哎,他們擅自率了一支部隊去與黑劫門作戰……至今下落不明。」

第二節︰

斷龍飛站在尸體面前,捂著嘴又調頭離開了。「失心瘋以致氣血不暢,心脈阻塞,腦部本來就受了鈍擊,淤血上涌之後,自然是難逃一劫了。」驗尸官跟在斷龍飛後面,念著手中的驗尸報告。

「公孫兄,你怎麼看?」斷龍飛敲了敲停尸台旁的木棺,質量實在不怎麼地。

木棺前面的黑衣男子叉著雙手一臉陰沉,那種表情就像天生長在臉上一樣,此刻他目光匯聚在被掀開裹尸布的尸體上,沉默不語。听到斷龍飛在叫他,抬起頭漠然的看了一眼驗尸官︰「死者生前可曾在牢獄中留話?」

「這個……小的的確不知,牢房的班頭說這個方鶴睿被關在牢房不到一天時間,瘋瘋癲癲的說了好些囈語,但是沒人听清他到底在說什麼。」黑衣男子又低下頭,不過這次伸手去翻看尸體的耳根部位。「太陽穴受到重擊,看樣子就在三個時辰之前,那個時候他應該被關在牢獄中。先回去吧,縣令會不高興的,再說呆在這兒也晦氣。」黑衣男子收回手接過驗尸官遞過的毛巾擦了擦手,冷淡地對著斷龍飛說了一句,自顧自的就掉頭出了停尸房的門。

門口的慕堯假裝望著天上根本就沒有飛過的大雁,黑衣男子也假裝看著前方根本就不存在的等著和他一路回去的人,就這樣形同空氣的擦肩而過。斷龍飛尷尬的捋了捋鬢發,抿著嘴唇走到慕堯面前,嘆了口氣。

黑衣男子一走遠,慕堯就收回目光。「閣主最近真的有點毛病,出行之前把你狠狠收拾了一頓,說是檢驗實力,出去之後又讓你和公孫鋒夜那個獨行俠一起做事。」斷龍飛聳了聳肩,「上面的意思就是這樣,不過檢驗實力那件事不過是閣主策劃的雕蟲小技而已,我只是按照他的意思跟著演戲。不過公孫鋒夜真的不傻,他恐怕也看出了項縣令在瞞天過海,但那又管他什麼事呢?他就是這樣。也不能怪他,最後一個公孫家的人,脾氣就是這樣怪,改都改不了。」

「焚天廟那邊的平派弟子昨天來信說今天舉行新廟主迎接儀式,看來我們插手的機會真的很小了。」慕堯示意斷龍飛往縣衙的偏殿走。斷龍飛點點頭跟上步伐,「威武堂呢?你知道什麼新情況麼。」

「沒有新的進展,但據下江域的傳聞,在晚赦鎮一帶發現了異常情況,似乎和黑劫門有關。」慕堯掏出一張細長的紙條遞給斷龍飛。

「還是江南太平,鳥語花香,山清水秀,逍遙自在。」斷龍飛掠過紙條的內容後,苦澀的笑了笑。」

慕堯見四下無人,一把拽過斷龍飛,低聲說到︰「寒長亭現在已經對你產生了懷疑,嫡派弟子中除了你,嵇明川也算是他的人,(斷龍飛听後瞪大了眼楮)別問我從哪里知道的!言多必失。李嗣常的傷口和放鶴睿的案子寒長亭已經都了若指掌,玄書的力量你就別在遮遮掩掩了。說白了,以後的軒劍閣,不是寒長亭和暢春游的二人轉,而是誰搶佔了玄書力量的先機,誰就能當家。天下亦如此。」慕堯認真的一字一句的講,听到最後斷龍飛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搞得慕堯十分不解,自己的金玉良言似乎被當成了市井玩笑。

「慕大先生,我真的服了你,你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現在倒是大局在握,連寒長亭和暢春游好像也算計不過你了。你可有安天下的良策麼?若能渡劫蒼生,小的也願意盡一份微薄之力啊~~」斷龍飛拍拍慕堯的肩膀,絲毫不在意慕堯的憤慨。

「斷龍飛!」慕堯拔劍的速度在堪稱飛天流星一般,在只字片語間已然將劍架在了斷龍飛脖子上。斷龍飛停住了表情,眼楮向下平靜地看著明晃晃的劍鋒。「江南不屬于我,但是屬于你。你給我好好記住了。兄弟齊心,其力斷金。這個世道,就是這麼個弱肉強食的道理,我不管別人怎麼樣,咱們是兄弟,一條船上的人,我是不會害你的,永遠都不會。」說完移開了劍,撇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嘿,玄書的事,你還想知道什麼?」斷龍飛無奈的攤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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