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混沌中感覺有人給自己擦臉,展念初動了動,魂回過來,她慢慢睜開眼楮。
剛想動,肩膀立刻傳來劇烈的疼,她蹙著眉頭,護士急忙阻止,「不要動哦,你的肩膀撞傷了,骨頭有錯位,傷口剛處理好。」
揉揉額頭,展念初看著病房,「我怎麼在這里。」
護士道,「不記得了嗎?沒關系,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你之前受傷昏迷進了醫院,跟你一起來的還有個男人,他中了槍,子彈差點打穿他的肺。刻」
展念初頓時一驚,急忙捂著肩膀坐起來,「慕景深?他怎麼樣?現在手術做完了嗎!」
護士急忙過來扶她,「小心啊,他做完手術了,不過藥效還沒過——醫生說他沒有生命危險。」
展念初急忙穿鞋,「我要去看他,拜托,讓我過去——噱」
護士看她急的不行,放下手里的東西過來扶她,出了病房沿著走廊走了一段,護士停在一間房門口,「慕先生就在這兒休息,不過他還沒醒,展小姐進去的話,要當心他。」
點點頭,展念初用可以使力的手推開門,慕景深蓋著被子躺在那兒睡著了一樣,只是手上還扎著點滴,她看的一陣心酸。
坐到他旁邊,她用手模了模他冰冰涼的臉頰,哽咽的叫,「阿景。你快醒醒。」
慕景深躺著不動,她知道他還沒過藥效,所以膽子格外大,她俯身抵在他胸口,用手撫模著他受過傷的右臂,「為什麼上天對你這麼不好,你的手還要畫畫的,怎麼可以受傷……」
輕捏他的手臂,她喃喃自語,「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看,它多結實。」
慢慢的給他做按摩,她感到鼻酸,「阿景,我們是不是彼此相克,為什麼在一起就會受傷,跟你在一起,舒心的日子少的可憐,時常都提心吊膽。」
揉到手心發熱她才停下來,低頭靠著他,「醒醒,我沒有放棄努力,我想好好生活的,我用別的名字去參加了一項賽事,我收到通知進了復賽,我現在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我能有今天,要多謝你的教誨,老師……」
喃喃的說了很多話,她已經忘了主題和邏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好像要抓著他把分開那麼久空缺的所有話都補上似的。
吸吸鼻子,她握著他手指,「我以後不賭氣了,認真的面對所有問題,你起來好不好?」
他沉睡許久,終于是醒了,咳嗽兩聲睜開眼,看見她,皺眉頭,「原來是你一直在吵,難怪睡不著。」
她瞪了一眼,急忙起身去叫護士,慕景深伸手拉住她,「我只是藥效過了醒了而已,又不是植物人復蘇了,不用叫醫生——」
展念初坐那兒看著他,兩個人都受傷掛彩,想想剛剛……
「白烈呢?」展念初最後只記得自己摔倒在地上昏了過去,白烈那個混蛋,居然真的開槍,他根本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慕景深咳嗽一聲,「他走火入魔了,現在估計在自我斗爭——你怎麼樣。」
「肩膀很痛,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畫畫。」
「不會。」他直接給出答案,怕她不信,補充道,「醫生說的。」
他不是一起進的醫院,做完手術也一直昏睡,怎麼知道她的傷情——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在她的手術完成之後確定她無礙才去治療的。
摔傷和槍傷,傻子都知道哪個輕哪個重。
看著他,展念初低落不已,「又是鬧到見血,我能說你很倒霉嗎?手臂傷完胸口傷,都不知道你的身體極限在哪里。」
慕景深笑笑,撐著往上抬身子,展念初幫他靠在枕頭上半坐著。
他按了按胸口,「不礙事,白烈槍里的子彈是經過改裝的,不然一槍過來早都死了,哪兒還那麼輕松的坐這兒說話。」
說到子彈,展念初觸電一樣的跳起來往外跑,「震東!」
慕景深想起來攔她,但是傷口的劇痛讓他一下子倒回去。
跑出去,展念初橫沖直撞的攔著護士,「梁震東呢?他也受了傷,被子彈擦傷了,他在哪里?」
護士表示不清楚,展念初正要去找下一個人問,手臂被人扯住,慕景深拉住她,「他沒事,輸了血處理了傷口很早就醒了——你跟我來。」
展念初急迫的跟在他身後,「我的腦袋一定是壞了,我居然……」
慕景深停在一間病房外,推開門,「過來吧,不過——他已經走了。」
展念初愣在病房門口,空空的屋子,被褥整潔的疊著,如果不是床頭放著他的戒指,她會以為慕景深在騙人。
走到床頭,她拿起戒指,心里千頭萬緒,一下子都堵在喉嚨說不出話。
「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沒大礙了,你做手術的時候,我跟他聊了很多。」慕景深從桌上拿起一張疊起來的紙條給她,「你睡著的時候,他一直陪著你,這個,他留給你的。」
展念初接過來拆開看,上面只有幾行字,「其實如果讓我選,我更樂意做那個你願意陪他去死的人——你睡著的時候,叫的仍然是慕景深,我想我還是退回去做你的護花使者吧,能讓你幸福綻放的,是另一片土壤。」
她吸吸鼻子,看著他在信的最後畫了個笑臉,可是一點都不高興,她怎麼都覺得這短短幾個字充滿了悲情和痛楚。
「他去哪兒了?」展念初忍住哭意,回頭看著慕景深,「回梁家了,還是回美國了?」
搖搖頭表示不知情,慕景深看她失魂落魄的,牽著她的手回到了他的病房。
從抽屜里翻出一只手機遞給她,「你的,想聯系的話,打給他。」
展念初和他對視了片刻,低頭開手機。
還沒等打出去,手機就進來語音信息,她打開放在耳邊,梁震東的聲音听起來很鄭重。
「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給我,別打了,我才不會接,我現在需要享受每一分鐘恢復單身的寶貴時間。」
听了他的聲音,展念初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淚,她轉頭走到窗口,外面陽光刺眼。
「首先,你不用自責內疚,為了負責任而負責任,是最不如責任的行為——你腦袋那麼笨,能听懂不?我就是想說,光陰苦短,別用來浪費在和自己較勁上了,你如果能愛上我,十幾年前就愛上了,何苦我們每天一個屋檐下那麼辛苦的去配合對方扮演好夫妻,小初,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冷靜冷靜,去做些你喜歡做的事平復下,我要去別的地方公干半年,我想過了半年再回頭看現在,一定會有不一樣的心情和體會。不用覺得我的愛是負擔,也不必給同等的回報,對你好,追求你,為你付出,一切都是因為我喜歡你,但是我喜歡你,最好的方式,是祝福你。」她听得心里難過,打電話給他,已經提示關機。她捂著額頭,難以消化突然發生的這一切.
看著她伏在窗口傷感,慕景深走過去,停在她身邊,「被網困住的時候,越掙扎越深陷,所以我們每個人都久久不能掙月兌。」
抬手給她拭淚,他無奈,「都冷靜一下吧,看不到自己的心,怎麼做決定。」
她低著頭,心里很亂,一瞬間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理了理她的頭發,慕景深轉頭看著窗外,「先回去繼續念書,決定不了,就別決定,努力出人頭地,感情的事,就放一放。」
她苦笑,「你現在又要我學業為重,每次打亂我的都是你……」
「有些東西需要時間催化才能質變,看清楚了,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看著他的表情,展念初微嘆,「那你呢?離境之後,你會去哪里?」
「先去澳洲做復建,我不想讓這只手就那麼閑置了。然後……就去散散心,隨便走走,這些年真正屬于自己的時間很少。」
她點點頭,到如今,所有人還是各自奔東西了……
發呆著,手機響起來,展念初低頭看到是家人打來的,急忙轉頭去听。
慕景深看著她穿著肥大的病號服忍著痛跟家里人報平安,手腳縴細的有些過分了,說到底,她只是個學生,連課業都沒學完,而自己帶給她的那一切,都未免太過沉重。
時間,只好靠它沉澱一切吧。
這一章算30號的第二更……31號還有一更~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