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波濤,澳航—F103號客貨商船乘風破浪,一路向南航行。讀看看沿著上一個島的海岸線,這艘船勉力度過了艱難的赤道無風帶,如今陡然加,總算讓船上所有人提著的心都放在了肚子里。
船甲板之上,游人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或者扶著船舷看遠處的景致,或者彼此暢談著一切若有若無的問題。白色制服的服務生,端著錫盤往來如梭。時而會為船上的客人遞過去一杯酒或者飲料。
「先生,您的威士忌。還有這位女士的檸檬水。」服務生將兩杯飲品輕輕放在桌子上,微微頷退下。
「謝謝。」曹復寒抿了一口威士忌,然後立刻後悔了剛才的選擇。盡管里面已經加了冰塊,盡管現在按理來說應該屬于冬季……但在赤道附近喝威士忌,這簡直糟糕透了。辣的酒精讓曹復寒有些煩躁起來。
瞧著曹復寒皺起了眉頭,身旁的女伴操著並不熟練的普通話詢問︰「你腫麼了?」
曹復寒失聲笑起來。每一次索菲亞說出這句話,都會讓他想起一幫大老爺們在網絡上互相賣萌……
「沒事,我只是後悔選了威士忌。」曹復寒說完,還指了指手中的酒杯。忽閃著大眼楮的索菲亞似乎明白了,笑著將自己手中的檸檬水遞了過來。
曹復寒笑得愈開心,伸手寵愛地撫模著索菲亞的後頸。是的,索菲亞是他的未婚妻,一個有著西班牙血統,出生于馬尼拉一個商人家庭的姑娘。她有著一頭黑色微微打卷的頭,麥色健康的肌膚,還有一雙漂亮的大眼楮。
最重要的是,這個商人家庭出身的索菲亞,總會拄著下巴帶著眷戀的目光靜靜的盯著自己。就像現在這樣。而這一切的起因,僅僅是因為曹復寒在還沒認識索菲亞之前,就在主持著關于西班牙人的財產清算工作的時候。本著抓大放的原則,西班牙的商人們如果足夠富有,總會有一切確鑿的證據顯示其財產為非法所得,然後被查抄。而那些商人們則恰恰相反,只要沒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兒,總會被輕輕放過。于是幸運之神降臨索菲亞一家。
她們家不但因此躲過一劫,還因為諸多同行的退出,了一筆。從某種程度上講,索菲亞一家不但不恨澳洲人,反而暗地里很是感激。所以索菲亞考入了馬尼拉海關,便毫不掩飾對曹復寒的仰慕之情。俗話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紙。于是乎兩個人迅打得火熱。
如果有人問曹復寒,究竟是怎麼想的。曹嘴里一準不會說出愛這個沉重的字眼,只是會強調著……享受。是的,享受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而且很是傾慕自己,這樣的妻子不正是無數宅男夢寐以求的麼?
就如同邵北踫到的問題一樣,曹復寒也踫到過。然後這家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一個與自己存在溝通障礙的花瓶。至于真愛什麼的……曹快三十的人了,早就過了做夢的年紀。而且愛情這玩意,完全是身體里荷爾蒙的作用,隨著時間的推移,早晚有消散的時候。百度搜索讀看看到了那個時候,倆人牽手再不復當初,就如同左手牽右手一般,激情不復。最終的最終,都是淪為親情。
而現在曹復寒忙得腳打後腦勺,又怎麼可能浪費時間與精力去談一場所謂‘刻骨銘心’,最終淪為親情的戀愛?那太奢侈了。
到了曹這個年紀,早就深悉,事業才為男人的根本。沒了事業,沒了那種追求成功的感覺,不過是混吃等死的米蟲。
而事實上在馬尼拉,那些呂宋的大人物,但凡是家里有待嫁閨女的,總會往曹復寒面前推。其中不乏綜合素質遠索菲亞的,但曹復寒依舊選擇了索菲亞。曹有著自己的考慮。
這種政治聯姻,勢必會造成母系家族趁勢而起,然後總會惹出一些事端來。選索菲亞多好,家庭簡單至極,而且因為是西班牙人的緣故,絕對會心翼翼。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曹復寒認為這是一個英明無比的選擇,省心省力
模了模索菲亞的耳墜,曹復寒開始專心于桌上擺著的一份報告。作為述職報告,前七頁曹復寒已經將半年來的工作進行了充分的總結。其中著重描述了函待解決的問題︰比如澳洲與呂宋之間所執行的貿易規則,是否沿襲到澳洲與荷蘭之間;外貿信用體系的建立;海事法以及外貿仲裁等等。
蠅頭字,滿滿當當寫了七頁,里頭半句廢話都沒有。曹復寒相信,這麼一份述職報告,絕對會讓決策組滿意了。
曹復寒提起筆久久不能落下去,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寫的,會不會犯了眾怒。當初制定的計劃中,雖然有著將整個菲律賓吞入版圖的打算,可真正實行起來,呂宋更像是一個貿易傾銷地與前往大陸的跳板。這種情況,造成了短短半年時間內,過一百七十萬兩白銀的貿易順差。
這只是海關統計的結果。如果算上澳洲控制呂宋海關,以及澳洲銀行對呂宋的放貸,這一順差還得擴大。而今呂宋與澳洲還處于蜜月期,呂宋月兌離不開澳洲的保護。可長此以往下去,必然會造成呂宋整體的經濟滑坡。從而徹底淪為貧窮的農業國……說不定某一天還會因為貿易不均衡而造成呂宋爆反澳暴。
這將會嚴重月兌離原本的計劃。不論怎麼看,呂宋都是維系大陸與澳洲之間聯系的紐帶。少了這個踏板,澳洲輻射向大陸的影響力,將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長此以往下去,等到所有人都認識到這個錯誤,重新考慮將呂宋並入版圖的時候,天文數字的扶持款,絕對會讓所有人都打怵拿出財政收入的一部分用以幫助貧窮落後的呂宋?那個無底洞可不是一般數字能填平的。
這就陷入了一個怪圈。澳洲離不開呂宋,澳洲又不打算為呂宋買單……前怕狼後怕虎的後果,很可能就是到頭來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
身處呂宋半年,曹復寒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與其他穿越眾踫頭的時候,偶爾也會提起。雖然大部分的伙子都缺乏這種長遠的目光,只是醉心于呂宋給自己帶來的收益,但總算還有一些目光長遠的。他很快就找到了同盟軍——呂宋太上皇常師德。
兩周前開始,二人就商議著共同提案,糾正這種失衡的貿易。建立一定的貿易壁壘,保護呂宋經濟的展。而後在合適的時機,一舉吞並呂宋……這很容易。要知道現在的呂宋人民軍,實際權力幾乎都操縱在澳洲人手里。
軍權在手,輿論呼吁一番,一個更像是形式的全民公投,呂宋並入澳洲版圖也就順理成章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一百四十六人里頭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旁的事兒也就罷了,現在等于是從所有人口袋里往外掏錢,這阻力,絕對不會
而按照曹復寒的想法,原本是打算找到足夠的同盟軍,做通大多數人的工作,而後在明年中旬左右再將提案遞交上去。可現實的情況,逼得曹不得不加快這一進程。
作為最後一批離開呂宋的澳洲人,他們這艘船上還載著二十多號的呂宋大人物。李胖子領餃,其余的最差也是個政協委員。這幫人嘴上說著前往澳洲‘參觀考察’,可實際上憋著勁頭,就等著與老吳會面,從而提出貿易要求。
當然,到時候李胖子不論多麼有脾氣,一準裝得跟三孫子一般,低聲下氣地懇求澳洲老大哥多照顧照顧呂宋兄弟。老吳要不答應,對方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水往肚子里咽……只是到時候這隔閡,怕是從此就在人家心里頭種下了。再想拔出去可就難了。
曹復寒寫這份報告,無非是想提醒一下所有穿越眾︰究竟是把呂宋當個國家還是當個地區。這很重要
沉思了半晌,曹復寒提筆緩緩地開始寫著︰關于澳洲與呂宋貿易不均衡所帶來的後果……
于此同時,船舷的另一側,兩個伙子同樣在商議著一份報告。
隸屬于貿易組的金啟鴻,伙子剛剛過了二十四歲生日。在他面前坐著的郎銘帆年齡比他大了整整一歲,就職于陳御的情報部門。
倆伙子除了年齡相當,一個搞貿易,一個搞情報,平素實在是沒什麼交集。可在一件事兒上倆人有著共同的訴求……這倆家伙都是滿族同胞。並且直到一周之前,倆人才知道對方是滿族。當然,這事兒始終瞞著所有人。
穿越伊始,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且不提。待到站住了腳跟,大家伙群情激奮地嚷嚷著打滿清,更有激進的伙子要屠滅整個滿族的時候,倆人很明智地沉默了下來。理由?那時候可不比現在,更比不了現代社會。法律還沒影兒的事呢,自報家門,天知道大家伙腦子一熱能干出什麼偏激的事兒來。
而到了現在,眼瞅著一項項法案已經確立,再有二人都鋪就了足夠的人脈關系,旁的不敢說,起碼已經自保無虞了。直到此時,二人這才松了口氣,並且打算著在合適的時機將埋藏在心底的事兒說出來。
然後力所能及的,避免某些極端的事情生。
金啟鴻這家伙從下在國內長大,祖父是個老,也算世家了。對于明末這段歷史,這子倒是有清醒的認識。錯了就是錯了,連他自己都認為如果自己的老祖宗不入關,那三百年後的中國肯定是另外一個樣。
而郎銘帆則完全生長在國外,跟杰瑞算是老鄉。這家伙看起來一副標準的中國人面孔,可據說其身上還有著秘魯血脈。對于明末這段歷史,郎銘帆知之甚少。
但這並不妨礙兩人達成共識︰不論是出于挽救同族,抑或是自保,他們都會提出戰爭結束後,嚴懲戰犯,合理對待平民的要求。
毫無疑問,這很難
「這很難。」金啟鴻徑直說了出來,他皺著眉頭連連嘆息。只要想到那幾個極端激進的家伙,金啟鴻就一陣的頭疼。
「然後呢?」郎銘帆攤著手問著︰「我知道這很難,但我們必須要去做。而且必須要正大光明的,以面的形式向決策組以及全體大會提出提案。否則,天知道那些瘋子在殺了所有滿族人之後,會不會將屠刀對準我們。」略帶嘲諷地嗤了一聲,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也許我們該拉攏一些人。」
「比如……那些非漢族的家伙?」金啟鴻的反問似乎就是答案。
「好主意。」郎銘帆興奮起來,好像真的找到了解決方案。
「這樣好麼?」拉攏派系,提出提案。礙于兩人特殊的民族屬性,天知道外人會怎麼想。也許大家私底下會認定這是一次有預謀的政治事件?「我覺著這是一個餿主意。」金啟鴻不停地搖頭。
「嘿還有一天就到中南了,除非你能在這之前找到更好的主意。」面對郎銘帆的壓力,金啟鴻嘆息一聲,妥協了。
「那我們該怎麼寫面報告?」
「讓我想想……」郎銘帆沉思了半晌,嘿嘿笑道︰「你覺著照搬日內瓦公約怎麼樣?」
「日內瓦公約?」金啟鴻哭笑不得起來︰「你的意思是,在沒有其他國家介入的情況下,澳洲單方面實行日內瓦公約?」見郎銘帆理所當然地點頭,金啟鴻陡然提高了聲音︰「這樣做只會有兩個後果︰一種是所有人把我們倆當腦殘,然後將提案扔進垃圾桶;或者所有人一瞬間都變成了腦殘,然後通過了提案……你覺著哪種更靠譜?」
郎銘帆舉手投降起來︰「好,你贏了。我只能想到這些了……瞧,我已經想出了合適的同盟軍。而提案,按理來說應該是你的責任。」瞧見一名貌似大家閨秀的姑娘從身旁走過,郎銘帆吹了一聲口哨,戴上墨鏡起身就走︰「我們回頭見,希望你到時候已經想出合適的提案了。」
「王八蛋」沖著郎銘帆遠去的身影伸出中指,金啟鴻咬著筆頭開始冥思苦想。怎樣才能寫出一份讓大家覺著不腦殘的……少數派報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