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我們是澳洲大兵!
164點43分。
楊廟西南,千多號騎兵將戰馬強按在地上,隔著夜空,靜靜地注視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花皮營地。兩千多米外的花皮軍營地里頭人頭攢動,時而傳來說笑之聲。只是傳到這里,即便听力再好的,也只能听到依稀的聲響。具體說的是什麼,沒法揣測。
屯齊帶著本部兵馬,幾個鐘頭前悄悄離開營地。一路上馬摘鈴,人餃枚,馬蹄上裹了厚厚的棉布,悄無聲息地兜了個大圈,埋伏在了陸戰隊陣地之後。
一名只穿了袍的家伙小心翼翼地走到頭上插著避雷針的屯齊身旁,悄聲道︰「貝爺,到時辰了。」
屯齊只是點了點頭,目光依舊盯著遠處的營地。好半晌悠悠地道︰「這些花皮到底是何來路?待戰後,本貝必抽了這幫花皮的筋……鄂爾泰」
「貝爺?」
「帶你的牛錄,去把那些拒馬給爺搬開」
「扎」
鄂爾泰應了一聲,轉身去布置。不過片刻,百多號月兌了鎧甲的瓖白旗精兵便跟在鄂爾泰之後,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接近著營地。
與此同時,楊廟方向。李成棟用了整晚時間,將五千精兵同樣悄然搬出了軍營。也虧著趕上夜幕時分,那些花皮棄了營寨前的陣線,否則根本就別想出來。
就在鄂爾泰帶人去跟鐵絲網較勁的同時,李成棟徑直派出先頭部隊,悄然模向了陸戰隊的正面陣地。吸取了李本深經驗教訓的李成棟,干脆就讓士卒爬過去。如此一來可以悄無聲息,不容易被發現。可能李成棟本人都沒想到,他無意中適應了熱兵器時代的作戰戰術
那頭,鄂爾泰嘴里叼著尖刀,已然靠近了鐵絲網。蹲地上等了片刻,見無人發現,仗著膽伸手去模鐵絲網。剛模上去,鑽心的疼痛就讓鄂爾泰一陣皺眉。也虧著鄂爾泰強忍著,否則這一嗓喊開了,什麼突襲都玩兒完了。
用袍擦了擦手,湊近了一瞧發現,那一圈又一圈的鐵絲網上,居然長著無數的倒刺這幫花皮的心思……還真陰狠。
比比劃劃跟周遭的旗兵說明了有倒刺,點頭示意之下,幾個家伙開始對付這鐵絲網……然後某個家伙剛一踫觸,就听嘩啦一聲,駭得鄂爾泰轉身就要跑。靜靜等了半晌,也沒等來花皮的炮彈,鄂爾泰大了膽。惱怒地給了那家伙一巴掌,回頭一瞧,發現那鐵絲網上不止有倒刺,還掛著不少的鐵皮盒。得,甭干別的了,先把盒摘了吧
于是他們躡手躡腳地開始對付罐頭盒……但這並不容易,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規定時辰之前,屯齊貝是別想發起突襲了。
……
「啊嚏~」處在楊廟前沿陣地的于山重重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而後警惕地望著四周。
他身旁的兵蛋,猶豫著將自己的攤遞過去︰「下士,小心別感冒了。」
「噓」于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用鼻猛力地吸了吸。
「你聞到了麼?」
「什麼?」
于山警覺地說︰「韃的味道……臭味」
兵蛋從胸前後探出腦袋,看了看漆黑的四周,張望半晌蹲下來搖了搖頭︰「頭兒,可是我什麼都沒看見……也許你只是有點感冒。」
「閉嘴,菜鳥」于山堅定地說︰「我的鼻一向很靈敏……當初我可以在一公里外聞到馬卡洛夫軍士長身上的狐臭。」
「馬卡洛夫?五營那個馬卡洛夫軍士長?」
「那不重要」于山一把拽過來兵蛋︰「菜鳥,你立刻去找比埃爾軍士長報告……立刻」
「我听你的……」兵蛋轉過頭來,貓著腰不滿地跑了。在他看來,這像是老兵折騰兵。這一游戲他此前剛剛經歷過。比如給老兵洗臭襪,比如夜里被蒙頭一通胖揍,比如軍營門上放一盆涼水,自己推門而入之後被淋個濕漉漉……再比如斗地主的時候絕對不能當地主,否則會輸掉一個月的薪水……
幾分鐘之後,兵蛋領著比埃爾軍士長回來了。
「下士,听說你有發現?」
「頭兒,我覺著不對。」于山指了指某個方向︰「我感覺那邊似乎有敵人……因為我听到了一些響動。」
兵蛋臉上已經開始扭曲……于山這家伙,還真是說謊不打草稿。剛不是說聞到,現在怎麼變成听到了?
「你確定?」比埃爾認真地問。
「十分確定,頭兒」
比埃爾深吸了一口氣︰「我立刻去團部,你負責把伙計們都叫醒。告訴鐵牛,給咖啡磨上彈。」點點頭,比埃爾飛地跑了。
不過十分鐘之後,營地里猛地躥出來一支火箭——哈爾火箭黑火藥推進劑的自旋火箭彈,彈頭部裝載著硝化甘油炸藥……當然,也有少量的凝固汽油彈頭。受限于橡膠的產量,這樣的彈頭很少。而且因為這玩意威力過于巨大,已經被軍方列為嚴格保密的大殺器
不幸的是,這一顆正是凝固汽油彈頭的……用于照明。當然,軍方曾對此反復表達了不滿,他們認為化工應該提供足夠的照明彈。但照明彈需要鎂粉,而鎂粉需要電力,中南電力嚴重不足……這是個死循環,一切都要等到電力問題妥善解決之後,軍方會用上照明彈。在此之前,好吧,只能用裝載凝固汽油彈頭的哈爾火箭了。
朝著于山指示的方向,抖動著飛去。一頭扎下去之後,猛烈的爆炸之余,陡然燃起熊熊的大火然後讓前線所有的士兵都瞪大了眼楮,火光照亮的四周,滿是貓著腰對付鐵絲網的清軍
「敵襲敵襲開火,自由開火」
「呼叫炮兵,呼叫炮兵,方向東北偏東75,距離800,火力覆蓋,火力覆蓋」
「點燃篝火帶,點燃篝火帶」
陣地上頓時亂了起來,無數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大兵們不管不顧地朝著可能的敵人開火著,炒豆般的步槍聲中,夾雜著坑坑坑坑的咖啡磨機槍之聲。
一名一等兵抽出打火機,打了幾下打著,而後咒罵著丟進一道延伸出去的溝渠里。只是瞬間,火龍便蜿蜒出去,幾分鐘的時間便將整個營地圍了起來。
為了防範可能的夜襲,徐耀祖干脆就讓大兵們挖了一條壕溝,里頭澆了汽油,一旦遭到襲擊立刻點燃,足以照亮營地周遭兩百米內的一切敵人。
隨著篝火帶的升起,大兵們不再是雜亂的射擊。他們開始瞄準。機槍也調整了槍口,朝著正在跨越鐵絲網的清軍掃射著。
李成棟部眼見偷襲不成,干脆從地上起來,跨越鐵絲網要玩兒命。這半天的功夫,花皮的炮火給他們留下的極深刻的印象。不少的軍官都以為,只要拉近了距離,克制了炮火,貼身戰花皮決計無計可施。可他們大多數連鐵絲網的邊都沒模到便被彈撂倒。少數沖到鐵絲網前的,由于助跑不足,干脆就掛在了鐵絲網上,而後被呼嘯的彈打成了爛泥。
即便是越過去又如何,前面可還有兩道鐵絲網呢
與此同時,陣地的後方,馬卡洛夫的五營同樣發現了圖謀不軌的敵人。一通彈招呼過去,百多號韃跑回去不過三四十。
灰頭土臉的鄂爾泰,狼狽不堪之余,已經是睚眥欲裂。一個牛錄不過三百人,從關外打到關內,他鄂爾泰的牛錄何曾遭過如此的打擊?眨眼之間,六十多條人命就沒了。他該怎麼交代?怎麼跟豫親王交代?怎麼跟寡婦孩交代?
「貝爺」嘶吼一聲,鄂爾泰已經哭了出來。
屯齊貝一鞭抽過去︰「滿洲爺們,嚎什麼?把貓尿給爺憋回去」抬頭看著猶自噴吐著火舌的花皮營地,屯齊咬牙切齒,提起鞭一指︰「爺還就不信了上馬,強沖不過三千許花皮,沖上去給爺砍了」
「扎」
千多號八旗精兵套上鎧甲,跨上戰馬,開始圍著屯齊編隊。這些騎兵里頭,有的套著棉甲,有的則是滿是鉚釘的鎧甲。方同胞的遭遇,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意外罷了
就算搬不開拒馬又如何?沖將上去,徑直撞開戰馬死了再從關外運來自己身穿著鎧甲,那些花皮的燒火棍又能奈何?
沉悶當中,千多騎兵開始小跑向前,繼而緩緩加速。待離鐵絲網近了,陣列之中,猛地突出幾騎,徑直撞向鐵絲網。
然後這些倒霉蛋人是過去了,可胯下的戰馬徑直被鐵絲網纏了個嚴實有速度太的,干脆就被倒刺給生生扎死了。多舍馬成仁的家伙飛將出去,戰馬卻駐足在鐵絲網之前。
後陣之中,發現不對的立馬開始往旁邊兜著走。只是片刻的功夫,騎兵陣就沒了原本的樣。與此同時,密集的彈雨潑一般砸了過來。
不論是棉甲還是周身的鎧甲,這些八旗賴以抵抗彈的法寶,在步槍彈以及機槍大口徑彈面前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威風。
噗噗聲之中,不時有騎兵或悶哼或慘叫著跌落下來。就連屯齊也沒好過,一顆步槍彈徑直擊中了避雷針……直接把頭盔給掀飛了。
「貝撤吧再不撤都死光啦」
身旁的額真帶著哭腔大聲吼叫著。
屯齊只是沉默著無言以對。視野之中,每一刻都有旗兵被彈撕裂。只是大略掃一眼,怕是不過數息便折損了兩三百號了吧?如此慘重的損失,他自己又該如何交代?
「貝撤吧頂不住啦」
額真的話終于驚醒了精神恍惚的屯齊。後者略微沉吟了下,而後無力地低語一聲︰「撤……撤退……」想那麼久遠的事兒干嘛?保命要緊吧
「貝爺吩咐,撤退」
這股騎兵,殘存不過六百出頭,惶惶如喪家之犬,扭頭飛奔而去。恐懼之極的屯齊甚至都沒回楊廟,干脆打馬直奔北面的甘泉鎮而去。
許定國的部隊都是廢物點心李本深剛剛受創,而今躺在軍營里頭高燒不退,能不能熬過今夜都不好說;李成棟……听著尖嘯的炮彈聲,屯齊只剩下了哀嘆。怕是李成棟的軍隊也完蛋了。整個楊廟,再無可戰之兵。此時不走待何時?
屯齊猜想的不錯,前一刻還在跟鐵絲網較勁的李成棟部,在迫擊炮籠罩的一刻,立馬開始崩潰。也就搭著天黑視野不好,陸戰隊的射擊準頭差了許多,否則這麼長的時間,絕不是僅僅讓其留下了近千的尸體。恐怕折損一半都是正常的
前陣零星的撤了回來,那副將徑直搶在李成棟面前︰「大人,撤吧弟兄們著實頂不住了」
「胡說」瞧著連後陣都有松動的跡象,李成棟一腳將副將踹倒︰「屯齊貝有令,我等只需牽制,自有……」
「大人」那副將急了,站起身隨手一指︰「你听听,花皮後方的槍炮聲早停歇了。屯齊那王八蛋早就跑了」
「大人,撤吧」
「再不走來來不及了」
正當李成棟猶豫的光景,就听身後的清軍軍營內一陣嘩然,正詫異呢,但見一名心月復飛馬而來,到得近前報告︰「大人許定國拉著余部從北面跑了」
許定國那混蛋都跑了?李成棟恨恨地一跺腳︰「撤」
一聲令下,殘余清軍如潮水一般撤走。
……
「停火停火」
「各部隊補充彈藥」
「派出尖兵巡視戰場」
槍炮聲漸止,確認清軍被擊潰之後,防線上再次爆發了齊齊的歡呼聲。帽頭盔滿天飛,士兵們揮舞著手中的步槍,軍官們彼此微笑著點頭。有些性耿直的大鼻,干脆站上胸牆,月兌了褲朝著清軍逃跑的方向,不停地扭著,罵著摻雜了普通話與波蘭語的混合髒話。
到了後,自發的歌聲灑滿夜空。嘹亮的軍歌劃破夜空,傳出去老遠。
「……烏拉澳洲大兵來啦」
近似遼東話的普通話,幾百米外清晰可聞。躺在死人堆里的鄂爾泰將同伴的尸體小心地推想一旁,小心地向外爬著。嘴里兀自嘟囔著︰「澳洲大兵……澳洲大兵……」
刻下正是深夜,四周漆黑一片。
披衣督戰的徐耀祖上校成了忙碌的人。他不得不打發一波又一波的請戰官兵。周飛火這幫小的想法很簡單,清軍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士氣低落。且尖兵發回消息,清軍軍營里發生內亂,似乎正在逃跑。此時不追待何時?
但毫無例外地,所有請戰的家伙都被徐耀祖罵了個狗血淋頭。請戰?月兌離堅固明亮的工事,跑出去跟人家野戰,那純粹有病
受限于現有的工業能力,沒有照明彈,手電筒是少得可憐……這直接導致澳洲各軍野戰的能力極其低下。防守也就罷了,進攻?沒了光亮,失去準頭的陸戰隊指不定會被冷兵器的清軍給剿了
忿忿不平的軍官們各自回了陣地,一夜無話,等第二天早晨起來,便有膽大的偵察兵發回報告,楊廟……除了二百多個垂死的傷號,早已人去樓空
贏了?贏了比參謀部的計劃提早了少八個小時,徐耀祖所部徹底擊潰了楊廟之敵。
下頭的軍官對錯失戰機還頗有微詞,可徐耀祖自己很滿意。上校大清早的戴上了墨鏡,揮舞了下白手套︰「向指揮部發電︰我部業已擊潰楊廟盤踞之敵,殲敵八千」
晨曦下,徐耀祖負手而立,踩在胸牆之上,卓然而立,頗有些鐵血柔情的架勢。
……
甘泉鎮,清軍大本營。
帥帳之內,一人披散著頭發,滿面的塵土,不迭地叩首。
「王爺,小的句句屬實啊若非如此,王副將怎會慘死?」
上首,豫親王多鐸用手指抿著兩撇胡,眯著小眼楮笑嘻嘻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你們被突襲了。然後那群不知從何而來的大軍,一身藍底花布?」
「哈哈哈……」周遭滿蒙將官齊聲大笑。
那人惶恐著道︰「正是」
「恩……」多鐸繼續說︰「你還說,對方馬踏聯營,有數千精騎?」
笑聲再次響起。穿著娘們的花布衣裳就夠不靠譜了,現在又多了幾千精騎,這不是扯淡麼?明朝一直缺馬,李自成鬧了一通之後,南軍之中除了騾之類的牲口,哪來的戰馬?還好幾千……莫非漠北的蒙古人繞了一大圈跟明朝聯手了?
「是……」那人面紅耳赤地低垂了頭。不夸張一下,他怎能逃得了罪過?
「哦……」多鐸沉吟了一下說︰「然後那些娘們樣的步卒,手持火器犀利,數百步外,彈丸轉瞬即至,勢不可擋,可破重甲……且,炮火犀利,有如天崩地裂……」多鐸越說臉色越黑,全然沒了笑模樣。
那小校眼見如此,急了辯解道︰「王爺小的但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啊那敵軍,的的確確……」
不待他說完,早有一滿族軍官走過去,掄圓了刀鞘狠命地砸過去,頓時將那小校砸得滿嘴滿臉都是鮮血。
那滿族軍官用刀鞘在其衣服上擦了擦,皺著眉頭不屑地道︰「漢狗你當豫親王如你們的狗皇帝一般好騙嘛?」啐了一口,轉身扎了個千︰「王爺,此人夸大其詞,不足為信。某願領本部兵馬,踏平劉集鎮之敵」
話音未落,又有人越眾而出,請命迎敵。
劉集鎮地處揚州外圍,有斗山做屏障,在這平原千里的揚州附近算得上難得的要沖。且,從劉集鎮出發,既可以擊甘泉,又可繞路偷襲楊壽鎮。幾千不知來路的兵馬不可怕,可怕的是萬一被其抽冷端了糧草,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雖然不信那小校信口雌黃,但多鐸這會兒對劉集鎮之敵也難得地上了心。那個從前龐然大物一般的大明朝,而今眼看著就要轟然倒塌。多鐸一路南行,未曾一戰,所遇之明軍無不紛紛投降。明朝頹相已現,就連明朝人自己都沒了底氣,可就在這節骨眼上,居然有一支軍隊逆流而上,一舉佔據了要沖之地。
甭管那未知的軍隊什麼來路,就憑著這股勁頭,就比那些不戰而降的明軍強了百倍。
略略思慮了一下︰「尼堪耿仲明」
「王爺」貝勒尼堪越眾而出,興奮地一抱拳。在其身邊,大漢奸耿仲明同樣抱拳行禮。
「著你引本部八旗,並漢軍正黃旗,即刻出發,日暮前拿下劉集鎮」
「扎」
為這一支來路不明的軍隊,出動尼堪與漢軍旗一部,這已經算得上是難得的重視了。
命令一下,尼堪與耿仲明領命離開。不過三刻的功夫,整頓了兵馬,朝著劉集陣方向就進發了。
這部大軍浩浩蕩蕩剛走了半天的功夫,打南面狼狽不堪地跑回了六百多騎。守衛軍營的士卒鬧不清怎麼回事,著實緊張了一會兒。
可待離得近了發現,看樣好似是自己人?只是……怎地這般狼狽?
在守門的軍官愣神的光景,貝屯齊的鞭就甩了過來︰「瞎了你的狗眼,敢攔爺的路?」
小軍官哀嚎一聲,剛忙令人開門。
屯齊紅著眼楮,散亂著頭發,徑直問道︰「王爺可起了?」
「回貝爺,王爺正在用餐。」
一把將回答的家伙推開,屯齊踉踉蹌蹌朝著帥賬就跑。徑直從戈什哈中間鑽進去,看見正在用解刀割著羊肉的多鐸,屯齊一下搶倒在地,叩首之後大哭道︰「王爺豫王爺求王爺給我報仇啊」
多鐸瞧了半晌發現那人是屯齊,頓時驚愕地放下了刀︰「屯齊?你怎麼這般……你不是在楊廟麼?」
屯齊哭嚎道︰「王爺,楊廟……沒了」
「沒了?」
「是沒了……被一幫花皮兵給搶了去」
花皮……沉吟了一下多鐸有了種不好的預感,待哭哭啼啼的屯齊將經過一說,多鐸一陣頭暈目眩,一把扯過戈什哈︰「速去拿我的手令,速去追回尼堪」
「扎」戈什哈飛奔而去。
只余下多鐸站在帥賬門口,凝思著望向南方︰「花皮……這花皮軍,到底是何來路?」
……
揚州。
又是一夜未睡的史可法,捧著冰涼的茶碗,瞪著渾濁的雙目,呆呆地望著從窗稜斜射進來的些許光亮。手邊的書案之上,燭台早已自然熄滅。身後的木床之上,被疊得齊齊整整。
獨斷朝綱,結果卻讓馬士英佔得先機,擁戴了朱由菘;被迫離開朝廷,跑到淮揚苦心經營長江防線,力圖進取,結果清軍一到,土崩瓦解,就連他堂堂史部都被困在了這揚州城內。刻下,史可法陷入了半崩潰狀態,只是想著疑似以殉國,成千古美名。
只是連續數日,由不得他不胡思亂想……自己,究竟怎會將大好局勢拱手讓人的?莫非,自己之能力手腕當真如此差?為何馬士英、阮大鋮那般小人會把持朝政?
一個又一個自我否定的問題,讓史可法想得頭疼欲裂。迎著從窗透過來的光亮,史可法苦笑著搖了搖頭。成也罷,敗也好,總計難逃一死。既然如此,身後之名,且留待後人去說罷
想文丞相丹心照史書,想來……至不濟自己也會留個忠臣的美名?
也不知這韃幾時工程,那紅衣大炮又何時運抵。刻下揚州防御空虛至極,且人心浮動,也許……下一刻便會城破吧?倒是那支來路不明的花皮,許是馬士英所說澳洲援軍?
昨日下午,那幫花皮匆匆趕來,當即就與清軍激戰起來。說起來這花皮當真了得,不過三四千人馬,愣是憑著火銃大炮將清軍打得狼狽逃竄。他史可法當時就站在城頭,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從他自己乃至到普通士卒,親眼目睹了這一切,所有人都愣愣的出神。清軍這麼就敗了?這幫花皮打仗還……入他娘的真不講理
夸張的還在後頭打退了清軍,這些人數稀少的花皮,居然斗起膽派出小股發起了試探進攻。並且再次憑借著不講理的炮火,愣是把還沒出營的清軍給打崩潰了
到了這個時候,揚州城頭總算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守城兵將,一個個臉紅脖粗地搖旗吶喊,為花皮軍擂鼓助威。只可惜天色已暮,否則這些花皮恐怕非得把西南部的清兵給揍跑了不可。
日落時分,整個揚州歡天喜地,一派喜色。有人徑直喊出了‘揚州有救,大明有救矣’這般癲狂的話語。只是他史可法心里有數……就算打退了一路清軍又如何?
這路清軍不過三萬出頭,多鐸大軍加起來二十二萬有奇縱然這花皮兵渾身是鐵,又能碾幾根釘?且這路清軍不過是雜軍
怕只怕清軍惱羞成怒,出動八旗鐵騎,只消一日便可將花皮殲滅。只是當時難得的鼓舞了士氣,他史可法實在不好在此時潑冷水,是以只得將心中這些話埋藏起來罷了。
想想,倘若那花皮軍有個數萬,說不定這大明還真有救。可听馬士英說,援軍不過萬人出頭。萬人出頭,比之兩路四十萬清軍,簡直就是螳臂擋車
且,昨夜听聞槍炮聲隆隆,想來清軍必定發動夜戰。火銃大炮沒了準頭,那些花皮頂不頂得住還是兩說。想到這兒,史可法提起已經半干的毛筆,提筆想要寫下決詞。
恰在此時,只听得外頭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下一刻房門猛地被撞開。一披著鎧甲的武將滿面喜色地闖了進來,大叫道︰「部揚州有救矣」
史可法錯愕了一下,適應了下強烈的光線,這辨認出對方是總兵劉肇基。當即史可法就拉長了臉︰「跌跌撞撞,成何體統?」
那劉肇基不管不顧地嚷嚷著︰「大喜啊部昨夜一戰,花皮一戰而下,將西南清軍大營席卷一空」
「哦……」史可法強笑了下︰「卻是個大喜的消息……」
不待他說完,劉肇基毫不禮貌地打斷︰「部,還不止啊」聲調有些沙啞的劉肇基徑直搶了茶壺,咕咚咚往嘴里就灌,抹了抹滿是水漬的嘴巴,裂開大嘴笑道︰「天色剛亮,城南又來了一票花皮只是這些花皮跟原先的不一樣,衣服綠了吧唧的……怕是也有三四千之多不待安營扎寨,那些花皮便急吼吼地打將過去,激戰一個時辰,叛將張天福、張天祿大敗刻下兩路花皮正將殘兵圍攏起來……部且听?可听得見槍炮聲?哈哈哈怕是不出一個時辰,張天福、張天祿兄弟就得全軍覆沒」
「哦?」史可法猛地站起了身。動作過于猛烈,直接導致腦部供血不足,讓其一陣搖晃。好半天撐住身,史可法甩開大步就走︰「待某親自一觀」
史可法走出屋,便听得隆隆的槍炮聲從遠處飄來。那槍炮聲中,還伴著明軍震天的喊殺聲。顯是守城的明軍在賣力地搖旗吶喊。
步登上城頭,但見所有將官赫然都在,一個個扒著城頭抻著脖往下看著。史可法頓住身,墊腳往下方瞧去。
但見遠處不時騰起爆炸的煙柱,萬許清軍愣是被左右兩路花皮壓制在了一處狹小的空地上。曠野之上,遍地都是排著散兵線的花皮。迫近之時,已有不少的清軍跪地求饒……
史可法待看到清軍盡數投降,不顧疼痛,掄起巴掌猛地拍在牆垛上︰「痛,痛來呀,速速遣人聯絡,且問問對方可是澳洲援軍」
「俺親自去」劉肇基樂顛顛地往下就跑。
不過片刻,緊閉了十來天的城門吱吱呀呀開了,劉肇基單人單騎打馬飛奔而去。待迫近了戰場,生怕被誤認是清軍,劉肇基扯開嗓高喊著︰「俺是大明總兵劉肇基,友軍勿傷俺……」而後在花皮們的槍口之下,劉肇基趕忙下馬,兀自解釋著。
正在指揮手下看押俘虜的馬卡洛夫被叫了過來……因為這家伙是距離近的,且官餃高的家伙。
看著矮了自己一頭的家伙,馬卡洛夫模了模下巴︰「你說你是明軍?」
「正是在下劉肇基……」劉肇基抱了抱拳︰「敢問……貴軍可是澳洲友軍?」
馬卡洛夫樂了,回頭沖著周遭的大兵們喊了一嗓︰「伙計們,他問我們是誰,大聲點告訴他」
「我們是澳洲大兵,烏拉」周遭百多號陸戰隊士兵,高舉著手中的步槍歡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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