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人和鄉下人。」基得豎起手指。
奎搖了搖頭,「在我看來,這兩類應該是朋友和敵人。」
基得並不意外的嘿笑道︰「當然,你的分類更符合勇者的身份,而我只是個小商人。」
歐格登嘆了口氣,「確實,在崔斯特瑞姆住久了,真的感覺自己有些變了。不僅看不起那些土里土氣的鄉巴佬,甚至連出趟遠門的勇氣都喪失了。
所以,即便凱恩和卡夏還有阿卡拉多次勸說,我們這些老人就是不願意離開。」
不等奎開口,歐格登笑著解釋,「我們的想法很簡單,如果連崔斯特瑞姆都抵御不了魔鬼的進攻,放眼西大陸,又還有哪里足夠安全呢?」
奎忽然冒出一句,「那真該拆了營地的牆。」
眾人齊聲嘆息。
基得搓著手笑道︰「奎,你能拆掉現實中的牆,卻無法拆掉心中的牆。你看,以前的長屋現在都被居民們自行隔出一間間獨立的房舍,關著門,各家過各家的日子。這對營地來說也是件好事,畢竟有些移民可能已經身染了可怕的疾病,自己卻不知道……」
弗拉維猛然跳了跳眉毛,「基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說漏嘴的胖商人訕訕的笑道,「其實我也只知道一點兒,好像這次阿卡拉和賢者去鮮血荒地,就是為了探視一些身染疾病的居民……」
奎轉身就走。
血烏鴉推上面甲,追了出去,「怎麼不早說!」
骷髏被留在了營地,奎小隊輕裝上陣,奔過石橋,急沖出橋頭堡。一個小時後,三人抵達了已經建起一道木柵欄的洞穴。
奎隔著柵欄將日盲徽章扔進洞去,緊張的蘿格隊長小心的拾起徽章,放在眼前細細辨認。
金色徽章上雕刻著一只光芒四射的獨目,正是給人間送來光和熱的太陽。
「是守護者大人,快開門!」蘿格們手忙腳亂的掀起頂桿,打開洞門。
「大人,是腐魂癥(soulrot)。」小隊長滿臉驚懼,提到‘腐魂癥’三個字時,連聲音都在打顫。
見奎望向自己,弗拉維低聲道︰「當平民食用了沒有淨化的墮落果實或魔怪的血肉後,便極有可能感染上這種可怕的疾病。腐魂癥會逐漸吞噬感染者的靈魂,直至他們在極度痛苦中死亡,並墮落成僵尸。」
「這種疾病傳染麼?」
「傳染。感染了腐魂癥的人會因為極度的饑餓感而滿嘴流涎,這些口涎一旦被其他人攝入,會很快感染。而且……強烈的饑餓感會令感染者饑不擇食,吃下去所有能吃的東西,甚至……」弗拉維說不下去了。
「同類。」奎替她把話說完。
「嗯。」血烏鴉已經掛上了弓弦。
長長的甬道內間隔著架起不少大型火把,照亮了幽暗的洞穴。在一些寬敞的角落還堆積著不少干糧和清水,顯然蘿格們做了充足的準備。而曾經鋪滿碎肉的尸體發火的藏兵洞也被清掃一空,在藏兵洞的入口處,還另建有一座大門。
還沒踏入藏兵洞,奎就听見了熟悉的嘶吼聲。
「維拉,快開門,守護者大人到了。」
「大人來了?!謝天謝地……」被護具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蘿格,急忙打開魔法鎖,解開纏了一圈又一圈的鐵鏈,拉開大門。
空曠的洞窟如今堆滿了鐵籠,而用鋼絲網緊緊圍攏的一座座囚籠中,關滿了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饑民。有些還配有手銬腳鐐,被牢牢固定在鐵板上,正無力的扭動著身軀,發出陣陣類似僵尸的吼聲。
上次恰西還抱怨說,打鐵打到手抽筋,奎現在才明白它們的用途。
「大人,阿卡拉修士在里面,那里都是些孩童……」名叫維拉的蘿格推開面甲,向奎介紹情況,言語中充滿了擔憂,還有深深的疲憊。
看來這隊蘿格已經駐扎此地很久了。
入眼便是座簡易的煉金平台。听到熟悉的腳步聲,煉金師隨即從滿桌玻璃器皿中抬起頭來。「奎。」
「大師。」
野蠻人點頭致意,目光跟著掃過洞穴,很快發現了凱恩賢者和那個陷入病患中的紫色身影。
奎的聲音驚動了阿卡拉,女修士在凱恩的陪伴下,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
「還能救贖麼?」弗拉維小聲問道。
「我做不到。」阿卡拉雙眼中的自責和絕望,看的奎一陣揪心的痛。
凱恩賢者嘆了口氣,「墮落果實生長在詛咒之地,它們不但吸收黑暗的養分,還吸收了墮落的靈和魂。那些墮落的靈魂與果實一起進入孩子們的身體,在黑暗養分的滋養下,轉化成糾纏孩子們弱小靈魂的怨靈。
現在,它們已經不分彼此,阿卡拉釋放的聖光會將怨靈和無辜的靈魂一同淨化。」
「魂」和「靈」是有區別的,魂是生命的本源,靈是圍繞魂的稀薄的能量。魂是完整的意識的載體;靈是破碎的魂,僅擁有部分記憶。
通常來說,魂體能呈現逝者完整的影像,靈體只能呈現部分。所以,區別它們很簡單。比如說,幽靈往往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則是扭曲的煙霧狀靈氣。
得了腐魂癥的病人,只有當靈魂完整時,才能被聖光自愈,而重獲新生。
但因為誤食了墮落果實,孩子們被怨靈纏身,弱小的靈魂漸漸被惡靈腐蝕,已經不再完整了。
「我問過了,他們都曾吃過一顆綠隻果。」阿卡拉滿眼悲憤,「通過孩子們的描述,我們確信,給他們毒隻果的是同一個人。」
‘魅影,你有辦法麼?’奎的聲音在沉默的意識海響起。
‘主人,我有。’魅影難得沒發嗲,可奎卻情願她不要破例。
‘孩子們的靈魂太弱小了,而腐蝕靈魂的怨靈又過于強大,所以如果我貿然發動,就會連同孩子的靈魂也一起吞噬。除非……’
‘除非什麼?’血腳忽然流利的開口。
‘除非,以主人的靈魂為餌,將怨靈引過來。’
‘不行!’腰帶斷然拒絕。
‘我也反對。’碎鋼跟著表態。
‘主人,最好的辦法是盡快解除他們的痛苦。’肉叉的話依然直白,‘放眼整個大陸,需要主人解救的人比這里的總和多的多。別的不說,受到主人庇護的蘿格營地就有兩萬人。’
‘所以,為了兩萬人就可以放棄這幾百個孩子?’
‘對。’器靈齊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