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忙補了一句道︰「你且放心就是,只要將那方人馬散去四處各自安頓妥當便成,短著三五個月,長也不肖一年就能按時歸來的,而且絕不會再讓自己身陷危險之境的,定當是能離這亂局多遠便離它多遠。」
堇娘也是微笑著頷首應道︰「我知道你已是無意與那人再起爭端的,可難保一路跟隨你闖來的人馬中沒有還留有執念之人啊與其說我但心他們不願就此退居避世,倒不如說是恐他們對你心存異議,反倒與你不利呀?」
穆容卻是搖了搖頭淺笑坦言道︰「那些人雖大多都是軍中武夫出身,卻也皆是及其忠心之輩,我只要表明立場他們便也不會多言半句忤逆之話來的,何況俱是為了他們也能如我這般過上平靜的日子,又豈能有不願的道理。」
听了穆容這番說辭後,堇娘才算徹底按下心來告訴道︰「現在就等著這段不平靜的時日過去後,我們便將背對村里那面的幾塊能用來耕種之地開墾出來了,我想好了這次索性就把嵌在中間的那幾片小樹林一並全都騰出來就好,這樣一來立馬就能多出十余畝的樣子來。」
「嗯,也不過多費些時辰就是了,反正這山上的林子已是夠多了,若是能多出些田地來就更好了,但就現在這四家佃戶,哦,不對,應當是三家懂得耕種的才是,怕是人手上有些吃緊吧?。」穆容也順著堇娘的話頭接了往下應道。
堇娘抬頭微笑著看了一眼︰「你此去不是正要勸他們解甲歸田嘛?豈不正好領幾戶回來幫忙也好叫他們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才是正經,莫要讓這一路跟隨之人寒了心才好。」
「你這丫頭……真是好主意。」半句感激之言已將堇娘溫柔的目光給生生逼了回去,是啊,自己的心事這丫頭又怎麼會不明白哪,這一路來幾次險境也多是跟她一同經歷過的,更何況這些年下來雖不算朝夕相對,可兩人的默契已是非比尋常了。
于是說那些外人間的客套之言,倒不如悉心以對才是正理,正想到此處忙低頭從自己懷中模出一根單股花簪來,交到堇娘手中,才有些低沉著嗓音道︰「這是我為你及笄早就備下的,雖說按我們現在的身份確實不能在平日里常以金簪示人的,不過我心里到底有些不忍讓你受委屈,你別瞧是銀制的其實里面卻是純金打制成的,我只是讓工匠在其面上鍍了一層厚厚的銀而已。」
堇娘早在接過這簪子來的那一刻便覺出不同來,想來自家如今也常飾以純銀的簪子,可這根卻明顯壓手的很,原來還真是‘內有乾坤’啊再看這頂端上頭幾朵酷似自己名字的夏堇花便更是喜歡起來。
邊以指月復輕輕拂過簪子,邊欣喜的言道︰「也虧得你還尋來這麼塊如此合適的玉石來,粉白的花朵,淡祿的葉面,最難得要屬這花瓣上那隱隱泛著一抹女敕黃色的對稱小點來,而且這雕工師傅手藝又將這夏堇花的形神給描摹到了極致,還真惟有用金制簪子才能配得上這等的好功力哦」
「你可喜歡嗎?我那時本還想著再尋一塊能更似夏堇花的玉石才讓那工匠打制的,不過這次也是趕得急了些,下次等尋到更好來再給你打上一套才好。」穆容已是笑著對堇娘解釋起來。
堇娘笑著回應道︰「能尋來這般想象的玉石來已是不易了,這個我就已是很喜歡的,現在這時節先不著急給我的簪子尋合適的玉,若能順利的將眼下之事安頓妥當才是最要緊的。」
穆容頷首展顏道︰「這玉我讓人給你尋著,那北地之事也絕不能耽誤絲毫的,待這段亂象過去後,咱們也能過回往日那般嫻靜而又紅火的日子咯」
轉眼穆容已是離了鹿鳴,前往北地半月余了,一年之際的春耕也已近尾聲了。堇娘也在幾日權衡下,將西山上的幾家佃戶們喚到一處問向他們道︰「我也知道你們幾家現在耕種著眼下這近六十畝地已是足矣,本來在山上耕種又不在一處的還需來回走動,再無余力能種上更多的來,所以本不想讓你把那背面各處地開墾出來的。」
原本這能多開墾些農田出來佃戶們自然歡喜,可一想到合三家之力也是忙活不過來,也不免為之嘆息一聲來,見佃戶們也如她料想中那般確實略有失望,想來自己接下來所言之事,定當能叫他們再次歡喜起來的。
輕了輕嗓子便接著告訴道︰「我也想了好久,昨夜才同我家雙親商量妥了,你們只需將那幾塊地陸續清理出來,我們還是按草藥園那般,這回全都種上牧草便好,剛好葛老爹家眼下也少放許多的羊只,而且本就懂得看這牧草的好歹來,所以我想著倒不如索性就交了給他家來看顧著便成。」
一听東家小姐點了自家的名來,那葛老頭已是異常慎重的狠狠點著頭便起身應道︰「二小姐您放心,我老頭旁的蔬菜瓜果侍候不妥,可與這牧草卻是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定是能將那牧草園子給您看顧的好好的。」
這邊的堇娘也點頭微笑道︰「你們也莫要瞧不起這牧草來,大家可是還記得打前年起,我們這西山上的牧草便已是陸續賣了些許到那隔壁鎮上的牛羊市上吧,雖說不能值許多錢可架不住咱們量多不是,你們想這一捆才幾個大子,可若是一車哪?十車又如何?更何況我們西山的羊如今可是在那集市頂能賣上價的,那用來喂養這些羊只的草料定然也不是最好的不是。」
「對啊,到底還是少東家想的好呀」領頭的佃戶趙五已是一個勁的直點腦袋朗聲笑道。圍坐一圈的余下幾戶也都紛紛點頭贊同起來,本來這西山上年初起東家便少養了好些羊,大家也都有些不安起來,再加之坊間也開始傳出朝廷要肅清官場之事來,更是鬧得人人自危起來,就算鹿鳴地處偏僻大家也多少得了點消息的。
原本還未明白東家為何突然好好羊只也但再繼續擴大規模,反而往回收了好些去,看來恐怕那消息也並非空穴來風啊人心便是這樣的原先大家都不成將這一事當作好營生,可一旦嘗到了甜頭再讓其罷手卻是不易的,可時局不穩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眾人才算歇了這份心思來。
如今卻又在東家小姐這里听得這等消息,怎能不歡喜起來呀,原說這賣牧草遠比不得羊只來的掙銀子,可好歹還能多上一份進項那才是重點,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嘛?大家也俱是抱著聊勝于無的心境將笑顏又重拉回了面上來。
至于這種植牧草一事,其中還有另一大緣由他們卻是不得而知的,正所謂‘兵馬不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堇娘還是知曉的,于是昨晚便已同爹娘商量起要在西山的另一面上種滿牧草之事來。
當時,蕭銘柏一听得女兒的講述後,也覺得此事可行,而後便又聯想起自家的打算來,若是真的亂起來動用到了兵馬之際,可不論你是城中的大姓氏族還是鄉間的黎明百姓,一旦戰火蔓延開來便惟有離鄉背井逃出命去才是正理。
轉過天來,就在堇娘同佃戶們說道起種草一事之際,那邊廂蕭家幾房的弟兄三人亦是聚在大房的內書房中商議其此等要緊之事來。
「大哥,我也想妥了,倘若真要波及到我們鎮子來的話,躲也終究是躲不過的,于是每日戰戰兢兢的坐等禍事起,倒不如早作打算才是要緊。」
說著蕭銘柏便接著提議道︰「既使咱們退避往西山上是還不成的話,惟有離了鹿鳴待到禍事徹底過去後再回來便好,大哥、四弟你們看如何」
上首的蕭銘楠頗為沉重的低頭思量片刻後,也很是無奈的重重點頭附和道︰「二弟所言不差,這次之禍可謂不輕啊,如今也只是剛剛才起頭罷了,便已是攪得人心惶惶不得終日了,更何況還有那北地的蠻夷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又怎能讓人不憂心啊」
「對,小弟也覺得還是如兩位兄長所言早作打算才是上上之選,莫要延誤時機才是頂要緊的。」
但此時又不好大張旗鼓動作,想到這一層蕭銘楠忙在兩位弟弟臨走各自安排時,囑咐一句道︰「我們還是謹慎行事才好,莫要聲張出去才妥,若是不然外人還未攻來底下眾人,便已是嚇得先亂作一團可是不妥。」
就在蕭家為數不多是幾人,私底下開始隱秘行事之際,卻另有一件非常禍事,將此刻面上本還算平靜的蕭家兩房人給打了措手不及。當薛氏听聞到徐媽媽家的兒媳急忙前來報她知曉此事時,若不是強壓怒氣上沖便就要當場暈厥過去。
這邊才將那徐家兒媳安頓好後,薛氏便已讓丫鬟將前頭書院中的兩位老爺請了往正院里來商議要緊之事,另一面也趕緊遣人將二房太太也請來一道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