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動,自剛剛開始玉清便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了一絲異樣的變化,那並非如同修為增長一般能夠直觀的感覺到,而是如同在自己面前打開了一扇禁閉的門戶,那里面是一片嶄新的世界!
金木水火土,乃人之五氣,一旦五氣交融歸于本源,則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此便是上古之時人人艷羨的地仙之境。
「哼!」看著空中還在飄灑的灰燼,馬思真冷哼一聲袍袖一拂掀起一陣烈風大殿內所有的塵土一起吹出了殿門之外,這才深深呼了一口長氣,轉身向虺欠身道︰「卻是讓你看笑話了,玉清小友遠道而來也該有些疲憊了,還請兩位先移駕客房,今日暫且作罷,明日我們再行商議石林之事。」
說著,馬思真拍了拍手,一名背生雙翼,明顯也是天馬一族作仕女打扮的女子突然在殿門口現出身來,向虺和玉清襝衽一禮,卻是馬思真招的領路之人了。
「呵呵,如此也好,小子,我們走。」微微一笑,虺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無所謂,接著便轉身招呼玉清一聲,向著殿外而去。
向馬思真稽首一禮,玉清亦是微笑著抬步跟上。
這看似隨意的舉動卻令馬思真瞳孔猛地一縮,只因大殿空間甚是寬廣,玉清落後先行起步的虺足足五丈多遠,然而不過一步之間便以與虺齊頭並進,這期間竟是沒有絲毫真元波動溢出,那般自然,仿佛玉清陡然化身這片空間之主一般。
「嘿,小子,你的修為是無時無刻不在進步呢,真是羨煞旁人。」
耳中傳來虺的傳音之聲,玉清微笑著搖了搖頭,亦步亦趨的緩緩跟隨在那名侍女之後,眼中光芒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半響,才回應道︰「這還多虧了不淨前輩的成全,那口火龍涎令我體內火氣趨于大乘,如今水火二氣完全交融,卻是省卻了我百年打熬苦功。」
神光乍現,虺眉頭略皺,略帶些凝重向玉清說道︰「關于不淨想要詢問的事情,你可有眉目?」
「有,但並不確定,只是前輩對于不淨前輩似是有些忌諱?」並未直接回應虺的疑問,玉清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轉而變成了詢問方。
「哼,你卻是一點虧也不願吃。」啐了一聲,虺自然知道這只是玉清搜集線索的習慣使然,並非有意為難,故而也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那老鬼成名還在我之前……」
隨著虺娓娓道來,玉清面色越來越是凝重,神魂再次不經指揮自動開始分化推演,將無數細碎的線條連接到不淨這條主線之上。
「隨著這次諸城損兵折將的戰役,不淨也再次消失無蹤,卻不想居然會驟然造訪天馬一族,更是指明要見你,真是令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隨著虺敘述完畢,前面領路侍女的腳步也開始減緩,抬頭望去,兩棟連在一起,建立在開滿荷花的湖泊之上,顯得清幽僻靜的小躍入眼簾。
「前面便是族長為兩位前輩安排的清雅小築,此處不會有外人擅入,甚是僻靜,兩位前輩可還有什麼吩咐嗎?」來至一條以荷葉搭建的小路之前,侍女停下腳步,回身向玉清二人襝衽一禮恭敬的問道。
「無事了,你且退下。」側頭看了看雙目沒有焦點顯得一片茫然的玉清,虺無奈的一笑,朝侍女揮了揮手說道。
就這樣,在離去侍女頗為不解的目光中,一老一少小荷之路前相對靜立,默然無語。
腦中細碎的線條越來越多,漸漸的只見如同蟻群一般的細碎線條自四面八方而來向一條略顯消瘦的主線匯聚而去,然而即便是如此密集的聚合,這條主線也沒有哪怕一分的膨脹,只因不過須臾那些細碎的線條便如同來時一般,又向著四面八方分散而去。
良久,就在天色漸漸暗淡之時,玉清眼神陡然現出一絲光亮,自全力推演中月兌離出來,看了看明顯是一直守候在自己身旁的虺,又仰頭看了看天色,不由露出一絲訕訕之色,向虺說道︰「慚愧,晚輩一時失神居然害前輩久等。」
「你我之間便無需客套了,想了這麼久可有所得?」擺了擺手,虺凝重的問道。
「線索太少,完全無法連接起來,不過關于他想詢問的應該與我要告訴前輩的是同一件事情。」說到這兒玉清頓了一頓,似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後,繼續說道︰「不知前輩可知虛界之事?」
「嗯?」雙目中神光爆射,虺心內一驚,只因這虛界二字,在清微界中是真正的禁語,世間並無任何典籍記載,只在幾個古老族群和些許老不死的大神通者之間口耳相傳,諱莫如深。
口耳相傳必定多有遺缺,那次發生在久遠之前的事件已經沒有人知道確切年代,銘記于心的唯有那次名為人魔大戰的慘烈戰役,以及那無數位翻江倒海移星易宿無所不能的大神通者的名單,隕落者的名單!
此時再度自一個後輩口中听聞,虺一時如遭雷殛,即便是久歷風雨堅如磐石的心境,也不由被劈開一條裂縫,以致怔愣當場反應不及。
「看來對于虛界,前輩比晚輩要清楚的多了。」看著虺驚駭的面色,玉清的心中也不由更是沉重起來,深吸一口長氣,才繼續說道︰「天都神山的高層似是與虛界達成了某種秘密協定……」
「不可能!!!」
話剛出口,玉清便被虺尖利的吼聲打斷,聲音似帶有無比強勁的穿透力,掀起一陣狂風肆虐,兩人身周的花草樹木如被利刃劃過,紛紛倒飛而出,剛剛還顯得清幽的湖泊周邊霎時一片狼藉。
「那些老家伙不會不知道虛界到底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他們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等事情。」良久,虺才慢慢平靜下來,如同真的變成一位年老體弱的蒼蒼老嫗一般,氣喘吁吁卻又異常決然的向玉清說道。
決然的語氣,卻又散亂的眼神,令對面的玉清不覺心下惻然,看著完全不死尋常時候的虺,玉清油然生出英雄遲暮之感。
沉默半響,直到虺氣息平順之後,玉清才幽幽說道︰「人心難測!前輩久歷風雨,對于這四字應該比晚輩要清楚的多才對。」
雙目緊閉急劇的顫抖著,虺呼吸再度紊亂,良久才露出一絲慘然的微笑,無言以對。
見到虺終于真正的冷靜下來,玉清這才將自己來到清微界之後遇到的所有關于虛界之事,事無巨細的向虺娓娓道來。
隨著玉清的敘述,虺的呼吸時急時緩,面色越來越是蒼白,直到玉清將月氏之事敘述完畢一刻,虺竟是心火攻心,「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來。
不見絲毫動作,玉清身形已經陡然消失,出現在虺身前,而手掌更是按在其額頭之上,掌中淡藍色光芒乍現,輕柔的水元氣緩緩透入到虺體內,安撫下虺躁動的心火之氣。
同時龐大的神魂停止一切推演,透體而出將虺的識海包裹,強行令其沸騰的神念趨于平靜。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玉清才吐氣開聲,緩緩收回手掌和漫天神魂,而虺的面色也重轉紅潤,只是面上那絲難掩的憔悴卻是無論如何都抹之不去了。
「呵,老了,不中用了,只不過是一個消息居然便將我駭成這副德性。」苦澀的搖著頭,虺自嘲的笑道。
「前輩莫要如此說,至少自入得此界之後,前輩的心境是晚輩僅見,即便是天馬族長馬思真也難及前輩十一,剛剛之舉,定是因為虛界在前輩有著特殊的地位所致。」輕柔的排解著虺的失落,玉清心內也不由的再次重新審視起虛界這個龐然大物。
玉清話語並無虛言,清微界中似乎因為同心同力抵御獸潮之故,修士之間甚少有劇烈沖突,故而雖個個修為強橫,看似要強過人間界太多,但其心境卻遠遠跟不上修為的進境,以至于如同水中浮萍空中閣,在玉清心中卻是遠遠不如須彌劍宗同等修為的七位首座,更莫說玄胤,方千默等人了。
就說剛剛的天馬族長馬思真,不過因為一時不快便陡升怨懟,以致難以收場錯誤連連,聯想到其一族之長的身份,更是令人齒冷,此便是心境修為與真實修為背離過大,無法控制遠遠超出心境的龐大真元的定型例子。
「嘿,罷了,玉清小子你也別給我帶帽子了,情勢的紛亂遠遠超出我的想象,你當真要陪我去石林中闖一闖。」神情落寞的看相湖泊,虺頭也不回的說道。
「修為如我輩,可說出口成箴,豈可因外物隨意動搖心志。」淡然一笑,玉清起身越過虺向小行去.
「略作休整,還要請前輩陪我去石林外探查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