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一點,曾經作為商人的艾文深信不疑。
這個自稱為領主兒子的瓦爾克雷•菲勒的家伙,如果所說是真的話,至少也是一個貴族。
對于貴族這一階層的人物,艾文當初在米亞貴族學院見過了不少。有爵位的人都是高傲的,雖然平時在下層人的眼中表現得分外謙和、有禮,但是他們都不屑與低身份的人打交道,對于他們來說,那是有辱身份的行為。
眼前這位男子,自稱是領主的兒子,身為貴族,來找他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孩子,還做出這樣的姿態,實在是令人費解。
不過,在對方自報姓名時,以自己的姓名作為回應是最基本的禮儀。以艾文這樣的回應態度,已經是極其的無禮。
「只是看見了一些事情,想提醒你們一下。」好像不怎麼在乎艾文的言語,瓦爾克雷•菲勒很禮貌的對他和聲說道︰「有幾個不懷好意的流民正偷偷跟在你們身後,希望你們小心。」
修養好到他這個地步,在貴族中都算是佼佼者。
面對這善意的提醒,艾文臉色轉好,回頭看了一下。門口有幾個來回走動的男人立刻轉過頭去,這樣的作為,實在是太明顯了。不過這都在艾文的預料之中,有著心眼的他,這些人的行蹤無一可以隱藏。
「謝謝您的好意,我們知道了!」他笑著對這位瓦爾克雷•菲勒點頭說。
「一點小事,不用致謝。」貴族公子將瓖著白玉的褐色貴族圓帽戴回到頭上,同時轉向挑首飾都專心致志的麗蓮安娜︰「可以的話,請兩位到鄙府上稍坐一會,這些小事我替你們處理好了。」
他的聲音充滿著誠意,比艾文之前踫到的那位名為韋爾斯的佣兵團長更加熱情。不過時不時的對少女的一眼掃視雖然隱蔽,怎麼可能瞞得過老道的艾文。
終于來了嗎?原來是因為麗蓮安娜。話說回來,少女容貌的確殺傷力強大,就算稍微做了掩飾的打扮,這一路上因為這個理由而惹上的麻煩也不只一次兩次。但是像這樣以助人為樂的招式來接近的,還是第一個。
而且這個家伙的用詞斟酌真是巧妙,先說邀請府上去,後面才是解決麻煩。如果沒有經歷世事的孩子恐怕就這麼同意了吧。不過既然對方的目的已然明確,艾文也不再繼續和這位貴族公子玩文字游戲。
他輕笑了一下,拒絕道︰「呵呵,很感謝您的相助,不過這些小事就不麻煩您這樣的貴族老爺了。」
「呃!」名為瓦爾克雷•菲勒的年輕人不軟不硬的踫了一個釘子,幾乎啞口無言。在他看來,這個年齡段的少男少女,听到被人尾隨的消息,絕對會驚慌失措。到時候他稍微使出一點手段,那一定是手到擒來。可是沒想到本來談得很好,卻突然被這麼拒絕掉。
「你們,不多考慮一下嗎?尤其是這位小姐?」他猶自不死心的問道,而且對後面一句話加重了語氣。至始至終少女連看都沒看過他一眼,這讓瓦爾克雷•菲勒有些不悅。
「謝謝,不用了。」少女臉歪過來,面無表情。
「不用謝!」瓦爾克雷非常沮喪,悄然退開。被拒絕還死纏的話,不符合貴族的修養。
「艾文,你看,這樣漂亮嗎?」麗蓮安娜再面對艾文時,笑容溫婉,聲音清甜。
「很漂亮!」艾文夸贊道。這倒不是敷衍,少女本身的容顏就傾國傾城,簡單的漂亮都不能形容。
「那就這個了!」得到他認同的少女歡呼雀躍的對店主說道。
已經退走到門口的瓦爾克雷•菲勒听到麗蓮安娜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女孩子的臉龐雖然用頭巾遮了一半,但是僅從眼楮以下就可以看出驚人的美貌。如白玉雕刻的脖頸上戴著一串華麗的珍珠,配上那紅顏朱唇,簡直驚為天人。饒是從小訓練出貴族修養的他也抑制不住吞咽口水,心里的渴望在這一瞬間被放大到無限。
「一定要得到她!」這一刻,瓦爾克雷•菲勒暗下決定。
少女興高采烈的從首飾店走出來時,艾文有點無奈的模了模自己的錢袋。並非是因為他吝嗇金錢,麗蓮安娜也只買了那一根項鏈而已,花費不高。只是艾文自己的寶石已經不多,而伊妮德給他的那些一直保留著,沒有到關鍵時刻不想用。
兩人沿著喧鬧的大街行走,身後跟著數名偽裝成行人的家伙。
「那些人真的很討厭…」少女環顧著左右的商鋪,對艾文說。
「不用管他們,等出城就沒事了。」艾文如是說。
果然,艾文和麗蓮安娜轉了兩條街,走過北城門時,突然轉了一個方向,從正門走了出去,這讓跟蹤的幾人不知所措。幾個人相互商議了一下,相繼退散,不死心跟著出來的,只有兩個。
走出城外里許,行人漸漸稀少。艾文回頭掃了一眼後面數百米外的兩個跟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看來,還得麻煩一下。」
這些人的執著精神,簡直讓人敬佩。他和少女停了下來,靜靜等那兩個人上前。
不把這兩個家伙處理一下的話,會引來更大的尾巴,早解決早安心。然而,令艾文失望的是,這兩個男人看到艾文和少女停止前進,居然也躲到樹叢里藏了起來。
「真是猥瑣,成不了大事的家伙。」艾文口里嘀咕著。
「呵呵!」少女听到他的抱怨,忍不住輕聲發笑。像他這樣期望別人上來為非作歹的還真是難得一見。
「喂,我說你們兩個…」艾文對著遠處的樹叢喊道︰「有什麼事快點過來解決掉,我很忙啊!」
還好的是,這兩人還沒有到無動于衷的地步,被叫破了行藏,兩個男人尷尬的從樹叢里鑽出來,灰頭土臉。折騰了許久,這兩個盜賊一般的家伙才慢騰騰的走到前面,時不時的還向後張望。
「你等我一會。」還相距十余米,艾文對少女吩咐道。等得不耐煩的他主動迎了上去。
「小娃子…」看到艾文走過來,其中一個滿頭油光的家伙口中冒出這樣的稱呼。
可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梆」的一聲,旁邊的同伴就暈倒在地上。等他的第三個音節發出來時,赫然發現艾文的身影已經沖到面前,快到他沒有反應過來,就听到從自己腦後傳來同樣「梆」的一聲響,天地暗了一下,失去了知覺。
至始至終,艾文根本就沒有和他們聊天的打算,以最簡單的方式兩下解決了這兩個家伙,他提著兩人的衣領拖到旁邊的樹叢里。
「既然這麼願意躲到里邊,這也算是滿足了你們的願望吧!」
他雙手拍著身上的灰塵走出來,大道上的情景卻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輛華麗的四馬拉車停在大道中央,數名騎著馬的士兵圍在麗蓮安娜左右。還有幾個所謂的流民在後面跟著,而真正的主角正站在馬車車門前。
名為瓦爾克雷•菲勒的家伙的確不是在說謊,至少從這排場來看,絕對是個勢力不小的貴族。
「艾文,他們正等你呢?」看到艾文從樹林里出來,少女努努嘴對他說。
「等我?」心里可以猜得到七八分,不過他還是作出疑惑的樣子,問道︰「干什麼?」
「艾文是吧?我們菲勒子爵大人特意趕來,請兩位到府上安頓幾日!」前面一位疑似頭領的士兵發話道︰「這位小姐說要征求你的意見,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士兵的語氣並沒有貴族那種誠懇,反而異常生硬,當他那最後一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時,還配合著晃了晃手里的長槍。銀色的槍尖因此而閃爍著寒光,的確是非常唬人。
「當然,肯定有問題的!」完全無視這騎士無聲的威脅,艾文轉頭對那邊的瓦爾克雷•菲勒︰「很抱歉,菲勒子爵,只能拒絕你的好意。」
「這樣啊!」年輕的子爵右手食指點著自己的顴骨,作思考狀︰「那就不請你了!但是,這位小姐可不能跟著你吃苦受累,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明白!」這麼說著,艾文朝麗蓮安娜望了一眼,征求她的意見。少女回了一個熟悉的眼神,那是在說︰一切你做主好了。
「那就好,你可以走了!」瓦爾克雷•菲勒對艾文的如此識趣感到滿意,他朝屬下的士兵們揮了揮手︰「將這位小姐請到車上來!」
接著,他就徑直走進車廂里邊,靜候佳音。
…
可是,等了許久,既沒有女孩子從外面進來,也沒有听到少女的哭喊聲,外面一點響動都沒有。即使貴族的修養使得他不易生怒,菲勒子爵還是忍不住從車廂里鑽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群家伙,平時要薪金的時候一個不落,辦事卻一點都不利索。」瓦爾克雷•菲勒心里如此評價。然而,當他打開車門時,一只手直接把他從上面拉下來,以對方的巨力,他一點反抗都做不到!
「你…」突然的變化使得他驚慌失措。一瞬間的掃視使得他明白了現場的處境。
不管是士兵還是流民,都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也就是說他仗著的勢力全部都被打倒了。
「這是怎麼辦到的?」他心里疑惑不已,府上的精兵守衛,居然連兩個孩子都應付不了。
「你應該知道,有些人不可以招惹…」艾文抓著瓦爾克雷•菲勒的衣領,按在地上,沉聲對他說︰「遇上我你運氣不錯,至少我不會因為不高興就隨便殺掉你…」
這麼說著,他的殺意凝聚,鎖定著年輕的子爵,給他一個深刻的記憶。
「…」雙眼泛白,瓦爾克雷•菲勒似乎觸模到了死亡。養尊處優的貴族公子,難以承受這經歷過數十次殺戮所積累的殺意。貴族的優雅與高貴喪失殆盡,只一瞬間就屎尿齊流。
「艾文!」旁邊的少女拉了拉艾文的衣袖。
「怎麼了?」艾文轉頭問道。少女從不主動打斷他的行動,這樣還是第一次。
「那邊!」麗蓮安娜略微焦躁地指了指道路前方。
艾文順著少女的手指望去,面色變得極其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