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古斯特的慫恿下,海姆達爾也下場打了一會兒魁地奇,事實證明,他不應該在風雪交加的天氣下心血來潮,更不該听信某隊長輕松之極的鼓動之詞。對校隊成員們來說這或許不算什麼,他卻差一點凍成冰棍。
好在他的身體不錯,盡管被風吹了被雪凌過,好像也沒出什麼大毛病,最主要的,校醫福萊特先生的藥水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南塔校舍內空無一人,休息大廳的壁爐仍在源源不絕的輸送熱量,黑白相間的沙發橫在壁爐前,缺少了往日的擁擠喧鬧和歡聲笑語。塔內氣候一連七天都是千篇一律的晴好,薄薄的雲彩在塔頂無所事事的飄來蕩去,就連人工陽光的橙色光輝都變得格外黯淡。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學生們考完最後一門以後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學校,沒有了學生的學生宿舍讓人提不起精神。海姆達爾這才察覺,自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群居生物。
所以他響應了貝爾尼克的要求,「拖家帶口」的搬到了西塔,住進了69房間。
鄧肯豁出命的看書,暫時拋卻鐘愛的人體學研究,一頭扎進學識的海洋。自打從魁地奇球場回來以後他的眼楮就沒離開過書本,這等奇景讓海姆達爾暗暗稱奇。
「我好了,下面誰要洗?」貝爾尼克穿著睡衣從浴室里走出來。
鄧肯擺擺手。
威克多推推海姆達爾,「你先去吧。」(==為了人類可持續發展的宏圖大業,你倆完全可以一起洗)
家養小精靈的動作很快,浴缸里已經放滿了水,水面上漂浮著五彩泡泡,整間浴室充滿了清爽宜人的香味。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海姆達爾拿出教科書,也加入到學習大軍中。德姆斯特朗一年級不設選修課,也就是說本學期學的所有科目都是必考的,如果沒有教授們事先給他劃出的範圍,復習就會是件異常可怕的事。
時間緩緩流淌,不知不覺已達深夜。
眼前的書本突然被人抽走,海姆達爾下意識去抓,被貝爾尼克攔住了。「你晚上要和誰睡?」貝爾尼克說。
海姆達爾拿回自己的教科書。「我以前都是和你一塊兒睡的,照舊不就行了。」
「我今天要熬夜復習,可能會影響你。」貝爾尼克轉頭看去,鄧肯正好洗完澡走出盥洗室。「這個不太保險。」當看到某法國人士大咧咧的光著上半身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以後,他這般喃喃自語。
奧維爾先生耳朵很尖。「你什麼意思?」鄧肯不滿的睨來一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貝爾尼克不為所動。「還是跟威克多睡吧,他睡覺一向老實,也不用擔心會做出不該做的事。」
奧維爾先生不干了,他一把拉過海姆達爾,誓要挽回被詆毀的聲譽。「你今天晚上跟我睡!」他斬釘截鐵的說。
「我無所謂,只要有地方睡覺,哪兒都一樣。」某男孩聳肩,再度翻開書本。
子夜時分,威克多突然醒了過來,他眨眨眼听了會兒動靜,然後半坐起身拉開帷簾的一角,海姆達爾抱著一只枕頭立在他床邊,一臉的困倦和無可奈何。「怎麼了?」他小聲問,並挪了挪地方,海姆達爾一骨碌爬上床。
把枕頭擱好並拍松,海姆達爾打了個哈欠。「貝爾尼克說的沒錯,和鄧肯睡一張床簡直和做惡夢沒什麼兩樣,太不老實了……」他一邊嘟囔一邊揉了揉腰側和小腿。「再睡下去不是被他活活踢死就是被一拳撂下床,算了,我還是自己下來吧。」說著又打了個哈欠。
「睡吧。」威克多替海姆達爾拉好被子。
躺在松軟的床鋪上,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肌膚之親」(鄧肯是luo睡),真是太好了。海姆達爾滿足的長嘆一聲,幾乎立刻就進入了夢鄉。這一晚他睡得很沉很舒服,威克多散發出的熱量驚人,床鋪足夠溫暖,比睡在自己寢室的床上還要暖和。
第二天,海姆達爾在吵嚷聲中醒來,身旁的人動了動,震得床墊跟著下陷回彈。這動靜使他產生了一絲迷惑,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兒。
刷拉一聲,帷簾被人從外面拉開,說話聲瞬間涌進來——
「你看看,不就在這里嘛,還能上哪兒去!」這是鄧肯的聲音。
「整整一晚上都不知道人不見了,你居然還理直氣壯?!」一夜未眠讓貝爾尼克有點精神不濟和……暴躁。
「這里是德姆斯特朗,能發生什麼?」鄧肯覺得他實在小題大做,遂決定撇過頭去不加理會。
威克多從床上坐起來,他撓撓眉毛,然後問,「幾點了?」
兩個吵嘴的人同時一頓,鄧肯茫然的看向貝爾尼克,後者從睡衣口袋里模出懷表。「七點十一。」
威克多听言長出口氣,「我們的期末考試被安排在幾點?」
鄧肯陡然瞠目︰「七點半——」
***
結果,他們全遲到了。
魔藥學教授羅伊•洛朗在西塔的公共休息廳等候多時,對他們的姍姍來遲沒有妄加評論,微笑過後詢問他們是否先去吃飯,在場唯一準時準點的埃德蒙表達了他對早餐的渴望,于是,一行人順理成章去了食堂。
在空蕩蕩的食堂吃好早飯,洛朗教授把他們帶到了城堡三層的大教室里。這里平時被用作黑魔法實踐課堂,今天成了考場。
各科教授齊聚一堂,他們除了要對海姆達爾和四位師兄進行期末考核,還要給本學期申請補考的學生出難題,總之,一到學期末,德姆斯特朗的教授們都會不由自主的亢奮。
一年級和五六年級考的內容截然不同,所以海姆達爾被約克教授單獨提溜出來,帶到一旁。
「我的考題很方便。」變形課教授說。
正當海姆達爾納悶「方便」是何意時,約克教授拿出一卷羊皮紙,並把它完全拉開。據海姆達爾目測,這張米黃色的羊皮紙寬約2厘米,長度大概在8厘米左右,尺度絕對超標。
「寫出你對阿尼瑪格斯的見解。」約克拍拍羊皮紙。「論文長度至少7厘米。」說完把羊皮紙塞進海姆達爾手里。
海姆達爾立馬抗議,「可是教授,我們還沒上到阿尼瑪格斯。」事實上這隸屬高級變形課程,低年級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約克眉毛一挑,黃豆粒似的眼楮眯縫成一條細線。「開學以後交。」他命令道。
放假了還要給他出難題。海姆達爾無可奈克的點頭稱是。
下面上場的是教魔法史的勞拉•曼科教授,海姆達爾一看到她就緊張,不由自主的拼命回想昨天晚上看的東西,結果越想忘得越快,直到曼科站到他面前時,腦子里已經被「洗白」了。
「斯圖魯松先生,請您放松。」曼科教授對男孩表現出的如臨大敵感到十分好笑,居然怕成這樣,難道自己是什麼怪物不成?!
海姆達爾機械性的點點頭。
曼科微笑道,「請您說出巨怪所引起的波拿庫德和列支敦士登決裂的前因後果,並談談您對此的看法。」
听到這個問題的那一時刻,海姆達爾差點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上去擁抱曼科教授。這個考題實在太好了,看來幸運女神正眷顧著他。關于巨怪的問題海姆達爾曾特地請教過亞當,他是列支敦士登的巫師,在這件事上比七嘴八舌爭論不休的他國巫師要知道的多,也了解的更為深刻。國際上听到的聲音全部來自波拿庫德,自那次決裂之後,列支敦士登拒絕出席任何會議也拒絕發言,以至于國際輿論一面倒,流傳的都是對波拿庫德有利的言論。列支敦士登沒有辯白過一句,一個字都沒有。不說話不代表詞窮,就像魯迅先生曾經說的那樣︰惟沉默是最高的輕蔑。
當海姆達爾回答完問題之後,勞拉•曼科眼中的光彩叫人無法忽視。應該能拿個好成績吧,某男孩這般遐想著。
第三個上場的是風度翩翩的羅伊•洛朗教授,他的裝束很容易讓人產生他天天都在約會的錯覺。
「我也想學約克教授那樣給你出難題,然後下個學期再交上來,但是這樣肯定不行,校長特別關照我要好好考考你。」洛朗教授故作煩惱的說。
原來這才是卡卡洛夫的「險惡」用心?海姆達爾癟癟嘴。
「你的魔藥用具全部都帶來了。」洛朗指了指不遠處的桌子,上面正擺放著海姆達爾的坩堝等器物。「去配制一劑緩和劑,材料都在桌上的小櫃里。不要搞錯配方了。」他一邊提醒一邊動了動手指。「還有順序。」
一刻鐘以後,緩和劑做好了。洛朗教授走到那口不斷冒出淡淡銀白色蒸汽的坩堝前,朝里張望了一下。「很好。」說完,他退開一步。
海姆達爾本來想再仔細問問,羅伊•洛朗卻已經走開了,阻擋在他眼前的是保護神奇生物課的拉蒂瑞教授。這名身材嬌小的教授擁有一顆柔軟仁慈的心,她喜歡動物,什麼樣的動物都喜歡。學生們很喜歡上她的課,她毫不保留的教授她的動物經,因為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善待神奇動物。
拉蒂瑞教授不愛刁難學生,她給海姆達爾出的只是口述式問答題,當海姆達爾回答正確時這名女教授會揚起略帶羞澀的笑容,看著她少女般的無暇笑容,海姆達爾霎時明了,難怪德姆斯特朗十個男生里至少有七人初戀時的暗戀對象都是她。
之後的魔咒學、黑魔法等科目也一一順利通過,事實上每個教授都沒有給他出難題,甚至還有放水的跡象,比如應該在夜半三更且晴空萬里的天文塔上應試的天文學……這一切讓海姆達爾由衷的感嘆國際大賽的獎杯在卡卡洛夫那里成效卓著。
***
又過去兩天,日歷上的數字停在了13上。今天是糖耗子發獎的日期。海姆達爾一大早就被人從被窩里拽出來,這個拽人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親愛的父親——隆梅爾•斯圖魯松先生。
突然被人從深眠中叫醒,憑借本能,海姆達爾迷迷 的靠向熱源。
杵床邊上的隆梅爾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小沒良心的死死貼著威克多•克魯姆的後背不肯撒手更不肯睜眼,此情此景讓某爸爸心里酸味四溢,牙根發癢。
「我從來沒干過叫人起床這種事,所以,」隆梅爾沉下聲音。「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海姆達爾•斯圖魯松。」
海姆達爾醒了,徹底的醒了,他一溜煙躥下床,就差稍息立正了。
隆梅爾把懷表湊到海姆達爾面前,輕微的塔塔聲傳進耳中。「只有顧著吃喝享樂的貴族垃圾以及不務正業的官僚主義者才會把生命中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浪費在床上,與此同時,這也是他們的最終向往。」隆梅爾繃緊下顎,輕描淡寫的說。
海姆達爾開始悶頭穿衣服,他剛解開睡衣扣子,某爸爸又不滿意了。
「家養小精靈是做什麼的,你的外衣甚至都沒有事先從衣櫃里拿出來,如果德姆斯特朗的小精靈不能夠勝任,另外想辦法就是了。」
仿佛是一種回應,海姆達爾的校服瞬間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它們靜靜的躺在床鋪上。
隆梅爾哼哧一聲。「勞工階級工作,上層階級發號施令。」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說。「人不該顛覆社會制度。」
這一個早上過的很沉悶,幾乎沒有人敢開口說話,就連校長卡卡洛夫的如火熱情在踫到隆梅爾•斯圖魯松的那一刻也全部熄滅了。
等待是枯燥的,等待也是漫長的。
當海姆達爾第六次掏出懷表看時間時,隆梅爾終于坐不住了。「下午四點我還有個會議要參加。」他看向海姆達爾,臉上露出一絲歉然。「里格……」
「沒關系。」海姆達爾微笑道。「那個會議一定很重要,您趕緊去吧。」
「其實你可以提要求,只要你提了……」
海姆達爾迅速打斷他︰「作為一個父親,您已經給了我很多了,除了物質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真的?」隆梅爾有了一絲動容。「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不知不覺,他想要懺悔。
海姆達爾玩笑道,「如果您因為玩忽職守被踢下了分會主席的位置,我一定趕在第一時間和您斷絕父子關系。」
隆梅爾裝模作樣的咕噥,「不孝子……」
「對不起,很抱歉我打斷一下。」辦公桌後的卡卡洛夫正看著手里的一封信函,這封信剛剛送達,當時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就連卡卡洛夫本人也是後知後覺的去進行拆閱。半晌後,他抬起臉看向眾人,眼中閃爍著古怪的情緒。「今天的頒獎活動取消了。」
「什麼?」鄧肯第一個蹦起來。「取消是什麼意思?校長先生?里格拿不到獎了嗎?」
「不是,」卡卡洛夫給了眾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信上說因為內部原因,原本定在今天頒發的獎項全部無限期推遲,具體的頒獎時間糖耗子組委會將另行通知。」
「內部原因是什麼?」隆梅爾敏感的覺察出這幾個字代表了某種不尋常的信息。
「不知道。」卡卡洛夫無可奈何的搖頭。「上面沒說。」
「白高興一場。」鄧肯咕噥著倒回椅子上。
「你們可以回家去了。」校長當即宣布。
這時候,海姆達爾轉向隆梅爾,後者在他的注視下揚了揚眉毛,表現的不為所動,但是不出一分鐘,某爸爸敗下陣來。
「我告訴你,兒子,其實克魯姆家真不怎麼樣,不就是田地比較多麼,還是跟我去冰島吧,就算等不到那群老家伙,去那里玩玩也好。」隆梅爾開始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你能不能等我們不在時再這麼講。」一個克魯姆這般說道。
隆梅爾全當沒听到,但是海姆達爾始終如一的眼神讓他無比的挫敗。「你真的想去是嗎?」他喟嘆一聲。
「對,我想去。」他的兒子這樣回答。
「……」
當隆梅爾站在雪虐風饕的學校大門前目送疾速奔馳的馬車消失在遠山之後,他低頭沉吟片刻,回身對為了拍馬屁而不辭辛苦的某校長說︰「校長先生,您看我們是不是應該走一趟教育促進委員會?」
卡卡洛夫慢半拍才反應過來,「當然!」他頷首強調。「這是應該的!」
隆梅爾扯了扯嘴角,現在,他想,我必須先把那個該死的會議解決掉。
t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