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雲水心繼任了淵居閣主,小易依然在留香居做著暗探,而斷痕
蠻荒城門,此時蠻荒城的太守劉明志正對著矮那位穿著骯髒袍子的老人恭敬行了一禮,他低聲請示道︰「尊敬的大人,不知道帳里的貴人還有沒有什麼別的需要,如果貴人堅持明天就出發,那麼我隨時可以撥出一個百人隊護衛隨行,軍部那邊我馬上做記檔傳過去。」
那位老人溫和笑了笑,指了指帳里那幾個人影,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意見。就在這時,一道冷漠驕傲的女子聲音從帳里傳出︰「不用了,辦好你自己的差事吧。」
今天清晨,對方的車隊冒雨沖入蠻荒城後,劉明志沒有花多長時間便猜到了車隊里那位貴人的身份,所以對于對方的驕傲冷漠沒有任何意見,不敢有任何意見。
淵居
又是那一天,淵居的新閣主都會孤身來藥師谷,並不為看病,只是去梅樹下靜靜坐一坐,獨飲幾杯,然後離去。陪伴他來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鷂,就只有藥王谷的那個神秘的新谷主藥師秒手。
除此之外,他也是一個勤于事務的閣主。每日都要處理大批的案卷,調停各個門派的紛爭,遴選英才去除敗類淵居頂樓的燈火,經常深宵不熄。
而每個月的十五,他都會從淵居趕往慕容山莊看望慕容憐。
那麼多年來,他對她的關切卻從未減少半分
每一個月,他都會來到慕容山莊,白衣長劍,隔著屏風長身而坐,傾身向前,客氣地詢問她身體的近況,生活上還有什麼需要。那個女子端坐在屏風後,同樣客氣地回答著,保持著一貫地矜持和驕傲。
此時的她然而眼里的光卻在一點點地黯淡下去。
每一次他來,她的話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著屏風對面那個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經知道這個男子將終其一生停駐在屏風的那一邊,再也不會走近半步。
她一直是驕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隨她的。
她習慣了被追逐,習慣了被照顧,卻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領袖,既然他保持著這樣疏離的態度,那麼,她的驕傲也容許她首先低頭。
他們之間蕩氣回腸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傳,成為佳話。人人都說雲閣主不但是個英雄,更是個情種,都在嘆息他的忠貞不渝,指責她的無情冷漠。她卻只是冷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時失去了他。
多年來,她一直看到他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無論她怎樣對待他都無怨無悔她本以為他將是她永遠的囚徒。
然而,他卻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就掙月兌了命運給他套上的枷鎖。
他的心,如今歸于何處?或許如果不是因為風易還沒有回來,或許因為他還沒有為斷痕洗刷冤屈,他已經持劍前往帝都了。
那一日,在他照舊客氣地起身告辭時,她終于無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顧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橫亙于他們之間的屏風,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燒,強自克制的聲音微微顫抖︰「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在轟然巨響中,離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對不起。」他沒有辯解半句,只是吐出三個字。
帳里的人沉默片刻,忽然開口說道︰「從蠻荒城往帝都,岷山這一帶道路難行,看樣子這場雨還要下些時日,說不定有些山路會被沖毀……你從軍中給我調個向導。」
劉明志怔了怔,想起那個持劍的男子,沉默片刻後低頭回應道︰「有現成的人選。」
營房外幾名校尉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惋惜有不舍有慶幸有震驚,但很明顯他們都沒有想到劉明志居然會選擇讓那個人去做貴人的向導。
「將軍,你真準備就這麼把他放走了?」一名校尉吃驚說道。
蠻荒城不大,軍官士卒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三百人,遠離繁華地的軍營有時候更像是一個土匪窩子,所謂將軍只不過是最低階的裨將。然而馬士襄治軍極嚴,或者說這位渭城匪幫頭領很喜歡被人叫將軍,所以即便是日常交談,下屬們也不敢忘了在抬頭加上將軍二字。
劉明志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營房四周的黃褐色積水,感慨嘆息道︰「總不能老把他留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chaye.ye.c推薦信的回執已經下來快半年了,大好的前途在等著那小子,他說要幫故人一個忙前往帝都,我也chaye.ye.c推薦他去帝都做了個近衛官。」
「我看那位貴人可不見得領情……」校尉惱火回答道。
眾人身後的營房門被推開,一名模樣清秀的婢女走了出來,望著劉明志和校尉們冷淡說道︰「帶我去看看那個將士。」
到底是貴人的貼身婢女,面對著朝廷邊將竟也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淡淡傲意。
宰相門房、貴人近婢、親王清客,這是官場上極令人頭痛的角色,近則惹人怨,遠之惹麻煩,最是麻煩。
劉明志實在是不願意和這種人打交道,隨意說了兩句閑話,便揮手召來一名校尉,吩咐他帶著這名貴人婢女自去尋人。
雨暫歇,輕雨過後的蠻荒顯得格外清新,道旁三兩枝胡柳綻著春綠,不過景致雖好城卻太小,沒走幾步路,校尉便領著那位婢女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處簡陋而熱鬧的營房。
斷痕就在那里,自從被楊老頭救下後,斷痕就滿滿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里沒有雲州富饒繁華,卻依然有那一菜一湯。不如帝都般雄偉,卻依然在這邊境聳立。
所以斷痕就在這里當了一個兵將。
侍女走進庭院,斷痕正在磨劍,磨的卻不是冰雪切。只是一把普通的長劍,可是他身上的氣卻比半年前更加雄厚或許看開一切後,修為真的大有進步。
侍女驚了,身為那般高貴之人的侍女,自然也是見慣達官顯貴,可是多年來卻沒有一人的氣勢能與之相提並論。
就算是在磨劍,也會有一種不尋常的氣勢。
記得多年前的淵居出生的一位鑄劍大師,曾寫下相劍譜,江湖劍客多以能一把譜上名劍為榮。
然而譜中排名的第七的劍卻不同尋常,那把劍名叫「無」。如同的它名字一般。
一切好劍所要的有的條件,它皆無。一個小鎮上,一名普通的鐵劍隨意打造而成。
但是它卻能排在譜中第七,不為其他。只因佩劍的主人,是淵居三雪之一,傲雪的配劍。
此時的斷痕似乎就如同那時的傲雪,一把普通的劍在他手上,也只能會讓天下人仰望。
侍女不再高傲,似乎在這等人面前,高傲便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