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之內是命運 第九章 演出

作者 ︰ 黑色槍騎兵

冷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卡尼迪和柳澤二人的額頭上滲了出來。

「大師……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卡尼迪用有些干澀的聲音問。而柳澤並沒有出聲,他只是握住了腰間離子切割刀的刀柄。

「殿下,請問,您覺得定時炸彈是怎麼被安放到躍遷引擎控制中心的?」沙克爾輕輕地用手指在金屬質地的桌面上敲打著,顯得有些不耐煩。「這條船上有內奸,沒錯。但他要如何帶著爆炸物通過軍港嚴密的安全檢查,成功把定時炸彈帶上船來?」他覺得解釋得很累。好歹也是出身帝國五大選帝侯家的高級貴族,在這種陰謀詭計上的領悟力難道就這麼差?還是說,在帝國海軍里干得時間長了容易成為那種一根筋的所謂「純軍人」?

「是,大師說得沒錯。」卡尼迪托著下巴思考了幾秒鐘,然後得出了結論,「軍務部負責空間站管理的部門一定也被滲透了。被收買的甚至有可能是空間站的最高負責人。」

「沒錯,所以說……」沙克爾眯起了眼楮,「如果和那幾條船上的叛徒一起躍遷到空間站附近的空域,軍務部那些收了黑錢的家伙們當然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干掉一個選帝侯家的繼承人。所以他們肯定會退而求其次,派出火力最猛的分隊來‘幫助’我們,直接把那幾條先知級‘bm’的一下打成碎片,然後派出陸戰隊進入殘骸搜索,確保沒有一個活口能對我們透露任何信息。」

「但如果我們在某個軍務部一時半會夠不到的地方和那些叛徒交戰,依靠自己的力量擊敗他們,我們就可以得到足夠的俘虜,從他們身上我們可以了解到充足的信息,知道是什麼人想要置我們于死地。」卡尼迪興奮地擊了一下掌,「問題在于,‘達姆?伊默’號現在傷得很重,而對方雖然是戰列巡洋艦,但總噸位加起來至少是我們的兩倍。這是在賭命啊。」

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卡尼迪此刻的神情就好像一個剛剛拿到了新玩具,迫不及待想要嘗試一下的五歲男孩。

馬拉圖?沙克爾示意兩人看一看全息顯示屏中心的那些數據。

「經過我的手之後,這艘戰艦已經今非昔比了。另外,如果殿下不嫌棄的話,我想我可以為殿下展示一下米瑪塔爾人在戰斗上獨特的技巧。」說罷,馬拉圖?沙克爾行了一個標準的艾瑪宮廷禮,然後靜立在卡尼迪身前等待回答。盡管他穿著沾滿油污的機械士制服行宮廷禮的樣子有些突兀和滑稽,但就在他說完「戰斗上獨特的技巧」這幾個字的瞬間,一種強大的氣場開始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他站在那里,仿佛並不是站在一艘殘破的戰列艦上,試圖和追殺者玩一場「誰是老鼠誰是貓」的游戲,而像是萬軍之主站在他龐大的艦隊之前,即將統御著上百萬帶來死亡的殺人機器去毀滅,去征服一樣。

卡尼迪點了點頭,帶著柳澤退到一邊,伸手指向艦長指揮席。

「期待卿的表現。祝卿得勝而歸。」他的語氣也變了。這句話實際上是對沙克爾客卿地位的承認。他也想看看,這個柳澤所說的「大師」,除了遮蔽聲音之外,還有什麼更大的本事。

沙克爾點點頭。卡尼迪又變回了他在「帝國」酒吧見到的那個貴公子,無論何時何地,總是一副正在出席樞密院會議的莊重模樣。

「不辱使命。」他回答道。然後他深吸一口氣,雙手虛按在了觸模式操縱台上。從這一刻起,他就是這艘戰艦的艦長。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駕著戰艦縱橫星海過了?

「艦長要求獲得超越指揮權限。」他對戰艦的主控系統發出指令。所謂超越指揮權限,就是說艦長可以不通過各個部門的指揮官,甚至不必通過具體的操作者,就可以掌控到這艘戰艦的每一部分。這樣的好處顯而易見,但壞處卻更加明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顧及到這艘擁有上億個部件的戰艦的每一個細節。

我還算是一個「人」嗎?沙克爾自嘲地咧了咧嘴。

「超越指揮權限確認。」

確認了顯示屏上的傳感器數,沙克爾開始默默地倒數。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當三艘有著鳥喙形艦艏和臃腫身軀的「先知」級戰列巡洋結束躍遷從虛空中浮現的一剎那,「達姆?伊默」號主炮所發出的純白色光束也在同一瞬間劃破晦暗的星空,擊中了其中一艘的側面裝甲,就好像有人知道它們結束躍遷的位置一樣。點幾秒之後,「先知」級足有16毫米厚的碳化合金裝甲在幾千兆瓦功率的脈沖光束無情的照射下被熔穿、斷裂,無數被灼燒成紅熱狀態的裝甲碎片在星空中迸射出來,就像一枚在夜空中綻放的巨大禮花。

第一個,但這遠遠不是結束。「達姆?伊默」號也如同被巨錘敲擊一樣重重顫抖了一下,緊接著是損管部門的嘶吼,「反應堆受創,但功率暫時還能維持正常!沒有發現彈道,可能是伽馬射線!」

沙克爾飛速地從系統中調出了損傷報告,讓它顯示在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對方的能量束從一個很巧妙的角度繞過了「達姆?伊默」號厚重的裝甲,直接擊穿了脆弱的反應堆艙室。對手果然是有備而來,甚至研究透了作為帝國海軍新銳戰艦的「災難」級的裝甲結構。他對視野中的敵艦投去不屑地一瞥,然後加大了推進器的輸出功率,拉開了和對方的距離。緊接著,另一輪炮擊正中帶頭追擊的一艘「先知」級。高速直線追擊讓它和「達姆?伊默」號之間的角速度大幅下降,有效地提升了炮擊的命中率。沙克爾冒著讓超級脈沖光束炮過熱燒毀的危險在短時間內進行了密集的炮擊,直到一道光束擊穿了那艘「先知」級的正面裝甲,直接從艦艏的艦橋部位切入方才罷休。那艘「先知」級的艦艏隨後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然後停了下來,如同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幽靈一般在空中飄蕩著。

沙克爾掃視了一下仍在「達姆?伊默」號身後徒勞追擊的最後一艘敵艦。勝負已定,真是一群天真的孩子,他想道。可能是長時間缺乏正規艦隊作戰的經驗,艾瑪人在實戰中的表現已經拙劣到了可笑的程度︰結束躍遷之後不立刻散開警戒而是蹲在原地發呆;采用直線追擊對手讓自己的炮擊每一次都不落空。

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戰斗!你們這群以「神」的名義到處用高能光束毀滅星球的野蠻人,真的以為自己挖墳挖出了一些古代技術的資料就可以橫行星海了嗎!你們還差得遠吶!沙克爾調整了一下「達姆?伊默」號人工重力場的配置,然後切斷了主推進器的能源供應,操縱艦身前方和側面的輔助推進器開始緊急制動。因為視角的原因,一直追在身後的那艘「先知」級並沒有發現追擊的目標正在大幅減速,還是保持著全速前進,于是一下子從「達姆?伊默」號的側面越了過去。追擊者一下子變成了獵物,而且還亮出了自己柔軟的下月復部。沙克爾輕聲哂笑著在操作台上輕點了幾下,幾道刺眼的光束直接從沒有裝甲保護的推進器部位直接穿透了「先知」級的艦體,反物質反應堆劇烈的爆炸將艦身整個撕成了兩半。

完美收宮,沙克爾想,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啊。

「殿下,不辱使命。可以派出陸戰隊去搜索捕捉幸存者了。」馬拉圖?沙克爾轉過身,優雅地對身後的卡尼迪行了一個宮廷禮,然後伸手請卡尼迪走回原本屬于他的艦長指揮席。

卡尼迪站在原地沒動,他看了沙克爾一眼,然後開始一下一下地鼓掌。柳澤錯愕了一下,然後也跟著自己的主君開始鼓掌。短暫的冷場之後,熱烈的掌聲在艦橋里響成一片。沙克爾回過身去,對著艦橋各處鼓掌的軍人們鞠躬致謝,鞠躬致謝,再鞠躬致謝,就像一個首場交響樂演出就大獲成功的年輕樂隊指揮對自己的支持者表達謝意那樣。

「真是漂亮的一仗。」他听到台下不止一個人在這麼小聲贊嘆,有尼納庫恩人,有卡尼迪人,也有艾瑪人。他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看來自己改變世界的理想並不是夢境。

即使是在艾瑪帝國這種被宗教、奴隸制度和貴族政治壓抑得沉悶無比的國度,人們內心中也依然有著自己對好壞善惡的一架天平。即使是虔信宗教的艾瑪人,在看到自己漂亮的表現之後,也會發出發自內心的贊嘆。

看來,這個世界還有救。沙克爾微笑地注視著卡尼迪走回艦長指揮席,看著他開始向下屬布置任務,然後推開通向走廊的艙門。「真的有點累,是時候去睡一覺了。」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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