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之劍」號的艦橋上,多利安姆焦慮地注視著勢如破竹的柯埃佐艦隊。m
「再次強調,所有失去戰斗力的戰艦撤出戰場!」他再次在公共通訊頻道內發布了命令。勝利還沒到手。不,其實自己離勝利還相當遙遠,遙遠得就像兩道星門之間的距離。因為那艘船,還沒出現在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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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姆現在已經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思考了一下戰場局勢,發現自己並沒有失去勝機。雖然現在,叛軍艦隊被數量遠少于自己的柯埃佐艦隊打得潰不成軍,還有一支小艦隊把自己陣型的中心部分攪得一塌糊涂,場面上看上去很難看,但實際上,只要‘阿瑪塔’號一出現在戰場上,局面將瞬間逆轉。雖然迫不得已,但他現在也只有掀開這張底牌,先摧毀攔路的柯埃佐艦隊這一條路可走。只要自己能夠和仍然忠于皇室的艦隊在阿提拉上空展開對壘,自己就贏了一半,到時候只要從容掀開另一張底牌,就能將圖奧那個老糊涂打得萬劫不復。
下定了決心,烏拉姆開始有條不紊地布置任務。
「無畏艦群取消會戰模式,撤出戰場。陷入混戰無法躍遷的戰艦盡量向反方向運動,遠離敵人!其它戰艦,不想死的就盡量躍遷出戰場!本艦開始向‘阿瑪塔’號傳送坐標,引導跳躍!」
「真的要讓那個大家伙出場?氦同位素燃料只夠用一次的,你確定要把這張大鬼用掉嗎?」在他身後,一個身穿沒有標記的帝國海軍校官制服,長相異常俊美,但又不帶有帝國境內任何一個種族特征的年輕男子,用詠嘆調一般優雅的語氣向烏拉姆發出了疑問。烏拉姆冷哼一聲,臉上一副見鬼了的表情︰「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呢,勒布朗先生。」
被稱為勒布朗先生的男子並不以為忤,輕笑了一聲,繼續用那種聲音說道︰「烏拉姆殿下確定席亞德?卡迪南德能夠成為你決勝的底牌?」
烏拉姆瞥了一眼勒布朗先生,臉上的疤痕微微抖動了一下︰「勒布朗先生不是掌握著他的要害嗎?」
「也是。」勒布朗先生點點頭,「那麼就不干擾殿下指揮了,請殿下繼續。」
于是烏拉姆繼續開始發布命令指揮自己麾下的艦隊。他並沒有注意到,剛才有幾條命令,他是通過未加密的公共頻道發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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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塔’號?快,快命令所有戰艦撤下來,不要管星門了,不要管強行撤離會遭到多大損失了,所有戰艦強行躍遷!卡薩丁,你也趕緊撤退,你也趕緊撤退!」「真神之劍」號的艦橋上,多利安姆?柯埃佐歇斯底里地狂吼著。他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烏拉姆決定不再冒著全線崩潰的風險和他繼續糾纏下去了,那個狂躁的年輕人決定打出自己手中的鬼牌。無論在用掉這張牌之後,烏拉姆是否有可能戰勝仍然忠于皇室的帝國海軍第一艦隊以及卡尼迪家族的援軍,但至少在自己面前,這張鬼牌將通殺一切,瞬間決定勝負。柯埃佐人有自己的尊嚴,但他們並不是傻瓜。在烏拉姆決定動用「阿瑪塔」號的那一刻,再在戰場上奮戰下去就已經毫無意義了。
然後,他就在全息顯示屏中看到了那一幕。烏拉姆的旗艦,「尤朵人」號附近某處空曠的空域,空間仿佛在一剎那被扭曲了。一個深邃的半透明隧道從虛空中顯現出來,然後越變越大。緊接著,一個淡金色的龐然巨物,從那個直徑幾公里的隧道中探出頭來,就像一個從虛空中緩緩現身的神使。
那就是「阿瑪塔」號,「阿瓦塔」級泰坦的第二艘,烏拉姆手中的底牌。
泰坦,這個詞在艾瑪語里的意思是「星空猛獸」。根據考古挖掘出的遠古設計圖,這種龐然巨物在五大選帝侯推翻信徒議會之後不久被制造了出來。長達3公里的龐大身軀賦予了它無與倫比的火力和防御。甚至,連泰坦停泊在行星軌道上的位置需要經過精心計算,否則它那巨大質量所產生的引力將會引起意想不到的自然災害。
而這些其實都不是烏拉姆翻出這張底牌的原因。「阿瓦塔」級真正能夠主宰戰場局勢的原因,是它所搭載的末日武器,「審判之日」。「審判之日」在完成充能之後,可以同時釋放出強大到可以擊穿行星的光束以及半徑兩百公里以上的電磁脈沖風暴,猶如真神的裁決一般刺入敵陣,穿透艦隊的陣列,在一剎那間撕碎「阿瓦塔」級所面對的一切敵人。
而現在,真神的裁決將降臨在柯埃佐人的頭上。盡管烏拉姆手中的氦同位素燃料只夠「審判之日」發射一次,但對于凡人的來說,面對真神的裁決,只要一次就夠了。
「阿瑪塔」號很快穿過了被它那強大的跳躍引擎撕扯開的蟲洞。「尤朵人」號為它提供的只是一個坐標,根據這個坐標的信息,「阿瑪塔」號上強大的跳躍引擎直接撕裂了空間,產生一個短暫而又巨大的蟲洞,將「阿瑪塔」號帶到戰場之中。當這艘泰坦的全貌呈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驚呆了。這不僅僅是一件龐大的殺人機器,更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它那蘑菇形的巨大艦身上布滿了淡金色的銘文、雕像和宗教裝飾,就如同一所浮動在太空中的華麗教堂。它的外形是艾瑪人宗教審美最好的體現。而在「阿瑪塔」號的艦艏,在恐怖的末日武器「審判之日」的下方,銘刻著一行巨大的經文︰「審判罪人的光芒啊!凡所見者皆入地獄!」
是的,這就是艾瑪帝國的處事哲學。凡是不信仰真神的,要麼淪為奴隸,要麼,死。但在今天,「審判之日」這道審判罪人的光芒,將第一次降臨在真神自己的子民身上。
「氦同位素注入完畢!」
「‘審判之日’開始充能,剩余時間96秒!」
听著末日武器發射的倒計時,烏拉姆覺得自己就像是在聆听天籟。他得意地看著幾分鐘前還高歌猛進的柯埃佐艦隊如同退潮一般紛紛慌亂地向後撤退試圖躍遷離開戰場,大聲狂笑著。還有不到兩分鐘,隨著「審判之日」的光芒,那些膽敢擋在自己面前的敵人將徹底化為星空中的一縷塵埃,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擋自己的艦隊踏入艾瑪家園的星空!但得意忘形之下他仍然保持著一絲理智,這讓他注意到了一點點不對勁的地方。
「為什麼包括‘尤朵人’在內只有七艘無畏艦月兌離戰場?另外五艘無畏艦呢?」他對部下大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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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利安姆焦慮地盯著眼前紛亂的戰場。能夠進行躍遷的柯埃佐戰艦大部分都已經撤離了,但他暫時還不打算走,雖然他已經看到了「審判之日」充能時泛出的白色光芒。卡薩丁還在前方奮戰,他能看到,那個拖著藍白色尾焰的金黃色小點仍然在敵人的無畏艦之中穿梭著,戰斗著,阻止對方的無畏艦進入躍遷。他要等待自己的兒子。
「還是沒聯系上嗎?」他焦急地再次詢問。為了維護艦隊的士氣,他不可能在公共頻道中公開呼喚,讓卡薩丁撤退。
「有訊號了!有訊號了!」「真神之劍」號的通訊士官高喊著,下一刻,那個通訊士官的表情迅速地凝固在了臉上,如同被噴上了一整罐液氮。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多利安姆搶過通訊士官的耳機,下一刻,他的表情也凝固了。
兩劃,兩點。兩劃,兩點。這是莫爾斯編碼,代表著一個最簡單字母的莫爾斯編碼。然後是一小段模糊不清的留言。
「父親,我的躍遷引擎出了故障,我回不去了。再說,總得有人留下來,維護柯埃佐人的尊嚴。父親,我愛你。」
兩劃,兩點。兩劃,兩點。這是一個最簡單的字母,也是多利安姆此刻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個字母︰z。在帝國海軍的信號體系中,這個最簡單的字母幾乎沒有被使用過,因為它只有一個含義。
「我將奮戰至死。」
耳機從多利安姆的手中滑落。他如同一具雕像那樣,靜靜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全息顯示屏上,那個拖著蒼藍色尾焰金黃色小點仍然在不停地戰斗著。五艘無畏艦被他和他的僚艦困在原地,動彈不得。更遠處,「阿瑪塔」號的艦艏,「審判之日」泛出的白光越發濃郁,猶如牛女乃一般濃稠,「審判之日」的充能即將完成。
「向柯埃佐首星躍遷,我們撤退。」他無力地舉起手,示意撤退,然後頹然坐倒在地,盯著遠處空曠了許多的戰場,盯著那個仍然拖著蒼藍色尾跡在戰場中上下飛舞的金色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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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沒辦法終止發射嗎?我的無畏艦,我的無畏艦啊!」烏拉姆狂吼著,憤怒地盯著遠處那五艘未能月兌離戰場的無畏艦。
「終止發射?可以啊,但被強行壓制的能量將會在這兒引發一場強烈的爆炸,然後是……」勒布朗先生適時地給烏拉姆的怒火上添了一把油。烏拉姆回過頭怒視著他,那表情就像是想把他整個囫圇吞下去似的。
「7……6……5……4……3……2……1,發射!」
一道粗大而耀眼的白色光柱從「阿瑪塔」號的艦艏噴涌而出,刺向戰場。與此同時,可以在人視網膜上留下終身印記的亮光也隨著發射迸發出來,充盈著所有人的視野。光柱正中的所有戰艦,無論是屬于叛軍還是屬于柯埃佐家,在接觸到光柱的一剎那間就被氣化了。而被emp風暴波及到的戰艦,則如同十二級風暴中海中的一條小舢板一樣,先是劇烈搖晃抖動著,然後很快被狂暴的力量撕成無數細小的碎片。
而這時候,已經月兌離戰場處于柯埃佐首星軌道上空的多利安姆?柯埃佐,終于接到了那道遲來了十分鐘的命令。
「鎮壓部隊已完成戰備,放叛軍通過星門。」
听到命令,他的身體劇烈地抖動著,不知是在狂笑,還是在無聲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