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衛隊司令威爾?艾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疲憊過。自從阿提拉行星上空的決戰以卡多爾叛軍的慘敗結束,自己受命追捕已經成為帝國最大逆賊的席亞德?卡迪南德以來,他已經好幾天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每天,他都會接到至少十幾條警報︰某地的星門防御又被突破了;部署在某個交通要道的警戒部隊又被干掉了;某個隸屬于皇室的空間站又遭到了洗劫,等等等等……席亞德?卡迪南德和他的那支小艦隊在帝國境內橫沖直撞,如入無人之境。帝國政府布置在各個星域的巡防艦隊和皇室的少量警衛部隊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在阿提拉行星上空遭到重創的幾個主力艦隊又正在補充戰艦和兵員、甄別人員、整理編制,根本無暇對付這群已經變成前流寇的皇家海軍精英們。
不過,現在是時候做個了結了。威爾摘下黑色罩袍的帽子,惡狠狠地從手中的烤獵奴犬腿上撕下一塊肉,然後走上了通向他的旗艦,災難級「救贖者」號的自動升降平台。半個小時前,某艘英勇的「主宰」級巡洋艦咬住了席亞德艦隊的尾巴,成功地追蹤到了他們的蹤跡。而現在,威爾將帶領著剛剛一部分皇家衛隊和剛剛完成補充的帝國海軍第一艦隊,去徹底終結這個逆賊的生命。兩分鐘後,他站在了「救贖者」號的艦橋上。與此同時,上千艘帝國海軍戰艦,其中包括至少兩百艘戰列艦,也全部在自己的泊位上完成了出航準備。
「帝國萬歲!全體,出航!」威爾將從獵奴犬腿上撕下的最後一塊帶著血絲的肉咽下,然後發出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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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邊境,瓦阿提歐斯星系vi號行星軌道上空。席亞德的旗艦,災難級「謊言者」號。
席亞德看了一眼艦橋中投射出的那張碩大的全息星圖。瓦阿提歐斯,這就是那個埃爾維斯先生讓自己把帝國海軍的艦隊引來的地方。這里距離帝國疆域內最近的星系只有不到一光年的距離,戰艦進入躍遷狀態後只需要四五個小時就能到達,但不知為什麼,遠征探險隊那些喜歡開疆拓土的瘋子從來沒有染指過這里。六個小時前,自己故意向一艘意外遭遇的「主宰」級巡洋艦泄露了艦隊的行蹤。按照帝國海軍的出動效率估計,追捕自己的大艦隊應該已經快趕到這里了。只是不知道,等待著自己和帝國海軍中那些前同僚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呢?
他把目光投向四周的僚艦,注視著陽光在光滑的金屬外殼上折射出的光芒。vi號行星是一顆冰冷的遠日行星,瓦阿提歐斯恆星的陽光抵達這里的時候已經顯得有些微弱。原本金碧輝煌的戰艦外殼在這微弱陽光的照耀下居然顯得有些蒼白,讓整個艦隊的戰艦都顯得無精打采的。
「不管怎麼樣,這個帝國都已經和我沒關系了。我唯一希望的,只有她能重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席亞德試著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他還是在忍不住一直猜測埃爾維斯先生和他背後勢力的動機。
「發現敵艦!」艦橋里有人大喊著,將席亞德的思緒從無盡的猜測之中拽了出來。全息顯示屏投射出的戰場態勢圖上,上千個光點在閃爍著懾人的紅光。他們還真舍得下本錢,看來圖奧三世確實是恨自己入骨了,席亞德想道。不過,皇室和帝國政府大概都不會想到,自己只是一個香餌吧。
「散開,規避機動!和他們拉開距離!」席亞德下令道。即使只是作為誘餌,他也不想坐以待斃。他還想看看,埃爾維斯先生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呢。
然後一個鬼魅般的信號接入了「謊言者」號的公共通訊頻道。
「嘿,席亞德,我是埃爾維斯。任務完成的漂亮,我想,你應該可以去領取你的報酬了。」
「哦,那麼我應該去哪呢?」席亞德彎起了嘴角。埃爾維斯先生到底是真的打算實現自己的夢想,還是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已經到了該從這個宇宙中消失的時候了呢?
「這是坐標。戰斗馬上要開始了,如果不想在領取到報酬之前喪命的話,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早點離開這里。」一串數字憑空出現在了艦橋中投射出的那張全息星圖正中,然後埃爾維斯先生切斷了通訊。
下一瞬間,一大群有著鐵灰色外表的戰艦突然出現在了席亞德的小艦隊前方。並不是躍遷進入戰場,而是仿佛憑空出現一般突然從漆黑的星空中浮現出來。相比看上去就像一間飛行在太空中的教堂的帝國戰艦來說,這些戰艦有著看上去更充滿科技感的外觀,而它們的舷側無一例外都用白色的涂料噴涂著一個標志,「tfnf」。幾艘屬于皇家衛隊的「儈子手」級和「審判者」級護衛艦驚慌失措地試圖從這些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之間穿過,但一道墨綠色的光束之網卻把他們撕成了無數飛散的碎片。席亞德帶著深深地戒懼看了一眼那群噴涂著「tfnf」標志的戰艦,然後命令自己的艦隊進入了躍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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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拉行星,帝都達姆圖爾薩德,帝國樞密院會議大廳。
看著正在激烈爭吵的卡尼迪和費薩爾?薩盧姆,圖奧三世的手指不耐煩地在橡木制成的寬大圓桌上敲打著。雖然他對其中的是非曲直心知肚明,但帝國境內目前軍力最強大的兩個家族的家主發生了激烈的沖突,這無論如何都不是什麼好事。關于馬拉圖?沙克爾到底是畏罪潛逃還是被別有用心者半路截殺的爭吵已經持續了一個小時。盡管柯埃佐家族的警戒部隊已經在星門發現了沙克爾從帕特星系時乘坐的帝國海軍「切割機」級護衛艦以及另外九艘來歷不明的「儈子手」級護衛艦的殘骸,也通過對殘骸的分析基本還原了當時的場景,但薩盧姆家族還是一口咬定這只不過是障眼法,用費薩爾的話來說,「用禁忌手段殘忍殺害了薩盧姆家族數萬名官兵的狗改不了吃屎的奴隸崽子已經畏罪潛逃了「。在這種無休止的扯皮和重復的對罵之中,圖奧三世覺得自己的耐心似乎快要用盡了。這時,會議大廳的門被輕輕推開了,本就蒼白的臉色白得似乎如雪一般沒有一絲血色的哈扎克?艾瑪出現在了門口。
卡尼迪和費薩爾停止了爭吵,在場的帝國皇帝和四大選帝侯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他身上。他躬身對圍著圓桌坐著的帝國內最有權勢的五個人行禮,然後從作戰服的口袋中抽出了一卷羊皮紙。
「陛下,諸位殿下,發生了一些非常嚴重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打斷這個崇高的會議。」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著。
圖奧三世用不似一個百歲老人的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神直視著自己名義上的孫子︰「哈扎克,說吧。在締結神聖盟約的家族之間,沒有什麼好互相隱瞞的。」
「六個半小時前,一艘‘主宰’級巡洋艦在某個邊境星系發現了席亞德和他的艦隊,並且定位了他們的躍遷目的地坐標。皇家衛隊司令威爾?艾瑪帶著皇家衛隊一部和帝國海軍第一艦隊的主力根據這個坐標追蹤了過去。但半個小時前,威爾通過‘漂流瓶’系統發回了緊急求援的信號,他表示自己陷入了苦戰,急需增援。」
「和誰的苦戰?」圖奧三世一下子抓住了關鍵,「席亞德那支流寇一樣的小艦隊里,現在還能正常戰斗的戰艦應該不超過三十艘了吧?」
「是的,實際上,席亞德的艦隊在威爾帶領的部隊追上他之後就躍遷逃走了。讓威爾陷入苦戰的是一群來歷不明的戰艦。為了說明情況,威爾還傳回了現場的全息視頻。」
說完,哈扎克將一張全息數據盤放進了圓桌一側的投影設備中,一個有些模糊的全息場景被投射在了會議大廳的中央。從視角判斷,這個全息視頻大概是在威爾的旗艦「救贖者」號上拍攝的。畫面中,在「救贖者」號的四周,上百艘災難級戰列艦排成炮擊陣型,每隔十幾秒就發動一次的齊射織成一張光束之網,籠罩著遠處那些鐵灰色涂裝的戰艦。但這種以往在所有戰斗中都無堅不摧的戰術顯然無法壓制住遠處那些數量遠少于帝國海軍的家伙。不僅如此,它們同樣能夠在遠處射出幽綠色的光束,將帝國海軍的戰艦打得碎片四濺。而每隔一段時間,伴隨著壯觀而詭異的綠色光芒,爆炸便不知從哪里毫無征兆地爆發,隨即,某艘災難級戰艦灰飛煙滅,撕裂的船體表面的縫隙中涌動的綠色能流瞬間迸發出炫目的熾光。帝國海軍第一艦隊的精華們正如春天河面上的堅冰一樣,緩慢而又堅定地,在陽光之下一點一點消融。正當整段視頻快要結束的時候,一艘小型戰艦闖入了「救贖者」號的視野。在那艘戰艦舷側,用白色圖片噴涂出的「tfnf」標志清晰可見。
圖奧三世的臉在一瞬間變成了鐵青色。他直接中止了全息視頻的播放,然後將整個帝國疆域的星圖投射了出來。
「威爾遭遇那些來歷不明戰艦的地點在哪兒?」他的語氣十分急躁,顯得有些失態。
「在這兒。」哈扎克指向了星圖的某個角落,「雖然沒有標注,但根據軍務部的檔案,那個星系的名稱應該是,‘瓦阿提歐斯’。」
「那是……禁地啊!」圖奧三世一下子癱坐在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