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王莽 第十一章 送子上學

作者 ︰ 風馬牛行

媽媽听說兒子要讀經書,喜歡得兩眼墜淚。她摘下頭發上的銀插子,準備到當鋪里當個好價。頭發象瀑布一樣往下一瀉。昔日頭發的光澤,自從王曼失蹤以後,也象瀑布一樣瀉到內心變成執著的信仰。銀插子是王曼結婚那年,公公王禁從京城回來送給兒媳的結婚賀禮。

公公從京城回來帶來禮物還帶來了個名叫陳參的人。據說他的弟弟叫陳湯,也就是令匈奴聞風喪膽的陳將軍。弟兄倆一文一武,是京城響當當的人物。公公帶他來是要他在王家寨辦所私人學堂。王禁家的幾個兒子先後都在這里受教育,走到京城為官。這也是陳參為之驕傲的地方。

她曉得先生陳參不是什麼學生都收的,象有權有錢家的孩子杜業他收。他說了,這是貴族時代。讀經書入朝廷為官的法令是為他們訂的。學校也是為他們開的。朝廷的官也是為他們設立的。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杜業出自個孤兒寡母的家。其實他的背後靠山就是長安管武器倉庫的杜欽。象嚴尤那樣聰明的人他也收,因為他不僅聰明表現在學習上,他那愛好武術,天性好動的性格是他所偏好的。在王家寨,他說徐了這兩位學生,他就再也沒有得意的門生了。母親當心不會收王莽,也是出于這句話來的。有錢?聰明?小王莽可粘上一樣?

陳參听童子報告王氏寡母牽著孩子來訪先生。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準備我的禮服,我要到門口去接這位為月兌離苦難而讀書的人。他對童子說,我從來沒有看到有這樣純碎信仰的人。

童子說,象他這樣貧窮的人多得很,象他孤兒寡母的在王家寨就不下十家,先生為何獨對他敬重如臨貴賓。

陳參說,你看到貧窮。沒有看到他同當今富貴連在一起的那根臍帶。他是當今皇後的佷子。在龍生龍,鳳生鳳的時代。一個這樣的人立志是十分可怕的事。他會不會報復這種富貴和貧窮?

陳參沒有收下王**的錢。但收下了學生王莽。那天陳參在指導學生讀大學。王莽在後頭站起請教先生。大學里說,苟日新,日日新,人的德天天都在進步了。但為什麼社會沒有日新呢?是德出了問題?

陳參反問。你何以見得我們的社會在倒退?

王莽說,我的父親在三歲的時候上長安城丟了。一個安寧的世界,人會走丟嗎?十年前匈奴還向我們進貢,現在匈奴不但不進貢,敢于舉著刀槍對我們挑戰了。這不是倒退了?

關于德和政的問題,不僅陳參苦惱無解,也是學術界苦惱無解的問題。他討厭這個問題。被這位學生提了出來,他尷尬不能回答。

按他私下的意思。人在鞭子揮舞之下才行德。但在學生面前他又不敢胡說。他說,社會是所有人的社會。你所說的墜落只是少數,不能證明社會的德在墜落。

嚴尤對王莽提出的問題,覺著不用過多的去解答。戰勝就是真理,如果說道德在倒退,那是因為沒有戰勝匈奴的原因。

而杜業則反對軍事,他說。歸根結底還是個錢的問題。如果錢足夠多。什麼問題都能解決,社會道德也會高尚起來。

陳參自從听了王莽的提問之後就覺著書可以考慮不教了。他該問問幾個得意門生的志向。

他先把嚴尤喊來。嚴尤說,我同意王莽對社會的判斷,社會在墜落。人心在思變。這個變字,體現在貴族階層不是希望匈奴戰爭消失,而是希望戰爭變大,變得更加的復雜。這樣以來,他們可以借機發財,借機立功升官。我的志向是萬人敵。那才是有用的知識。

陳參高興的對嚴尤說,這些戰場上的學問,我不能在書本教了,你可以結業走人了。戰爭是絕對的成功之學,而且只允許一種結果,就是勝。在書本上找到不到答案。如果說書本上能找的話,那也不能僅局限在兵書小小的天地里。所有的書籍,經書,雜說,詩歌,都有取勝之道。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可以把你推薦給陳湯大將軍。他可是在戰場上奔波勞頓的人。是個戰無不勝的大將軍。他是我的兄弟,只要我的一封信就行了。

嚴尤高興地說,我在結業的最後一天才學到真知識,你將是我永遠的老師。說完就走了

第二個去的是杜業︰他說。我同意王莽對社會的判斷。社會是動蕩了。今天不如從前了。歸根結底是錢太少了。錢少,分配又不均。我的生活目標是把全社會的錢都集中在一塊兒,再分配給大家。前二十年我要把帝國的錢都集中在我手里。後二十年把錢一點一滴的均分完。我僅享受其中的一部分,然後死,然後成仙。

陳參說,我把你往錢最多的京城長安推薦。你必須立在長安這個點上,才能把天下的錢弄到手。那里集中了天下的錢。你同嚴尤一樣,是不能在學堂里做學問的。你們倆選擇的都是社會,社會是你們的課堂。你們倆可以走了。

第三個過來的是王莽︰戰爭也罷,弄錢也罷,都是個政治問題。那才是最高的問題。我先學周公八政。他倆所說的戰爭,錢財。都是周公八政里頭的一個小小的目而已。

陳參說,不錯,入門選《尚書》。是正確的一步,是治理社會的起點。從政最能顯示人的才能,最易實現人的價值。我建議你不僅要細研《尚書》,還要看《周易》,看《莊子》,看《老子》

王莽說,周易是神秘學。現在流行的預測學,學了它的樣式。死鬼京房大師是當今預測學的創始人。是他根據《周易》創立了新學說。他預測了地震,預測了洪水,預測了政變,但他沒有預測到自已的死亡。我看不懂周易,也看不懂預測學。

陳參說,神秘學給人以敬畏之感,在沒有文化人當中很有作用的。他們需要信仰就象牛需要繩子,如果不把它拴住,天下就會亂的。你不見劉邦展白蛇的事嗎?那里有白蛇,全是他自已裝神弄鬼做出來的故事。但結果怎麼?那些囚犯听從了他,扶他為皇。從政的人不能不修神秘學。徐非你不從政。苦難也象毒素,那些下層奴隸,需要把信仰做為一劑藥治理他們的苦難。

王莽不解的問,是嗎?我專修尚書政治學,經典的周公政治是我的向往。在周公盛世里,井田制把人變成安分守已的良民。君王道德高尚,一心為公。在周公社會,路不拾遺。我要建立沒有牢房的國家。

陳參說,按照老莊有無相生的理論,你所說的狀態是不存在的!你所說的一切可以用一個無字加以概括。無不能沒有載體。也就是說,要有依附的存在。而一旦出現載體,也就瓦解了。這也就為什麼社會在發展,而人的道德沒見多大長進的原因。

王莽說,老莊有無相生同神秘學僅差半步,我不喜歡,我喜歡的是政治,我的理想是要創造新政。我們的時代是劃時代,我們要創造前所未的歷史。神秘學問最大的特點是把失敗的責任推給了對方,它是「有無相生」的變形。先生,我討教,儒家經典記述的周公政治是有還是無?

陳參說,有說有的,有說無的。史書所記,代代相傳,你能說他是無。肯定是有。有又是如何化為無的?這些學問我沒有足夠多的知識傳授了,我推薦你上京城,在那里集聚了大漢的奇才怪士。那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你也可以走人了。

三人從老師那兒出來相聚在一塊,說幾年功夫過得挺快的。嚴尤問王莽「還記得背書那些舊事。」王莽說「記得,你在前面讀‘人之初,性本善’我在後頭跟了句‘初之人,裝作善。為吃女乃,破了嗓。’陳老師抬頭找不到是誰。」杜業說「我一看你那個正而巴經的樣子,就知道是你弄的鬼。你的那憋聲真的象那麼回事。」王莽說「後來,你罵我偽善,罵得就怎麼準確。我偽善得真誠,不象你偽善得假。」杜業說「說嚴兄偽善得假不準確,說我還差不多。我是個表里不一的人。他可是個如何想就如何表現的人。不是人的原因。是理想造成的差異。他要去戰場。而我要設法騙錢。」嚴尤問王莽「你為什麼拒絕談到父親,為什麼?」王莽說「在他的生命里,父親一詞代表著痛苦,代表著永遠的缺失。」杜業說「我也是,我的父親是誰我還不知道呢!」嚴尤說「杜業把我的話代說了」王莽說「這是我們不能選擇的東西。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命運。我們要撐起家的大廈,背負命運之繩起航命運大船。」

三人在一個太陽日子里分手的。王莽望著起伏的土路如同波起的祥雲。學堂浴上金光,如同天空中那樣純麗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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