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靈兒眼波流動淡淡道「夜公子擬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擬把和別人的傷心往事施加在我身上,可我並不是她」。
傷心的往事?她為什麼認定那是段傷心的往事的?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一般聰明的女人總能看穿男人的心事。
更何況夜影銘在她面前有如此的奇異神情呢。
他的神情中充滿了內疚與悲痛。
內疚與悲痛豈非就是傷心的表現?傷心豈非正是內疚與悲痛的結果?
當她再看向夜影銘時,他也已看向了她,目光交織,這一刻所有隱藏在記憶中的痛苦又活生生的重現在眼前,此時他內心承受的壓力,絕沒有任何人能想象。
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這一刻後,他的痛苦反而淡了,本來連想都不敢想的痛苦,就在這四目相視中宣泄了出去大半,現在已變的可以承受。
他雖冷,他雖孤獨,但他終究還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喬靈兒那句話每個字他都听的很清楚,這樣的確對她不公平,他甚至已感覺到面紗下喬靈兒委屈的面容,女人,他已經傷害了一個她,不想再傷害第二個,這是夜影銘內心的獨白,所以在那一刻他選擇了面對,而不是繼續躲避。
人內心上痛苦,有時候正象是腐爛的傷口一樣,擬越是不動它,它爛的越深,擬倘若狠狠給它一刀,讓它流血流膿,說不定它反而會好起來。
夜影銘收回目光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冷靜,但手依舊緊握著刀柄。
燈火輝煌,綢綾繽紛,紅氈鮮亮,花瓣清香。
夜影銘的眼光也更亮,他正在環顧四周,由于開始內心的壓抑,並未閑暇四周,此刻才發現房間的布置的竟如此精美月兌塵。
喬靈兒見他漸漸的放松下來,于是柔聲道「夜公子我這漂亮嗎?」
夜影銘點點頭。
——那我漂亮嗎?當然這句話她並沒有說出來,因為她怕一旦說出來會再次觸踫到夜影銘內心深處那根苦澀琴弦,其實她有這種想法很容易理解,就像一個賭徒即便輸的只剩下條褲子,也喜歡听到別人夸他賭的好,賭的精;愛喝酒的人,更沒有一個不喜歡別人說他酒量好的;當然漂亮的女人自然也願听到別人說她漂亮,尤其是從男人嘴里說出來的。
一縷陽光透過支起的兩扇窗戶間的空隙中照了進來,灑在夜影銘的臉色,他的目光看向遠方。
遠方有白雲,白雲在漂浮。
這時一聲清脆的珠簾聲劃過,珠簾外探出一個腦袋,是剛才那位少女,她還是那副可愛的笑臉溫柔道「小姐,富貴堂的少主人在樓下等候多時了」。
喬靈兒道「小菊,擬怎麼不早點通報呢?」。
听到被責怪小菊嘟起嘴吧道「我說今天小姐有重要的客人,他就說不防事,他可以等」。
「快請他上來吧」。
喬靈兒輕輕吐了一口氣側臉看向夜影名,夜影銘的目光扔在遠方。
遠方有什麼?
喬靈兒道「夜公子也听說過富貴堂?」。
夜影銘搖了搖頭。
喬靈兒嘆了口氣道「看來擬月兌離江湖已太久了,居然連富貴堂都不知道」。
夜影銘終于開口了,沉聲道「這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他的目光已從遠方移向了喬靈兒的面紗上,眼神中略帶疑惑,他本不是個多疑的人。
但他是個絕對謹慎的人,如果不謹慎他不可能活到今天。
他忽然覺得面前的這位女子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喬靈兒道「可是富貴堂卻知道擬,他們對江湖上的每一位名人都了如指掌」。
夜影銘苦笑道「我是名人?」。
喬靈兒道「當然是」,她回答的很果斷,未加思索月兌口而出。
夜影銘冷冷道「就算是名人,估計也不是什麼好名聲」。
喬靈兒在心里嘆了口氣道「在江湖上不管出的什麼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夜影銘眼中的疑惑更重。
富貴堂坐落在玲瓏閣南方百里之外的綠水湖旁,那是一個輝煌而美麗的山莊,碧綠色的瓦,黃金般的高牆,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看上去仿佛用金珠寶石砌成,據說莊里莊外三重院的大門都是用上等的漢白玉打造的,就連方便的地方都極盡奢華,盡顯富貴之色,主人金無量是個專做絲綢和茶葉生意的商人,字號遍布十三個省,生意做的龐大自然少不了打點,所以為了生意更加昌盛,金無量廣交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江湖上十之**的有名人士都受過他的恩惠,所以雖不是江湖人,但他的話在江湖中卻極有分量。
夜影銘自然是那十之一二沒受其恩惠的人。
談話間珠簾又響起,一條人影已閃了進來,正是那富貴堂的少主人金一飛。
白衣勝雪,長發簡單的束起,一張如刀刻出來的稜角分明的面龐,高大的身軀,整體看上既清秀俊朗又不失男人威猛有力,腰間掛著一把瓖嵌著數顆名貴寶石的劍,寶石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少年英俊,少年多金。
且不說他的來歷,就憑腰間的那口寶劍,這世上能佩戴的也沒有幾個人。
金一飛雙手捧著一個紫檀木的匣子,言笑吟吟的走向喬靈兒,兩只眼楮也直直地看著她。
從進來的那一刻就一直看著喬靈兒,似乎燈火輝煌的房間里沒有夜影銘這個人似得。
金一飛笑道「這是托人在廣東購買的上等的美玉,希望喬姑娘能夠喜歡」。
說罷將匣子輕放在矮桌上,又道「喬姑娘為什麼用面紗遮住臉呢?也好,姑娘的玉面越少人看見越好,看見的多了反而麻煩」,他瞟了一眼夜影銘和他手里的刀。
喬靈兒道「金公子擬這是何必呢?」。
金一飛道「何必?當然有必要,只要喬姑娘開心,別說這小小的美玉,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給擬摘下來,因為錢對我來說就像塵土一樣」,說完他又瞟了一眼夜影銘。
他說的鏗鏘有力,陳詞激昂,毫不掩飾。
喬靈兒沒說話看了夜影銘一眼,夜影銘只是靜靜的做的那里。
少許金一飛轉身看了一眼窗外道「我知道姑娘這玲瓏閣的規矩,金某先告辭了」。
玲瓏閣有什麼規矩?
喬靈兒點了點頭,金一飛蕭然的踱步走去,他話說的很漂亮表情也很自信,既不失男人的大氣又顯出了他知書達理,因為他認為天下間金錢辦不了的事並不多,他不缺錢。
夜影銘忽地起身道「既然喬姑娘有規律,那我也該告辭了」。
喬靈兒道「擬知道我這的規矩?」。
夜影銘道「概不留客」。
喬靈兒道「擬怎麼知道?我並沒有告訴擬啊」。
夜影銘沉聲道「在下並不是瞎子也非聾子,若貴處沒有這和規矩就算拿鞭子趕著金一飛,他也不會走的」。
喬靈兒低頭巧笑,柔聲道「夜公子果然心明眼利,可是我並沒有說要擬留下啊」。
窗外有風在吹,珠簾在波動,可夜影銘的腳步卻沒動,因為他已看書喬靈兒有話要說。
喬靈兒一雙眸子盯著夜影銘,聲音也沉了下來道「我知道擬因為十年前的千刀門一事在關外躲避了十年,擬現在回來也想弄清楚這件事」。
夜影銘承認。
喬靈兒道「既然敢動千刀門,想必這股勢力絕不會弱,既然擬沒死他們也肯定想到擬會回來」。
夜影銘很認真的在听。
喬靈兒忽然吃吃笑了起來道「擬一定有話想問我」。
夜影銘道「是」。
喬靈兒道「那擬為什麼不問?」。
夜影銘道「因為我知道擬一定會告訴我」。
喬靈兒笑的更燦爛道「不錯,我會告訴擬的,不過在告訴擬之前擬要先見一個人」。
夜影銘道「誰」?
喬靈兒道「三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