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秋低垂著眼眸,沉吟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明天去找一找你楊叔叔,讓他安排一下。」
何一秋口中的楊叔叔指的是川海市市長楊頌泊。很顯然,時隔三年,何一秋還是想延續之前對這個兒子的期望,那就是讓他進入體制。
听到何一秋的話,何振銘淡漠地扯了扯嘴角,笑而不語。坐在他斜對面的何振龍卻挑了挑眼眉,笑得有些詭異。何振興還是一臉的文雅,紋絲不動。裴如玉則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何一秋一眼,連手中的調羹都不由得放了下來。
「老何,這……合適嗎?」裴如玉最近幾年把裴氏藥業搞得風生水起,對于體制內的諸多禁忌也是頗有了解的。在她眼里看來,何振銘並不適合步入體制。
「嗯,去歷練歷練也不錯!」何一秋點了點頭,看著何振銘的目光淡淡的。
何振銘微笑著,不置可否。如果答應去見一見楊頌泊就可以讓何一秋將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的話,何振銘覺得未嘗不可。
「什麼歷練不歷練的?我看我們三少爺早已經在米國歷練夠多了,什麼白肉大波,什麼碩臀豪乳,黑道白道都在咱們三少的掌控之下。對了,據說米國加州那邊還有一個什麼什麼大學,據說有大把人正在找你?」何振龍懶洋洋地瞥了何一秋一眼,笑得無比奸詐。
「說什麼話呢?你小妹還在這里呢!」听到何振龍話里話外的帶著曖昧,裴如玉輕聲嗔怪了一句。听語氣,還真是難以判斷裴如玉和何振龍之間的長幼輩分關系。
「裴董事長,哪能呢?筱筱也上大學了,早已經到了該懂人事的年齡了。」何振龍嬉皮笑臉地調侃著,眼里燃燒著的火苗並不打算掩飾。
將何振龍的輕浮看在眼里,何振銘微微地握起拳頭,低垂著的眼眸里射出憤怒的冷光。
「黑道白道?正在找你?」何一秋沒有理會大兒子和小老婆之間的較量,而是很精準地捕捉到了何振龍話里最敏感的詞語,並且很順暢地連接了起來。
「振銘怎麼可能跟黑道有關系呢?我看是振龍誤會了吧!振銘這孩子從小就膽小,怎麼會跟米國的黑道聯系上了呢?」雖然何一秋還是神色不變,不過坐在他身邊的裴如玉卻有些緊張起來。
听到裴如玉的話,何一秋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接受她的解釋,而是直愣愣地盯著何振銘,等著他的辯解。
「爸,我想大哥想說的應該是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吧!對了,我也听說了,那里是全世界頂尖的生物科學研究所,很多人想進都進不了,很有前途的一家研究所。振銘能夠進去應該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一直安靜吃飯的何振興突然開口,並且很罕見地替何振銘說了兩句好話。
听到何振興的話,何振龍邪魅地扯了扯嘴唇,咧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何振銘懶洋洋地看了何振興一眼,對于這個二哥突然冒出來的善意很是抵觸。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特別適用于何振興。
「是嗎?」何一秋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安靜地喝了幾口湯。從身後的保姆手里接過熱毛巾,何一秋仔細地擦了擦嘴角,站起來往樓梯口走去。
腳步在樓梯口停了下來,何一秋回頭看了一眼飯廳那邊,轉身走到客廳那邊,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文件,走回來的時候沉聲吩咐何振銘吃好飯上去找他。
何振銘涼涼一笑,默默地推開椅子,站起來跟著往樓梯口走去。
「哥,你等一下!」何筱筱也放下飯碗,跟著走了過來。她在樓梯口輕聲地叫住了何振銘,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交代了兩句。「好好說話,知道嗎?不要跟爸爸吵架,好不好?」
看著何筱筱大眼楮里深深的擔憂,何振銘沉沉地點了點頭。伸手模了模她的長發,何振銘淡然轉身,一步步踏上了光潔的大理石樓梯。沿著樓梯上去,很快就來到二樓東翼,何一秋和裴如玉的臥室就在東邊。何一秋很少回川海市,這棟大別墅就成了裴如玉空寂的宮殿了。
書房連著裴如玉的主臥,對面是一個大大的衣帽間,主臥在最東邊。走進大門,何振銘跟著何一秋的腳步往右手的書房走了過去。
「關門!」何一秋已經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落座,看到何振銘進來低聲吩咐了一句。
何振銘神情淡漠,隨手關上房門,走到何一秋對面,隔著辦公桌坦然地坐了下來。
「我想跟你聊一聊米國加州舊金山,scf研究所。」何一秋放下手中的文件,低沉的聲音有些惱火的成分在里面。
「呵呵,你是說csf研究所?」何振銘淡然一笑,糾正了何一秋額的口誤,銳利的眼楮跟何一秋幽深的雙眼對踫,又是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
「你是三年前進入舊金山csf研究所的?同年參加虞美人一號生物實驗研究的?」何一秋戴上老花鏡,一邊瀏覽著手里的文件,一邊沉聲問道。
「原來老爺子是這麼關心我的行蹤,呵呵!」何振銘淡漠一笑,卻不可避免地挑了挑眉頭。他從csf離開已經差不多一個星期了,可是回到國內卻僅僅是兩天的時間。看來何一秋手中的文件的確是跟他有些關聯的。可是文件從何而來就是個問題了。
「虞美人一號是什麼生物實驗?」何一秋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耐著性子再次發問。
「醫藥類的實驗,想通過提取虞美人草里面的有毒生物堿,研制出對抗老年痴呆癥的有效藥物。」何振銘淡漠地回答,按照csf研究所對外的統一口徑回答了何一秋的問題。
實際上,虞美人一號的研究工作遠遠超出了這些。那些高鼻子的白色優良人種也不會在老年痴呆癥這樣一個項目上老老實實地耗上了三年有多的精力。
據《本草綱目》記載,虞美人花及根,味甘、微溫、有毒,主治黃疸。
虞美人,罌粟科,不但花美而且藥用價值高,入藥叫雛罌粟,有毒,鎮咳,止痛,停瀉,催眠等作用。在歐洲大陸很多人常用虞美人的花做止咳藥劑或者加入蔗糖做鎮咳劑。但是很少人會意識到虞美人全株有毒,內含大量的有毒生物堿,特別是種子,一旦誤食,輕則可以引起中樞神經中毒,嚴重的可導致生命危險。
當然,更不為人知的是,一旦虞美人的種子經過精純度提煉,制成無色無味的液體或者氣體,不到一毫升的虞美人就可以悄無聲息地收割成千上萬人的無辜性命,更可以毫不費力地控制人的思維。
虞姬一號,thebeatiy,洋鬼子導師斯諾布給取的一個充滿詩意的名字。也不知道這個斯諾布到底有沒有听說過霸王別姬的故事,反正何振銘一想到這個名字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烏江上的項羽,還有那個隨風起舞的虞美人。
「老年痴呆癥?我听說就在上個星期,csf研究所逮捕了一個偷竊虞姬一號配方的研究人員。有這麼一回事嗎?」何一秋的口氣有些居高臨下,帶著那麼一抹難以掩飾的質問。
「是嗎?csf失竊了?誰的膽子這麼肥竟然敢打虞姬一號的主意?」何振銘淡然地笑著,神色不變地應對著何一秋的逼問。
「當時你在哪里?」很明顯,何一秋對于何振銘滿口的官方言辭已經有些不滿了,干脆改變策略,采取了直接來當地盤問。
「上個星期?我已經離開舊金山,向研究所提交了請辭,接受了一系列的檢查之後去了紐約,在紐約轉了一圈然後回到了國內。」何振銘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著問題,對于何一秋手里的文件資料產生了更大的興趣。
事情從發生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幾天的事情,可是何一秋手中已經有了這件事情的資料。這不得不讓何振銘對天朝在情報收集上的不遺余力另眼相看。
「你確定你是在案件發生之前離開的?」何一秋的問題鍥而不舍。
「是的!如果老爺子您有需要,我還可以翻看我的行程安排表。」何振銘淡漠地回答,對于這個問題,他還真是沒有欺騙何一秋。事實上,他的確是在案件發生之前干干淨淨地離開研究所的。至于他重新回到錫安山的事情就沒有必要自作多情地主動告訴何一秋了,更不能讓蘇珊知道這一點。
「嗯,沒有關聯就最好了。听說米國那邊出動了最精銳的特工人員,正在查找配方的下落。要是你真的跟這件事情有關系的話,嗯,我指的是萬一的情況下,你最好還是主動跟國安局的同志好好聊一聊,最好能夠做個備案,免得留下手尾,禍害整個家族。」何一秋並不打算深究,試探了一番之後也就不再多盤問。只不過他的話剛剛說完,何振銘嘴角就快速地閃過一道冷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