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西川節度使韋皋去世,節度副使劉闢自封為留後,向朝廷要求得到節度使的符節,朝廷同意了,劉闢接著又提出兼管三川的要求,唐憲宗不同意。m
唐憲宗想討伐劉闢,他與公卿一起討論出兵問題,很多人以為蜀地山川險阻,關塞堅固如鐵,易守難攻,宰相杜如裳說︰「劉闢是一個狂妄愚蠢的人,攻下西川如同在地上拾起草芥一般,神策軍將領高崇文很勇敢、有智謀、可以托付給他大任。」
高崇文原來駐扎在長武城,有精兵五千,他治軍十分嚴格,平時就如同敵人將要攻來的似的,卯時得到朝廷的命令,辰時就能出發,兵器糧草,全都配備齊備。
高崇文從斜谷出發,高崇文到興元,有士卒在飯館吃飯時,損壞了飯館的財物,高崇文殺了此人,他的軍紀更加嚴整。
高崇文的大軍擊敗了劉闢,政府軍切斷了劉闢的糧道,鹿頭關的蜀軍十分驚恐,鹿頭關的守將向高崇文投降,高崇文長驅直入,逼近成都,劉闢逃出成都,逃向吐蕃,高崇文派人追擊,將劉闢抓獲。
高崇文進入成都,駐扎在大街上,高崇文命令士兵們休息,街上的店鋪沒有受到任何侵擾,成都的財物堆積如山,一點也沒有受到侵犯,高崇文采用韋皋的舊制度,成都很快就安定下來。
成都的很多官員身穿麻衣,口中喊著土塊,高崇文赦免他們,給與他們貴重的禮物,將他們送走。
劉闢有兩個妾,都十分漂亮,監軍建議將兩個人送給皇帝,高崇文說道︰「天子命令我來消滅惡人,應該以安撫百姓為先,我獻女人給皇帝,不是皇帝的本意。」高崇文將兩個女人配給自己沒有老婆的部下。
大太監吐突承主持建造安國寺,按照華岳碑的標準,為皇帝建立一座聖德碑,吐突承請大學士、宰相李絳撰寫碑文,吐突承說道︰「我會給你一萬錢的報酬。」
李絳對唐憲宗說︰「堯舜禹湯從來沒有給自己修過功德碑,只有秦始皇修過碑,刻過石,寫了秦始皇的豐功偉業,不知道陛下您是想效法誰呢?還有,寺廟立碑,最多寫上寺廟雄偉壯觀,值得觀賞之類,根本無法增加陛下的盛德。」
唐憲宗命令吐突承推倒功德碑,吐突承說道︰「容我慢慢拆掉。」唐憲宗厲聲說道︰「用牛來拉。」吐突承用了一百頭牛來拉,才把功德碑拖倒。
淮西(河南駐馬店一帶)節度使吳少誠去世,他的佷子吳元濟要求繼位;成德節度使(河北邯鄲一帶)王勝俊去世,他的兒子王承宗要求繼任節度使,唐憲宗想都拒絕,並且派兵征討。
大學士李絳說道︰「很多人看到陛下進攻四川,輕易而居獲得成功,就阿諛奉承,爭著獻計,他們根本不為國家長遠考慮,陛下不能因為收復蜀消滅劉闢的成就而輕易相信他們的話,河北王承宗的形勢與其他地方不同,四川、淮西一帶的劉闢,吳少誠的四周,都是臣服于朝廷的州郡,他們的下屬都是不贊成叛亂的,一旦大軍來到,他們就會潰敗,可謂萬無一失。
而河北一帶,他們的內部像是膠體一般堅固,外面如同蔓草一般,河北的將士感激藩鎮節度使照顧撫養他們,不知道天子的恩義,用武力討伐他們,他們會拼死抵抗,弄得天子很丟臉,而且他們四周的藩鎮會兔死狐悲,害怕他們的子孫難以繼承位置,不能夠輕易成功,天子所控制的力量,不能同時在淮西、河北兩處用兵,應該區別對待,對淮西用兵,因為淮西是心月復之地,而暫時包容河北的藩鎮,天下太平,不是輕易可以實現的,應該慎重處理。」
李絳能夠從現實出發,提出比較穩妥可行的方案策略,不愧為有識之士。
唐憲宗喜歡聚斂財富,李絳勸說唐憲宗不要過分聚財,唐憲宗辯解說︰「現在,河東、河西幾十個州,都不听朝廷的號令,黃河上游數千里的土地,被回紇、吐蕃佔據,我日夜想洗刷祖宗的恥辱,我宮中的花費不多,多藏是有用的。」
李絳被唐憲宗任命為戶部侍郎(財政部副部長),有一天,唐憲宗問李絳︰「從前,其他人擔任戶部侍郎的時候,每年都有財政盈余送給我,你為什麼沒有?」李絳答道︰「地方官多向百姓征收稅賦,拿來貢獻給皇帝,就會受到天下人的指責,說他們增加百姓負擔,巴結天子;我是國家的財政官員,負責管理政府的府庫,怎麼可以將政府府庫中的財物送給皇宮的內庫呢?」唐憲宗听李絳這麼說,更加看重李絳。
李絳擔任翰林學士的時候,對唐憲宗說,宦官們專橫跋扈,唐憲宗十分寵愛宦官,說道︰「你說的太過分了。」
李絳說道︰「陛下將我放到心月復耳目的位置,是陛下信任我,如果我因為害怕,而不敢說陛邊左右的宦官的事情,是我對不起陛下,我的話,陛下反感,是陛下對不起我。」
唐憲宗說道︰「你所說的,都是其他人不敢說的,你讓我听到了以前听不到的話,是個忠臣,今後說話,都應該像這樣。」唐憲宗升了李絳的職務。
宰相李吉甫對李絳說︰「臣子不應該那麼多地勸諫皇帝,這樣一來,皇帝就會高興,臣子就能夠平安,不是很好嗎?」
李絳答道︰「臣子不能因為擔心君王生氣,就不指出君主的錯誤,假如因為臣子不勸諫,君王做了錯事而有了惡名,臣子算是忠臣嗎?」
唐憲宗說道︰「李絳說得對。」
假如有一段時間李絳沒有向唐憲宗進諫,唐憲宗就會問道︰「是無事可諫?還是因為我不能夠接受進諫而不說呢?」
李吉甫對皇帝說︰「人君的兩大權柄是賞與罰,一樣也不能廢除,陛下登基以來,沒有嚴刑,只用恩澤,朝廷內外都很松弛,希望陛下用嚴刑來樹立威嚴。」
李絳反對說︰「王者的統治,是以德化民,不提倡刑罰,怎麼能夠提倡秦始皇父子的政策而放棄周文王、周武王、漢文帝、漢景帝的政策呢?」唐憲宗說︰「對!」
812年5月,唐憲宗問道︰「你們多次說江淮一帶鬧水患,卻說沒有成災,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李絳答道︰「臣考察江淮地方官的奏章,發現他們都說水患成災,百姓流亡,請求朝廷招撫流亡,但是,地方官擔心朝廷怪罪,御史阿諛奉承來討皇帝歡心。」
唐憲宗說道︰「國家以人民為本,听說有災情,就應該馬上救濟,怎麼能夠懷疑呢?馬上賑災,免除江淮一帶百姓的賦稅。」
唐憲宗與大臣們在一起討論問題時,天氣太熱,汗水濕透了衣服,大臣們想退下,唐憲宗說道︰「我回到皇宮,身邊只有女人和太監,與你們在一起討論國家大事,不知道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