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極淵大草原回到那智是走迷霧與布利塔雲之間的空隙,而布利塔雲與極淵之間隔著的是野獸頻頻出沒的沼澤地段,這幾乎是沒人敢走的,先不說沼澤里會有些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就說那野獸都夠受的,那里的野獸不同尋常,就連魔獸都是沒有那股子戾氣,在里面困得久了要能不死,說不定後來人會發現新品種,人型的小怪物。
再說交流會,這一年的交流會是幾乎無法要人接受的,往年那前三哪個不是傷痕累累拼死拼活得來的?今年這前三跟出來兜風似的悠閑,打起來那感覺估模著一個都沒動過真格,要說他們是高年級的學生那還能接受,問題就在這,年紀不大是新生。
這話題早就被快馬傳回各個王朝,引起了一陣騷亂,畢竟再怎麼樣也是會從那智畢業的,要是說他們會留在那做做導師什麼的這說出來誰都不會信,人家小家伙態度擺在那,那是會做大事的譜,這就好辦了,學院要是招攏不來那就等,等上一兩年,這一兩年間就變著法的去收買,不能全招于麾下有一個也是好的。同時也是需要防備會有人真的將其全招攬,那樣就說不準要斬草除根了。
那些個負責游說的人都守在那帳篷外邊,雖說就沒見那幾個待見過不過不是說心誠則靈?誠意拿出來說不準這年紀不大的幾個人就會吃這一套。
不過這些人若是知道里面的人根本拿他們當空氣不知是否會惱羞成怒?
交流會最後是頒獎了,這些夏木幾個都是沒興趣的,雷造萬般勸說沒能請得起其中任何一個,只能是讓依介上場幫忙領獎,這一下又是少不了一頓瞎扯。
費好大勁雷造才把這爛攤子給收拾好,雖說比起往年是累得很不過心里卻還是美滋滋的,那智成立近千年以來這可是頭一回這麼揚眉吐氣的,四大學院沒一個能把前三全攬入懷中,但這僵局卻是由它頹了幾百年的那智打破,這種舒爽感簡直痛快極了,雷造在外面還擺擺譜,回到帳篷那副飄飄然的傻笑樣簡直不忍直視,幾個小家伙有默契的全選擇了無視。
這一日卻是該啟程了,回路上還有半月,這回雷造是打算好好犒勞幾個小家伙的,準備帶他們好好逛逛,這路途上雖說有些荒涼但還是有那麼一段路上很是熱鬧,來往間的商隊都是在那停歇,這一來二去的原本只是個荒村小茶館如今卻衍變成了小鎮般的據點,雖小但卻有股不夜城的架勢,往來的商隊那都是不定時到達的,于是小鎮夜晚也是燈火通明,還專門請了點燈人,一根蠟燭怎麼也是不可能燃上一整晚的,這職業倒是挺吃香,活簡單,工錢也不低。
雷造這麼一說,但幾個小家伙卻是拒絕了,還沒等雷造再開口夏木就發話了「副院長,這回程我們幾人單獨出發就好,您帶著阿瑪迪茲兩人先行一步也無妨。」
「嘿,小家伙你又給我玩什麼花樣呢?這剛弄了點名氣就翅膀硬了?先給我說說,你們想干嘛去?還不跟我一起走?」雷造大喇喇坐下,一听夏木這話就不高興了,大有一副你不解釋清楚我就撒潑給你看的架勢。
夏木也知道這人雖說活了百多年那其實就是個孩子心性,說不定還不如特洛伊,這一點也著實讓人無奈,就這德行還能當上副院長,也不知那評選的標準是個什麼。
蘇哲還是一臉笑,雷造就老覺得他難道不會臉抽筋,走到夏木側前方蘇哲開口道「副院長,我們此行出來與您的約定已經完成,這接下來我們有點私事要處理,沒什麼大事,也就是找朋友敘敘舊,他住在這附近地段,反正離得近我們也就去順道去看看,不會耽誤許久,若是副院長覺得單獨回校不方便可以在您說的那小鎮上等我們,不消幾日我們就會趕到。」
雷造似乎不打算就這麼買賬「朋友?你們要去我跟著就不行?什麼朋友還不能帶別人看?你們的朋友估計最多也就二十來歲,就算是個廢渣你們想帶回學院我都答應,還是說得了什麼病?要是這樣我直接給你們送回學院,讓所有導師都幫忙給你們治好嘍。」
「非也非也,這朋友既不是廢渣也並未身患重病,只是他不見生人,您要去怕是到明年都找不著他了。」蘇哲听雷造這話中話知道這老家伙是不相信他們,這話放出來是給他們難看的。
雷造一雙眼來回的撇著屋里四個少年,夏木一派慵懶半躺在小榻,身後陸航和蘇牧坐著滿臉冰霜,那給他們準備的魔獸是一次沒帶進這個帳篷過,連阿瑪迪茲都未曾踏入半步,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四個小家伙現在防備著什麼,看對自己的態度這防備的不會是他,可能是會操縱些什麼不易發現的小野獸什麼的馴獸師,也可能是會模仿誰氣息的易容師,不過易容一說那都是消失了近五百年的東西了,不管是哪種,水準都一定在他之下,否則這幾個小家伙肯定不會這麼直接放他進來,這麼一琢磨雷造又有點迷糊了,要真是這樣那這幾個小家伙就應該跟他直接回學院,路上半點耽擱都沒有,這要去見朋友一說又是怎麼回事?
看雷造坐那也不知在想什麼,夏木也不著急,他們要干什麼都交代清楚了,任雷造怎麼想都無關緊要。
「給我交代清楚,你們到底是干嘛去?」想了半天雷造放棄了,他一個活了百多年的人竟然看不透幾個小家伙,這要是傳出去恐怕得笑掉人大牙,只是任他怎麼想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這幾個小家伙來歷身世都調查的一清二楚,兩個是軍營里出來的奴隸,兩個是被撿來的孤兒,這麼一清二白的家世能有個什麼隱秘?
「副院長多慮了,我們就是去見個朋友,不知您究竟是覺得我們要去干什麼大事?」蘇哲笑著搖搖頭,這老頭子也不知到底是想了些什麼,竟然還會這麼問。
「你們那點事我怎麼會知道,這要問只能問你們自己,我算是管不了你們了,愛去就去吧,三天,我在小鎮那兒等你們三天,要是三天沒來,我就當你們沒出現過。」雷造隱隱覺得這可能是淌渾水,而且這幾個小家伙並不像他所調查的那麼簡單,要是被牽扯進去可能會給學院帶來很大麻煩,還是由著這幾個小家伙的好,而且這里面夏木也在,以這人不符合年紀的精明沉穩,要說會出事雷造倒也不覺得。
「那就多謝副院長通融了。」蘇哲做了個揖,接著幾人就各發各呆各做各事了,雷造知道這是趕人了,也不討嫌「那我就先走了,準備準備下午就出發,除卻路上時間從後天開始計時,三天,記住了。」
「副院長慢走,便不送了。」還是蘇哲回的話,這一屋少年都沒反應,雷造也就知趣的跑了。
下午,雷造收拾好了這一行的戰利品跟另外三人準備出發,收完帳篷卻是忽的發現,夏木幾人的帳篷早就消失,幾個少年已經不見蹤影。
‘跑得到快。’雷造如是想到,應該是趁他跟幾個老頭子打哈哈的時候走的,不然不可能瞞得過他。想起之前自己那不太好的預感雷造嘆口氣也就不去追究了,他現在甚至對自己調查的資料都充滿了懷疑,懷疑那根本只是另外的人的,否則很多事他都解釋不通,但若真是別人,那解釋不通的事可能更多,這實在想想就頭疼。
雷造這人沒野心,安于現狀是他能做副院長的最大原因,這個人甚至可以說有點膽小,一旦他覺得不妥不管別人死活能不管他就不會去管。所以他采取的行動就是離開,告訴阿瑪迪茲不要試圖去找他們,他和他們已經約好在那小鎮上匯合。
小鎮極其熱鬧。鎮上當家的是個女人,這女人說來來頭不小,似乎是新國什麼王爺的遺孀,王爺念情死前放其自由還留了一大筆錢,皇上心疼自家兄弟,也就對這女人照顧有加,這小鎮據說當初建起來的時候都是軍隊駐扎干活。也是這市井閑話傳開了,商人來這不管多有錢有勢也不敢造次,這雖是塊肥地但若傳說是真可是會得罪新國的,有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別說人家還沒瘦死,就算內亂想搞定一些商販還不是輕而易舉。
雷造幾人隨意找了家客棧,這里沒什麼高檔低級的,都差不多,唯一一家蓋的特別的客棧似乎都不進人,據說那是給專門的人備的,除了那‘專門的人’就是皇帝也不會允許進入,這神秘勁弄的後來竟然有人說那是給那死去的王爺備的,除了小鎮的當家誰進去都是個死,那是個特別的衣冠冢,王爺被埋進皇陵了,當家的思念過度才有這麼一出。
這些個閑話自然是些整日無所事事的閑人弄出來的,這小鎮當家以前也下過封口,不過似乎沒什麼用也就再不去管了,畢竟這里魚蛇混雜亂的很,是管不好的。
說來稀奇,這小鎮一帶下雨從來是一月一次,一次最多半天,但這一次還不到半月就下起了暴雨,從前那蒙蒙細雨忽然間變的跟下冰雹子一樣,砸在臉上生疼,雨涼的很,冰透透的,和以前那溫和勁完全聯系不到一起,這大雨連著下了兩日,商隊都被困在了小鎮里,這雨太大行走間難免會出事,于是小鎮有些人滿為患了,平日里總算有來有走挺穩定,但現在是有進無出,每家客棧都房滿,大廳里都有不少隨意卷了鋪蓋窩在角落里休息的商人。
小鎮當家派了人守在關口,一般商會就算仇家踫面也就是個文斗,但這大雨弄的佣兵團都是不敢走,這些人要踫一起誰還會文斗,招呼都不打就抄家伙了,所以這當家的讓人眼力界放明亮點,有矛盾的都給分開安排,這場景住哪自是不會由他們的,誰都知道現在小鎮人多,能落腳的地不多也就不去多想,這也是當家的小精明。
第三日,雨小了不少,跟平日一樣蒙蒙細雨,天氣溫和的很,伙計懶洋洋的打著瞌睡,迷糊間似乎看見有人來了,這是要進來,伙計一下清醒不少,從椅子上蹦起,雙眼微眯,伙計看到了這輩子他覺得最縹緲的一幅場景︰
只見細雨之中幾個少年緩步走來,似以中間那最為瘦弱的為主,其余幾個站位都靠後,為首那位身穿白袍,似是紗制的,破破爛爛,袖口下擺那暈開的紅不知是衣服的顏色還是血染的,一頭銀絲隨意披散著擋住了半邊臉頰,臉上還遮著一層黑紗,卻不顯半點狼狽反而有著另一種美的意蘊在內。另外三人同樣破破爛爛似有血染,一人滿臉微笑,不過被那血襯托之下有種悲,還一人與其極為相像,只是滿臉冰冷,那感覺就像從黃泉歸來,最後那人較為高大,一眼看去恍惚間有種身在戰場看敵方主將的錯覺。
伙計看的迷了一會,忽然間回神,急急忙忙的把那當家的找來「東家,東家,您快來,外面來了幾人,看上去不簡單。」
屋里走出一人,紫裙拖地鳳凰發簪,朱唇不點而紅。看見這本人了也就不難理解為何會有王爺念情之說了,這確實是個會讓王爺念念不忘的美人。
「東家,這邊請。」伙計在前帶路,到了他所看的關口那些人也快到了,離關口還剩百米不到。
那當家看了許久,直到人已經來到關口之前。當家的走下小樓,從關口大門側身走出,一把油紙傘撐起更顯風韻「客家這是從哪兒來?看著狼狽,該不是遇著匪了?」
為首一人抬手輕撥發絲露出黑紗,「吾從古而來。」
這話伙計听不懂,還以為這是在耍他們,但那當家的卻是一顫,手不由遮在唇上「客家還請隨妾身來。」
伙計更是模不著邊,這沒頭沒腦的對話他是半點听不出個門道,但是東家怎麼說他怎麼做,東家都把人領走了他自是不會再多說什麼,繼續坐在自己那把小凳上看著關口。
這一路出來的商人不少,雨小了,佣兵團都出來看看情況,能走的話自然就想馬上動身的,卻不料怪事年年有今年最為奇,那跟木偶似的小鎮當家竟會滿臉微笑,領著幾人向那禁地一般的樓走去,一時間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眼看幾人進了那樓,這下可是跟炸開鍋了一樣,不得了,從有這小鎮以來除了當家的就沒人進去過的樓如今由當家的親自領著,進去了四個人。
雷造那腦子快成漿糊了,這小鎮怎麼也有百年風景了,那當家的別看年輕,本事不小,壽命估模著比他還長久,年紀應該是跟他差不多的,但就是這樣的人物竟然恭敬的領著夏木,這太過匪夷所思,或者說那幾人並不是夏木?這是雷造之前的猜想,有著跟夏木一群女圭女圭一模一樣的老妖怪存在,但這實在騙孩子都騙不過。
小樓里,那當家的一路將幾人領到了里間一個隱秘的隔層間,當家的給泡上一壺好茶拿過幾身長袍,長袍看上去並不新,上面花紋繁瑣竟是和之前夏木幾人穿的衣服上的一樣。
穿上倒還算合身,幾個人坐下捧著茶杯,都似乎不拿自己當外人,那當家的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伺候著「客家,這茶味道可曾變了?」
「涼了不少,人氣散了。」
「客家,妾身已在此百年光景,還未曾听聞古一地。若是方便,可能與妾身詳盡說說?」
「古為古,又非古。古為骨,將相枯。」
「妾身草燈,見過三王爺。」那當家的一听,急急的站了起來,後退幾步跪下,深深磕了個頭。
黑紗放于一側,夏木抬起那張清秀精致的臉,依稀間那當家的似乎看見了當初花田之中那跟在自己兄長身後盡顯青澀靦腆的孩童。
「草燈,如今何來三王一說?起吧。」蘇哲那張笑臉如今再看卻是多了幾分溫度。
「在妾身心中,三王永遠是三王,除非妾身是死人一個。」站起身,當家的回到座位上眼間滿是懷念,一時間這屋子里倒是有種莫名的氣氛。
還是夏木打破的這帶些沉悶的氣氛,在他心里已經想了許多,比如過去,比如現在,比如未來。「草燈,去拿來。」
「是,王爺。」
房門再打開時草燈身後還跟著兩個伙計,其中一個竟是之前那看著關口的小孩,只是雙眼偶有精光乍現,這人可不是面上那麼簡單的角。
進屋,伙計們把手里家伙放下,那是幾個黑匣子,上面刻著暗紋,比夏木身上的更加復雜繁瑣,這是種加密保護,若是強硬打開那後果不是誰都能受得起的。
這幾個黑匣子伙計知道,被當家的當成寶貝供著誰都不準靠近,自己也曾問過,當家的說那是故人寄放的,她必須守好了,到時完好無損的交給人家,當家的說這些東西比她的命沉多了。伙計不知道這些人究竟什麼身份,但是看當家的這態度,他們該就是那故人了,只是看那年紀比起自己差不了多少,這時間上似乎說不到一起去,伙計不敢多想,他知道想得太多沒什麼用,本分才是他能活下來的關鍵。
眼見當家的給那幾個少年行禮,伙計心說這幾人果真不簡單。當家的也不知對他們說了兩句什麼,就看見幾個少年都起了身,各自抱了一個匣子,都是一樣大的,伙計看不出匣子長的有哪不一樣但那些人似乎就是知道里邊的東西哪個是他們要的。
伙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繁瑣的花紋幾乎是現在所存在魔法陣不可能擁有的,伙計曾經看過古籍,以那花紋的復雜恐怕都能追述到萬千年前了,伙計覺得現在就是神王都不可能打的開,但是現在那些匣子正閃著光,里邊的東西似是什麼金屬物件放著光亮,伙計都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少年們隨意撥弄了兩下那匣子就自己打開了,就像回家敲了敲門,等在家里的人馬上就過來開門了似的。
里邊是武器,那樣式挺簡單的,伙計覺得這些東西拿出去可能就是神王也會搶破頭,因為那些家伙上都有跟匣子一樣的紋路。
蘇哲一根根撫模著自己的銀針,銀針有點像釵子,上面繁復的花紋襯得更加好看,只是泛著一種淬過毒的光,冷寒寒的。蘇牧手里的匕首尖上有些彎,手柄另一端似乎是個活口,里邊應該還有文章,揮了幾下似乎是在找感覺。陸航的雙刀已經耍開了,就跟找著老朋友了似的連刀都在呼嘯。
伙計眼直了,這畫面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腦子里那復雜的解鎖程序一個都沒出現,敲了幾下就開了,難不成那匣子上花紋根本只是裝飾?其實半點威力沒有就是一般人隨便畫畫拿來唬人的?不可能,伙計之前見過,有人起過貪念想把匣子偷走,最後卻被匣子一下彈出,他趕到的時候那人全身皮都沒了,嚇人的很。
伙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一巴掌拍自己臉上看看是不是在做夢,但當家的就在跟前,看當家的那樣子恐怕這就是當家的等了許久許久的故人,這些人的事不是自己能打听的,這時候要是管不好自己,恐怕只剩一個死字了。
伙計有些迷惑,還有一個匣子,這個匣子大的很,幾乎有他人一樣大,要是光線不好說不定會當成個棺材。這個匣子沒人去踫,匣子都輕得很,但是看那幾人耍起來的樣子那動靜應該是很沉的,這其中又讓伙計一陣瞎猜。而且這些匣子就跟活的一樣,沒得到允許去踫的人都會死的很慘,而得到允許的,只能是抱來抱去,似乎除了它們主子誰都打不開,但一個匣子卻是個活物,這想法讓伙計自己都覺得荒誕。
伙計還沒把之前亂糟糟的想法扔開就看見那大匣子飄了起來,另一個伙計一**癱在了地上。然後伙計看見了,那之前一身白袍的人坐在那里招手,招手間那匣子就直直的飄了過去。伙計覺得再沒什麼怪事能讓他覺得怪了。
匣子落在了那人腳邊的地上,伙計看見那人連踫都未曾踫過匣子,那匣子自己就開了。匣子里不知有些什麼,那人沒拿出來,只是坐在那看了幾眼,那人臉上依舊蒙著黑紗,伙計也看不清那人的眼神,只是直覺告訴伙計那人的眼神可能有些冷。
匣子關上了,那人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煙槍,精細的很,上面滿滿的都是那種花紋,還挑著幾個掛件,那掛件長的有些奇,只有小指一半長度卻每個細節都精致的很,說魚不太像說蛇也不對,尾部有不知何材質做成的就像枷鎖般的東西扣著,頭上兩只眼楮是閉著的,但那半張的嘴里似乎有一只眼楮,正死死的盯著自己,伙計看著看著竟是感到了一陣心悸,身體似乎是感覺到了危險自己做了個抱頭蹲下護住口鼻和心脈的動作。
伙計正害怕,只听見一聲笑,抬頭就看見那人臉正對著自己應該是在看著自己,伙計不知道這人想干什麼,伙計見的人多了,這個時候他知道的最多的發展就是殺人滅口。伙計心說完了,小心了這些年還是沒能控制好自己那點好奇心,一開始什麼都不看估計現在還是好好的,腦子也不會有那些個亂糟糟的想法。
當家的卻是敲了敲伙計的頭讓他站起來,「這是三爺,記住,以後你的主子就是三爺了,他說什麼是什麼,別問,照做。明白麼?」
伙計沒弄懂這是怎麼回事,但是怎麼做卻是明白的,當下就起身,往前一步跪下「小的王元,見過三爺。」
「王元,可曾有被盯著的感覺?」伙計看見那人指了指他手上的掛件,問的應該是被那掛件看。
「回三爺的話,確實是有,的慌。」
「三爺,這小家伙有點意思。」伙計視線里多出個滿臉笑的人,這人的笑謙和有禮但是不真,是不真,不代表假,伙計在這什麼人都有的地方呆了幾年,眼力界鍛煉的毒的很,近年看人很少會看錯了,當然不包括實力超出他能理解的範圍。
「三爺,我看鍛煉鍛煉能是個幫襯。」一旁一個與那笑臉長的很是相像的男子也走了過來,手上還揣著那把匕首耍的跟雜技一樣,伙計一眼就看得出這個人不好惹,要說得罪了別人可能會懲罰懲罰吃點苦就過了,但這人絕對是那種會直接滅口的類型。
伙計有些不明所以,這些人在他眼里那都是不能去踫的,沾上一點自己的命運可能就會大不一樣,而這個不一樣不會是吃香喝辣,只會是刀山火海的。
那人也不動,伙計看不出這人是個什麼性子,不是因為這人遮了黑紗,若是一層紗就能擋住這些那伙計算是誰都看不明白了,這人不一樣,是把自己的心遮住了,就靠自己定力把自己的心思全鎖住了,不用什麼變化多端迷霧重重去掩人耳目,直接就全部用一把心鎖,除了這人自己誰都不能解開。
伙計有些冷汗,這境況他完全不明白,都沉默了許久了,似乎都在等著那人發話,而偏偏那人是伙計看不透的。
「草燈,帶下去,磨礪磨礪,能承受了再給我。」那人發話了,這意思就是要鍛煉自己了,起碼自己不用死了,伙計總算松口氣,伙計其實單純的很,他前一個主子死了,他就守在靈位前,直到當家的來接手成為自己的新主子,對伙計來說自由的生活比什麼都可怕,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看著幾人帶著匣子退下,陸航慢慢走了過來,語氣有些不知是悲還是怒「三爺,您如今還是放不下麼?都已經過了幾個百年,那人就真值得您如此記掛,當初若非……」
「好了,我自有分寸,不過是個趁手武器罷了,何來如此多的要求?需用之時我自會來取。」
「三爺,這可不僅僅只是件趁手武器,我們也不多勸,您總是有主見的。」
再說雷造,這家伙別看活了百多年,膽小那是天性,所以他知道的很多,知道的多了就能最大限度了解任何一件不太正常的事。
這片大陸的歷史很長遠,長遠到不能用年來計算。這悠悠歷史長河中怪事數不勝數,大多怪事的背後都是古人智慧的結晶,那是他們現在所不能理解的範圍,因為古時那東西跟現在的都不一樣,一切都在進化,有些變簡單了有些變復雜了,原型都埋沒在時間里半點都無從考究,更多的是滅絕了。一旦出現什麼靈異的事,比如哪里出土了件裝備風雲大變電閃雷鳴不讓人靠近之類的,這背後說不定就是一個什麼機關,能引風招雷的在古時候多如牛毛,而現在那就只是個說法誰都沒見過。
雷造現在腦子轉得飛快,把自己那點學識全抖落了出來一樣樣的想。這小鎮離那智還挺近,尤其是這當家的那是比自己等級還高的存在,雖不如他家院長但這足以引起戒備,這樣一個尤物帶著一身本事什麼都不做就在這小鎮落腳,跟個普通商家一樣,這其中定有貓膩,雷造那時調查了好一陣子,了解的事也不少。
如今這些事串起來雷造還是想不通其中究竟會跟夏木摻上什麼關系,就算這之間會有那麼幾個人物穿梭也不能夠是幾個女圭女圭,那必定是年紀上了百的,為何?因為這小鎮建了百年,這就是個分水嶺。若說夏木幾人會是受人所托故人之子什麼的那純粹是瞎掰,就那當家的那態度那神情就不是那回事,若真是面對長輩,就算夏木一臉平靜,他後邊那幾個也不會,這一點在他們對待他的態度上就能知道一些。
阿瑪迪茲和依介在隔壁,兩個人剛回來,他們逛的方向不對沒見著夏木,此時見雷造房門緊閉也不去打擾,只是心中到底有些急了,今日就是第三天,夏木還不見蹤影。
這邊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想著要溜去找人,那邊屋里還在理著一團亂毛線,只不過這團毛線不是只有兩個頭,而是斷了許多許多,所以任他怎麼理最終都還是缺失的。
阿瑪迪茲有些急,眼看天色晚了雷造那屋半點動靜都沒有,夏木幾個也是毫無蹤跡,他等不下去了,想回去找找,依介還是對夏木很有信心,勸著再等等,兩人拉拉扯扯的下了樓,還沒到門口就看見外邊大街上夏木幾個晃悠著過來了,尤其蘇哲手里還拿著幾串糖葫蘆,一手拿著一個糖人正吃的挺歡。
愣神了一會阿瑪迪茲趕忙跑過去問東問西的「你們到底去哪了?沒事吧?到底是什麼事連說都不說一聲?」
蘇哲笑笑,糖人一口吞下「副院長沒跟你們說麼?我們去看望老朋友,他不見外人,所以我們幾個單獨去了。」
對于這說辭阿瑪迪茲有那麼一瞬相信,他細看了看身邊的這幾人,變了,各種意義上的變了,從打扮到性格,從氣息到氣勢。
不知該怎麼開口,依介倒是湊了上來「正好趕上晚飯,走吧,先去吃飯。」
雷造下了樓,面對這幾個小家伙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等級不是那兩個小鬼能比的,感受到的自然更多,只是現在他竟然有種面對先祖般的錯覺,這幾個小家伙散發出的氣場那是只有活了千百年的人才會有的,雷造很熟悉這種感覺,他家院長那智就有這樣的氣息,而現在,雷造甚至覺得那智的氣息比起來似乎都不如那正拿著煙槍一臉淡漠的少年。
「副院長可安排妥了?」飯間無人開口,靜的有些尷尬,夏木忽然出聲,似乎是想換換氣氛,這實在不像是老師領著學生,倒像是在拜見自家脾氣不好的老爺子,而這老爺子似乎是他自己。
「就等你們了,也不知道你們那是什麼朋友,還不見外人,怎麼樣,要不要在這小鎮逛逛?機會難得,這小鎮來往什麼人都有,有時候能淘到不少好貨都是學院沒有的。」畢竟活了百多年雷造也算是個人精了,對于自己長輩的口吻拿捏的很好,也沒讓另外兩個小家伙看出端倪來。
「讓副院長操心了。每個人都會有些怪癖的。這小鎮挺不錯的,我們也是想逛逛,畢竟我們這幾個都沒來過這種地方。」蘇哲倒是滿口應承,言語間充滿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好奇心好玩心以及他們幾人出生到現在都未曾去過什麼地方的事實。
雷造有那麼短短一瞬覺得是自己多慮了,這就是幾個孩子,也是有個不見生人的朋友,可能這朋友是之前受了什麼刺激,但猛地又想起來這幾個人白天被那神秘的小鎮當家奉為上賓般的款待。
「那就再留兩天,你們抓緊時間好好玩。」說罷雷造便起身,又要了瓶酒拿回了房間,一副老酒鬼的樣子。
下面少年們吃過飯又各自回房,客房已經滿了,夏木幾人住的是之前雷造就付了帳的空房,為這間空房還鬧過矛盾,不過一見雷造就沒人敢吱聲了。
兩天時間說長很短,說短也夠做上不少事。
蘇火被叫來,與草燈學習並且兩人致力合作,蘇火的商業頭腦很是活絡,而這邊的當家有的是人心,這人心是她幾百年積攢下的,不說不用操心,起碼是靠得住的。
這兩個同樣有本事的女人湊在一起,干出的事連夏木都不得不夸上一句。蘇火一開始雖滿心疑惑不知為何自己主子能跟這樣的人扯上關系,但她是從不會刨根問底的,夏木交代的事做完善就是對的。
兩天時間匆促,但夏木還是有條不紊的將事情大都安排好了,至于一些個細節就交給女人,女人的心思還是比較細的,夏木倒也還算放心。
轉眼兩天就過了,這兩天雷造看見那幾個人進進出出似乎是真在逛街,一時間又有些迷惑,難道他之前那些都是錯覺?可怎麼說他都神王了,要說會出現錯覺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幾個小家伙兩天間確實沒什麼別的動作雷造也就不去深究,有些事尤其是連他都弄不清想不明的那就別非要去弄清,有時候那後果可能是自己受不住的。
一行人收拾收拾行囊就出發了,這兩天商會佣兵團都走了,耽誤了兩天生意這些人都急得很,往來的商會有時候都不落腳了,來往間都是身影匆忙,之前那騷亂也暫時沒人提及,但等緩過來之後恐怕會是好一陣子的飯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