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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十幾天仍是靜好的。
忽一日清晨,蕭煦正于鳳凰台上舞劍。
小海子慌忙跑進婉園,念奴領著他進屋道︰「宮中差人來報,說太妃晨起不好了,急著要見王爺呢。」
我心里一緊,尤憐薇自前次中毒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眼下已進秋涼時節,想是受涼也是有的。我微一抿唇道︰「太妃身子原就弱些,想是夜里受了風涼罷。王爺在鳳凰台上舞劍呢,你快去傳話。」
小海子諾諾下去了。
少頃,蕭煦進了屋來道︰「母妃身子不適,我進宮瞧瞧去。」便大踏步出了婉園。
早膳過後,紫月抱著蘭蘭前來玩耍,我們正坐著說話時,碧雯前來傳話道︰「太妃病危,夫人讓你們趕緊準備進宮去。」
我與紫月驚得面面相覷。紫月沉吟著,「前翻看著她還好好的樣子,怎麼就病危了呢?」
我也心中莫名慌亂起來,沉沉道︰「太妃身子本就弱,時節又寒涼,生病也是常事。」我話雖如此,但心知此次病勢定是萬分凶險的,不然,怎會讓我們也進宮去呢。
我與紫月收拾一翻,便帶著念奴和秋雪跟著王雁桃她們一起到了永宮。深秋的宮苑景致已然蕭索了幾分,陽光斜照在草木間雖有幾分暖意,但風中到底是添了濃濃的涼意。穿過蜿蜒曲折的甬道,長殿的大門便在眼前。素聞太妃不喜香花艷景,院內僅植四季常青的樹木.進入院內,只見院中央,一株桂子枝葉葳蕤,兩邊藤蘿掩映,修竹縴縴,甚是清幽雅靜。
到了玉清堂,只見滿滿跪著一屋的丫鬟侍婢正暗暗啜泣抹淚。我心頭一緊。一陣寒流從腦間穿至腳底,不由得伸手挽過身旁的紫月。紫月撫著我冰涼的手,眸光溫和地與我對視一眼,腳下仍是不緊不慢地跟在王雁桃身後。
寢殿門口。孫平雪和棠兒幾個常日近身侍奉的奴婢已跪在殿外哭泣。王雁桃上前道︰「孫姑姑,太妃怎麼樣了?」孫平雪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容,抽泣道︰「已不認得人了。」
王雁桃提裙一把跨入殿內。我與紫月幾人緊跟其後。
殿內,蕭煦跪拜于寢榻前。一側,王侍臣跪伏于榻前,雙手握著尤憐薇慘白的手指,已是老淚眾橫。
王雁桃拉著世子蕭韜奔至榻前,跪拜下去哭道︰「母妃,雁桃和韜兒看您來了。」
蕭煦伸手攙著王雁桃抽泣道︰「母妃已近彌留了。」
我和紫月,孟雅宜還有素兮也恭謹跪于他們身後。我抬眸望去。寢榻上的人面目慘白,嘴唇青紫,眼角邊有烏黑的血跡流出,唇角也滲出一絲血跡,微微翕動的鼻翼里有黑漿的東西緩緩而出。
我心內驚異。如此景象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的風寒病癥,倒像是七竅流血。我輕輕跪行上前一步,向著蕭煦道︰「太妃尚有氣息,為何不宣太醫來救治?」
蕭煦淚濕雙眸,道︰「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來看過了,說母妃邪氣入體,已無藥救了。」
我狐疑。「邪氣入體?這是什麼病呢?妾身看太妃似乎七竅流血,莫不是中了什麼毒罷」。
蕭煦身子一震,撲向尤憐薇細細撫著她的眼角和嘴角,痛呼道︰「母妃眼楮流血了,怎麼會這樣?」
一側,王侍臣也站起身子查看。他伸手撫著尤憐薇的耳孔,驚呼︰「耳朵里也有血,是七竅流血。」
蕭煦站起身子,手握成拳,淚流滿面地嘶吼道︰「快傳太醫。傳太醫!」
王侍臣哀泣一聲,道︰「王爺照顧太妃,老臣去去就來。」說著,奔出了寢殿而去。
我站起身子,向著蕭煦道︰「太妃若是中了毒,趕緊解毒,或許還有救呢。」
適時,柳長生帶著幾個太醫已急急進了寢殿,把脈問診一瞬,柳太醫跪伏于蕭煦腳前請罪道︰「臣等無能,太妃像是中了劇毒,但此毒臣等從未見過呀。」
蕭煦伸手一把拽起柳長生,怒喝道︰「中了劇毒?宮中為何會有劇毒?為何還不趕緊為她解毒呢?」
柳長生悲泣道︰「臣等罪該萬死!臣看太妃病癥確實像是中毒,但到底是何毒?如何解毒?臣等實在不知呀。」
蕭煦棄開柳長生,絕望地望著我道︰「婉兒,本王要怎麼辦呢?難道本王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母妃痛苦而去。」
一時,寢殿內寂然無聲,寢榻上,尤憐薇的呼吸似乎越來越弱。我上前握住蕭煦冰涼如蛇的手道︰「妾身想起了叔父,王爺不如讓妾身的叔父前來為太妃瞧瞧吧。叔父雖比不得宮中的太醫,但他在民間行醫多年,或許見過此等病癥也未知。」
蕭煦神色一震,急切地道︰「對對對,昔日本王病危,太醫皆束手無策,虧得叔父妙手回春,不然本王哪里還能站在這里說話。」說著,喝道︰「小海子,速速派人去仁濟堂請了薄大夫進宮來為太妃診治。」
蕭煦話音剛落,王侍臣領著一人急急進了寢殿。這人正是當日診斷太妃中了斷腸散的相府郎中小安子。小安子上前為尤憐薇搭脈查診一遍,回說︰「太妃七竅流血,毒浸五髒六腑,已致精髓枯竭,奴才也無回天之力了。」
王侍臣踉蹌一步,哀哭道︰「你是說太妃真是中毒了,且已不治?」
小安子跪伏于地,悲嘆道︰「奴才瞧著,太妃所中乃劇毒,且實為罕見,奴才無能,也辨不出是何毒。」
蕭煦與王侍臣對視一眼,淚眼迷茫地喃喃道︰「到底是何毒?母妃怎會無端中這罕見之毒?」
王侍臣默默上前,俯身寢榻之上,細細撫著尤憐薇因疼痛而扭曲的臉頰,淚水無聲地打濕了她奄奄一息的軀體。我心中驚詫,王侍臣不過是一臣子,如何能對太妃動如此深情呢。正當我驚奇之時,小海子領著叔父走進了寢殿。叔父打開藥箱,拿出銀針為尤憐薇診視一遍嘆道︰「王爺恕罪,太妃身中奇毒,此毒尚無藥解。草民也無能為力了。」
我心中一凜,忙忙上前拉住叔父道︰「太妃久居深宮,昨晚還是好好的,怎麼一大早便中了奇毒呢?這毒到底是什麼呢?」
叔父伸手握住我的手臂,暗里略一使勁,眸光遲疑地盯我一眼,道︰「草民行醫多年,邪氣巫毒也見過不少,太妃這病癥確是中毒,但到底是何毒,草民也辨不出來。」
蕭煦上前一步,道︰「有勞叔父了。」說著,涌出一串淚又道︰「母妃還能撐多久?」
叔父泫然,「太妃精血已枯,脈息漸無,不過一刻鐘也就去了。王爺節哀罷。」說著,跪拜道︰「王爺若無其他事,草民就先告退了。」
蕭煦淒淒道︰「叔父先下去罷,婉兒替本王送送叔父。」
我攙著叔父走出寢殿,出了長殿,于一僻靜處拉住叔父,問道︰「叔父當真不知太妃所中何毒麼?」
叔父抬眸四周望望,于我耳邊輕語道︰「太妃是中了碧海雲天之毒。碧海雲天是一種花,花形似玫瑰,顏色翠綠,肌膚觸之即毒,毒之即亡。這種花在我們大晉甚為罕見,叔父也是曾經跟師傅到西域才有幸得識的。」
我驚呼,「太妃一向不喜歡香花,怎會無端踫觸這碧海雲天。如此說來,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叔父頜首,「碧海雲天不是普通的花,即便是皇宮御苑只怕也沒有這種花。能用這種花殺人的,不是一般之人。這也是叔父為何剛剛在殿內不說明的緣由。太妃已然無救,叔父還有你爹爹和一大家子要照顧,不願平白招災惹禍呀。因此,婉兒也不胡亂聲張,縱使日後要查明真凶,也只得悄悄留心才好。」
我心情沉重,拜別叔父,回至寢殿。尤憐薇猛然咳出一口烏黑血漿,便氣絕身亡,魂歸西天了。
長殿中登時哀嚎震天。不一會兒,玉清堂中靈堂肅穆,白幡飄舞。消息傳出,宮中來哀吊的人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午後時分,蕭灝在皇後崔寧修與貴人趙錦春等妃嬪的陪同下,一身素服前來哀悼。蕭灝拈香三拜,隨後轉身向著蕭煦道︰「太妃歸天,朕甚感哀痛,六弟節哀順變。」
蕭煦神色悲惋,眸光含恨,面上卻極為平靜地答道︰「多謝皇上關懷!母妃驟然辭世,臣弟身為人子,理當恪盡孝道。」二人寒暄幾句,蕭灝便出了長殿而去。
是晚,哀沉沉,長殿的宮女奴婢輪番在玉清堂燒紙哭靈。王雁桃與孟雅宜終究是熬不住,亥時將至,便已躲進了後廂房歇息。靈堂之上,除了值守的丫鬟奴婢,只剩了蕭煦和王侍臣並我和紫月侍奉著。
夜已熟透,哀也似打著瞌睡,有一聲沒一聲地應付著。王侍臣癱坐于地,向著蕭煦道︰「老臣有話要說,不知王爺願不願听?」
蕭煦剪著靈前一對燃燒著的白蠟,緩緩道︰「丞相有話盡管說罷,本王痛定思痛,或許丞相所說正是本王所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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