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心內焦慮,還是安慰哥哥︰「北境也有對肖衡忠心的僚將,山高皇帝遠,反而是他們任意伸展的時候。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肖衡非同尋常,其過人才干與英雄氣度與當年的晉王比肩,遠非肖?j所能及。肖衡給翼國留下了一支精銳大軍,根基扎得深,肖?j不是想動就能動的。」
「妹妹言之有理。」凝天不禁吁了口氣,「眼下還是治好肖衡要緊。」
氣候逐漸寒冷,凝月的月復部開始隆起了。
她常常站在院子里,看著肖衡將石頭一步步移到另處,每次他成功了,她的臉上就會凝起柔和的笑意。輕薄的陽光無遮無掩地灑在院子里,片片凋落的紅楓在她的笑意中旋舞。她總是安靜怡然,手撫著月復部,笑得如同春風,教人沐醉其中。
常常,她會拉著肖衡往最高的山頂漫步,馥江的景致悉收眼底。
太陽出來了,馥江畔晨霧渺渺,青山綠水陷在無邊無際的迷蒙之中。漸漸的,蒼翠青山吻住了半邊紅日,彤雲飛金流彩,天空充滿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俯瞰下去,馥江水被霞光映透得金紅,漁船如白點,在江中緩行緩移。
凝月仰起執拗堅定的頭,深深的吸口氣,高聲說著︰「上天呵上天,我的肖衡他睡著了,你讓他快點醒過來吧!他大功于世,保家衛國,江水里曾經流過他的鮮血,你為何還要讓他受盡折磨?肖?j蛇蠍心腸,加害自己的兄弟,你為何成全他坐了儲君位?上天呵上天,請懲治邪惡的凶手,喚醒我的肖衡吧!」
太陽威嚴地彈上了天際,長空流雲飛動,凝月凝視著肖衡,臉上是融金般的燦爛︰「肖衡,你看見了嗎?人間自有愛心,還有正義,你一定能醒過來,洞察奸邪,懲惡揚善!」
肖衡的目光緩緩向江面移動,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晨霧消散,他的身影像一座石像,久久地佇立著。
又常常,她會在睡夢中驚醒,抬眼看著睡在另一側木□□的肖衡。清淺的月光透過木窗,迷蒙地照在他的臉上,更顯得他的五官稜角分明,比以往多了成熟滄桑之感。她看著看著,淚水奪眶而出。
她合衣坐在他的面前,痴迷地看著他酣睡的樣子,斷斷續續地一陣喃喃︰「肖衡,我們的孩子在一天天長大,你能給他取個名字嗎?肖衡,我好冷,多想你能抱抱我……」
她俯身下去,輕輕依偎在他身邊,感受著他的心跳和呼吸。卻又怕將他弄醒,只是靠了一會兒,又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他。
山上氣候比京城冷得早,京城還是暖冬時,山上已經下了第一場小雪。
小雪濡濕了整個院子,草木都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白氈,所有的綠色、黃色都消失了,滿眼只有枯寂孤寒的顏色。肖衡似乎變得急躁,不像先前那樣溫順听話了。
他還是搬運著他的大石頭,現在的他雙手能夠將大石頭費力地搬過去。因為下過雪,石頭有點濕滑,肖衡剛移動了幾步,懷里的大石頭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他的臉色稍顯蒼白,六神無主地站著不動。凝月不安地看著他,他的眼底深處猶如一池寒潭。
凝月暗叫不妙,剛想喊哥哥,肖衡咆哮著掄起一根木棍,逢東西就砸。凝月大著肚子,直直往院子角落躲避,肖衡的木棍揮舞過來,角落里高高的柴垛倒了下來,將躲閃不住的凝月埋在了里面。
肖衡突然不見了凝月,似乎吃了一驚,傻站著。里面的凝天已經沖了出來,拼命地撥開柴垛,將里面的凝月拉了出來。凝月嘴里說著沒事沒事,額角上的血順著面頰流淌而下。
凝天氣得火冒三丈,揮起拳頭砸在肖衡的臉上,邊狠狠罵道︰「死小子,看我不砸爛你的頭!」
凝月忍痛拽住哥哥的胳膊,含淚道︰「別打他,他不是故意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肖衡好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沒了暴脾氣,變得老實沉默起來,眼楮茫然地看著凝月。
這以後,凝天以大哥自居,不許凝月隨便靠近肖衡。
雪徹底消融不久,凝月趁上好天色,去了趟京城。
肖衡的病情不見起色,她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在山上過冬。凝天去山下租了輛二輪木車,載著凝月進了皇城。
街面上還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老樣子,滿空落葉蕭蕭飄散,乍冷的風提醒著行人,又一個冬日已經到來。自從八月初那場風暴後,街面上少了高聲打揖問安的,人們說話也變得小心,唯恐被旁人听見。
凝天兄妹剛進一家棉花店,店老板正跟熟人聊得起勁。
「听說慶陵王沒死,有人在北境看見他騎著高頭大馬,又有人說他就在王府里養傷,沒出來。」
「他不是受傷後掉入馥江,陷進淤泥里去了嗎?」
「那是瞎編的,還有人說射他一箭的就是安定王,謀權奪勢。」
「這就奇怪了,慶陵王如若沒死,怎麼會任意安定王小人得志?八成是鬼魂。謠言不可信,現在是安定王的天下,你別胡說八道,小心割了舌頭。」
他們看見有客人進來,連忙閉上了嘴。凝天兄妹佯裝沒听見,在店里兜了一圈,才慢慢出來。
凝月面對著陽光,低語︰「無風不起浪啊,總有一天真相會大白于天下。」
剛走了幾家店鋪,一陣大風起,將她頭上的茶花簪吹落在了街面上。凝月抬手一模發鬢,連忙回過頭去尋找,花簪被風掃到了路中央,她吃力地彎身去拾。
恰恰這時,一輛宮車不急不徐地駛了過來,等凝天發覺,車夫吁了一聲,馬車是停駐了,花簪正巧被軋在車輪底下。
凝天急忙拉住了凝月,車夫怒聲道︰「走路沒長眼楮是不是?」
車內有人掀了錦簾,探出一張熟悉的臉。
是肖?j。
凝月心里一緊,無聲地看著他。肖?j只是懶懶地掃了她一眼,示意車夫繼續行路,錦簾重新落下了。
仿佛,她只是偶爾行過身邊的山野間的女子,荊釵布裙,他連再掃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車輪啟動,碾過花簪,朝著皇宮方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