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草很快就回來了,帶來的消息讓清歡的笑容為之一滯。
「怎麼傳消息進來的?」
蔓草低著頭,不敢面對清歡的怒氣。
「夫人,采買的人要換一換了。」
清歡嗯了一聲。
「你下去辦吧。」蔓草應是,又被叫住︰「等等,你去知會夏媽媽一聲。」
這就是同丹陽公主府親近的一個敝處。
不過總得來說還是利大于弊,且她們都是真心看中容忱,隨之愛屋及烏的對自己好。對此,有時候做事受到的一些限制,清歡並不在乎。
比起別人家一層層上去的婆婆,乃至于公公這些。
清歡要面對的問題實在是少之又少。
清歡拿起一旁的毛筆,低頭準備繼續,就又不由自主地想到蔓草稟報的事情。府中采買的事情是要信任的人來辦,不說容忱一搬出來就換了一批人,夏媽媽過來之後也是篩選過,等自己進了府也是在一些重要的崗位上審查過。
這麼幾輪下來,沒想到還是有外面的人,可謂是隱藏地夠深的。
就這樣的情況,若只是吳氏一個人的手段,清歡卻是已經不信了。
想到許嵐……
清歡目光一點點地變厲。
那些皇子哪一個是好相與的,既然這樣偷偷在容府里放人,就是府里有他們看中的東西?錢銀必然不是,容忱嗎?
或許有一點,但更多的還是丹陽公主那邊吧。
清歡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夏媽媽那邊怎麼樣了。
這人自己暴露了太明顯了,清歡若是沒有個手段,反而被人輕看了去。蔓草必然是要去把人抓了起來。
可也同樣是一種暗示。
就算是你防備地再好。
對比起皇權,還是要一敗涂地,被人滲透了進去。
也不知道這府里最近的事情……
清歡皺眉。
容忱並沒有在府里露出風聲,最多的也不過是自己這個夫人畏寒,采購了不少保暖的物件,而自己莊子那邊也不過是沒有賣了糧食反而收購了不少。
想到這,清歡稍微松一口氣。
這些並不算什麼事情。
只是……容忱那邊卻是要去通知一二。
不等清歡這頭多想,蔓草已經動作迅猛且大張旗鼓的把人給收押了起來。
「堵上嘴巴。」
蔓草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的神情。等看清了人,才發現這人自己也是打過幾次交道,起初還覺得這人老實,還為此在清歡面前提過幾次好話呢。
清歡接手府里的產業後,是準備慢慢安排人員。
若是……
蔓草心里一陣後怕,看向那人的眼光更恨了。
夏媽媽听了香濃過來的稟報,很快也走了過來。
蔓草忙上前低聲說了一耳朵的話。
夏媽媽臉色微變。
「讓人看好。」
蔓草道︰「夏媽媽放心,我帶人親自看著。」
有蔓草親自看著,夏媽媽自然最是放心,同蔓草說了一番話,又囑咐她們不要驚擾了清歡只好,夏媽媽更衣去了丹陽公主府。
王逸親自過來壓了人離開。
容忱卻是一直沒有歸府。
清歡心里焦急,卻一直找不到人。
夏媽媽那邊也是沒有頭緒。
清歡幾次忍不住想要派人去外頭尋找,但每每想起兩人初相見他的樣子,頓時又忍了下來。許是他有事吧。
清歡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
零露同蔓草低聲說著話。
兩個人特意到了門外。
一連幾日,容忱的消息都沒有傳來。
似乎不見了一樣。
清歡的心里可謂焦躁地很。
可偌大的容府,她也不能不管,表面上要表現鎮定,但正院或者說她身邊伺候的幾個人卻是清楚地很。
這幾日,清歡幾乎沒有睡著。
晚上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
守夜的丫鬟雖心疼,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也只有夏媽媽偶爾勸了幾次。
「公主府那邊說了烏雞過來,說是瞧著夫人瘦了許多。我等一下要去廚房那邊看著,你在這里伺候著,別讓不長眼楮的人吵著夫人。」
說到不長眼的時候,蔓草的表情頗有些忿忿不平。
同她以往表現出來的性格完全不同。
可見是真的氣著了。
零露自是點頭不已。
當晚,許嵐和小吳氏就回來了。
兩人見了清歡,又帶了各自府里送禮。
清歡當然不會要,只是略微拿了一點東西做做樣子,其他都讓她們直接帶回去。一來是不在乎,二來誰知道這些東西有沒有摻了別的什麼東西。
索性直接教給了她們自己。
那帶進來的東西,夏媽媽已經帶人看過了,只要清歡不用她們的東西並是無礙。
況且有了那采買上的人出了問題的事情在,就算這兩箱子沒問題,也不代表不能從別的通道傳了東西進來。
如今只能自己這邊看好。
顧而就是個炖湯,蔓草也是要自己親自出馬盯著。
而那些不省心的人也是兩位姨娘。
回來的第一天還好一些,第二天就現了原形。
吵著嚷著要進容忱。
清歡揉了揉眉心。
幼圓上前一步︰「夫人,我幫著揉捏一下肩膀吧。」
清歡點點頭。
幼圓微微用了一些力氣。
清歡不禁地溢出聲來。
香濃從外面進來。
幼圓朝她眨了眨眼楮。
香濃忙放輕了腳步,走到一旁去,正看到清歡閉著雙眼,似乎在休息。想了想索性放下手中的茶盅。
輕輕地一聲。
清歡猛地睜開雙眼。
香濃和幼圓兩個人心里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幼圓放下手,往後退了幾步。
「下火的茶。」香濃把捧著的茶盅遞到清歡面前。
清歡嘴里不知道怎麼得起了小泡,看了大夫只好,只說是上火了。
「什麼時辰了?」
香濃應道︰」過了亥時了。「
「讓人送水過來吧。」
香濃應聲。
清歡剛喝完下火的茶,蔓草又端了烏雞湯過來。
「中午不是才喝過了嗎?」
蔓草道︰「睡前再用一盅吧。」
清歡心里不樂意。
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但見蔓草倔強著咬唇望著自己,只得接了過來,一口飲盡。全然不知道這湯是什麼味道。
蔓草收拾好,清歡就梳洗躺倒床上。
外屋幾個丫鬟在小聲說話。
蔓草道︰「今晚我守夜,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休息。」
零露點頭︰「我讓人送一只炭盆進來。」
蔓草嗯了一聲。
若是以往這種寒冷的天氣,清歡是不願意幾個丫鬟在外屋發冷的。
只是這個時候,她們是誰也不放心,恨不得都守在身邊。
要不是還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之分,也就不會只有蔓草一個人留下來了。
清歡原以為今天會和前幾天一樣,睡不著。
哪知道躺著躺著,就沉沉睡去了。
屋外傳來響動。
蔓草眼楮陡然睜開,突然張大了嘴巴。
「噓……」
蔓草點點頭,重新躺了下去,想了想又干脆起身,輕手輕腳地哪里衣服穿了起來。
容忱就著昏暗的燈光貪婪地看著床上的睡顏。
這些日子,他人不在,消息也傳不來,可不代表他不知道府里面的動靜,看清歡臉上明顯的烏青,忍不住伸手去輕撫。
帶著深繭的觸感,讓清歡忍不住想要避開。
臉上的突然一輕,清歡卻突然醒了過來。
容忱訕訕地舉著還沒有毀滅的證據。
「你醒了啊……」
「你回來了啊。」
兩個人同時出聲,又同時看了對方一眼。
容忱微笑︰「嗯,我回來了。」
「那現在是?」清歡心里又喜又急。
喜的是人終于回來了,急的是這三更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了人。
容忱搖搖頭︰「本來是明日的,我早一步回來了。」
清歡坐起來,這才發現他全身是風塵僕僕地樣子。
清歡坐不住了,披著外袍就起來。
「別驚動了人。」容忱低聲囑咐道。
清歡嗯了一聲︰「你坐一會兒。」
想了想又道︰「不礙事的,我這些日子也是時常如此。」走了幾步又退回去,指了指門外。
容忱點頭。
清歡才松了一口氣。
若是蔓草那邊都不知道要瞞著的話,自己可要好好想個法子了。
清歡出了外屋。
蔓草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塌上了。
「去送了熱水進來,就說我做夢了,然後再去弄點吃的過來。」
蔓草點頭應是。
明白老爺和夫人都是不欲聲張他回來的事情。
想著,還是自己親自出去一趟,只是外間這里。
蔓草小聲問︰「我讓零露來。」
清歡想了想搖頭︰「我在外間守著呢。」
蔓草這才放心離開。
送熱水進來的婆子看到清歡在外屋的時候也沒有驚訝。
清歡道︰「放著吧。」
她們也就離去了。
容忱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
在等待他梳洗的時候,清歡去拿了新的衣服掛在屏風那。
蔓草敲門。
清歡過去。
「是烏雞湯?」
蔓草扯了扯嘴角︰「我看還剩著呢。」
清歡見還有別的,也就沒有說話。
蔓草放到桌子上後就離開了,也沒有回自己的屋子,依然在外屋守著。
容忱洗過後,才穿著單衣出來。
清歡忍不住嗔道︰「這麼冷的天氣,就是在屋子里也不該穿得這般單薄。」說著又拿了氅衣過來。
容忱似乎是餓壞了,笑了笑也不說話,拿起筷子就開動起來。
清歡看得鼻子一酸。
容忱吃了一半,才發現不對勁,抬頭見她眼淚一滴一滴滾落下來忙伸手去擦,滾燙滾燙的眼淚滑落到手心上。
「……我是出去辦事了,身邊有人不方便聯絡。」
「你放心是皇上那邊的意思。」
「哎呀我也是有吃飯的,只不過路上吃個熱食卻是不容易的,我也是好不容易趕回來,可就是為了吃頓熱的呢。」
「……明天早上可以休息半天,下午就要出去做事了。」
清歡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
直到容忱吃光了所有的東西。
才問了一句︰「要不要再叫人送些吃的過來。」
容忱笑笑拒絕,起身抱起了清歡。
「陪我睡一會兒吧。」
兩人剛躺上去,清歡就听到容忱的呼嚕聲。
該是累了吧?
清歡忍不住伸手模了又模。
這些日子所有的焦急委屈,原以為見到他的時候,自己會情緒激動。可一切比不過他回來了,沒事就好。
清歡靠近容忱的懷里,耳朵傾听者平和的心跳聲,忍不住也跟著進入夢中。
……
伴隨著鳥叫聲,清歡醒了過來,突然想到什麼往旁邊一看,才發現那人還在。
臉上的胡須渣子,昨晚竟是沒有看到。
清歡輕輕一笑。
人回來就好。
門外的蔓草沒有離去,再不清楚主子們是什麼意思之前,她不敢離去。
清歡出了房門。
「睡過了?」
蔓草應是。
容忱回來之後,他就有好好睡眠了。
清歡嗯了一聲。
「讓人送了熱水過來,還有一些吃食。我餓了。」
蔓草听了大喜。
總算是听到夫人自己喊餓了。
……
等早膳送過來,清歡去叫醒了容忱。
梳洗過後,兩個人坐著安靜的吃飯。
蔓草一個人陪在一旁。
容忱靜靜听著,清歡說府里這幾日的事情,在听到那采買上的人之後,他點頭道︰「這事情我知道了,正院這邊還有你自己身邊的人你清理一番。」
言下之意,府里其他人是暫時不管了?
清歡有些不認同地看向容忱。
卻終究是無可奈何。
容忱知道她是不高興了,想了一想說了別的。
「這一次的事情,珺兒在里面也有份。」
清歡听了不喜反而大驚。
容忱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只是提了寒冬的事情呢,不然我哪里有的消息。」
容忱忙著差事,也就顏珺好拿來用,且可以送一些功勞過去。這也是他和那人商議過後定下來的。
這一點功勞也算是補償吧。
畢竟……
容忱眼神一黯。
有些事情有些話還是不能說了出來。
只能等一等再等一等了。
清歡沒有多想。
心里琢磨著,能有什麼好事。
錢銀打賞?
可別到時候惹了顏府那邊的眼。
不然……又像父母那個時候一樣。
畢竟那些人為了利益可真真是心狠手辣之輩,才不在乎什麼親人血緣的。
飯還沒有用完,外面卻是又吵了起來。
隱隱約約似乎是許嵐和小吳氏的聲音。
又來?
清歡忍不住扶額。
容忱面色鐵青地說道︰「她們這些日子都是如此?」
清歡點點頭。
容忱猛地站起身,大步就要往外走去。
清歡攔住他。
「前些日子,你沒有回來,我也沒有個心情同她們說什麼。」
「如今你是回來了,自然還是要有我這個女主人出手。且你現在不是還不合適出現嗎?我來吧,總不能萬事都靠你吧。」
「再說了,這些日子的悶氣還在呢,就當她們上門給我發泄號了。」
說著又是一笑︰「只要爺到時候別舍不得才好。這如花似玉的兩個姨娘……」
容忱冷哼一聲。
「隨你。」
清歡笑了笑,轉身出了門去。
容忱皺眉,看了看時辰,也悄聲從窗戶那邊離開。
清歡回來的時候,發現屋子里已經沒有人了,只是嘆了一口氣。
許嵐和小吳氏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
已經是兩個時辰了。
清歡是再也沒有出現。
這幾日,她們也沒少鬧著。
可像今日這般一臉怒容的出現,隨之讓她們罰跪。
初始她們以為不過是一會兒的時間。
可現在……
許嵐暗暗咬牙,膝蓋疼痛地厲害。
想來小吳氏也是如此吧。
該死的清歡,你竟敢?
小吳氏輕輕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