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三人說了好一陣子的閑話。
零露也只是等在一旁,笑吟吟地听著。
等清歡注意到的時候,零露才道︰「正吵著鬧著呢,理由也是一條一條的,黑得都要能說成白的了,也得虧夫人你不在那里。」
「要不然這耳朵就是要難受了。」
「都說什麼了?」幼圓好奇地問道。她是四人中年級最小的一個,嘴又甜。雖清歡用她的時候也少,但疼愛卻也是差不多的,兼之蔓草三個人也把她當小妹妹。雖是做了幾年的丫鬟了,心性依然是純真多一些。
相比于她,跟她一起進來的幼巧卻是另一番機遇。
清歡記得有一次去顏珺那看見的時候,她已經儼然成為另一個夏草了。不過幼圓這樣也好,起碼還能添點樂趣。
「能說什麼?」零露不屑地撇撇嘴。
清歡笑︰「誰她們說去吧。」有誰在乎呢?請歡自己就不在乎,也不想去听。不過是隨手借個名義給她們一個懲罰罷了。
這就是正室和妾室之間的區別。
今天的動作不過是想讓她們看清了。
「今天天色不錯,難得的大太陽呢。」
「可不是。」零露目光一轉笑道︰「我瞧著可以開了箱籠拿出來曬曬太陽了,也好去去霉氣什麼的。」
香濃在一旁附和點頭︰「動作快一些,大部分能曬一曬。」
幼圓道︰「那我也幫忙吧。」
清歡看著三個丫鬟︰「又不用你們親自動手,叫人來幫忙吧。」
言下之意,也就是認同了她們的意思。
零露神秘一笑。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還是留下幼圓陪著說話。
零露和香濃出去忙。
清歡索性讓人抬了桌案出來,開了窗戶。
久違的陽光照進來,暖洋洋地。
幼圓再一旁磨墨。
「真好看。」
清歡微微一笑。
自打嫁進來之後,已經很少沒有練字了。
今天一來太陽好,二來是心情真的不錯。容忱的平安歸來,讓清歡知道了他沒有事情,也同時明白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一個人能這麼影響到一個人的情緒和感情。
除了自己的家人,也就剩下一個容忱了。
這一邊正找著事情打發事情來做,而另一邊的許嵐和小吳氏二人依然是跪在地上。或者說因著零露不在,已經是跪坐在地上了。
那幾個留下來的婆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只作沒有看見。
許嵐初始還靜靜地等著,可過了好一會兒不但沒有見清歡回來,也沒有見出去的零露返回來,心里不由得怒火上涌。
「可惡。」
小吳氏輕笑一聲,伸出手來敲打著膝蓋。
「我看你還是安分一些吧,就是你喜歡受罰愛跪著也別連累了我。」
「你……」許嵐眼楮一瞪︰「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這不是為了我們兩個人嗎?」
「我們兩個人?」
「笑話,我們什麼時候是一起過的了。」
許嵐面色一變,不留痕跡地悄悄往幾個婆子那邊看去。
小吳氏搖搖頭。
「現在還看不明白吧,都是故意的。我們只怕還要再跪一陣子。」
許嵐冷哼一聲,卻是沒有再辯駁。
小吳氏見她不吭聲了,才垂下頭。腦子卻是在飛快地轉動了起來。前些日子和今日實在是兩種的態度,莫非是……
小吳氏目光一亮。
過後,又暗暗咬牙。
等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後,蔓草才一臉焦急地跑了回來。
「哎呀,兩位姨娘快快起身。」
小吳氏同許嵐對視一眼。
小吳氏問︰「是夫人來了嗎?」
蔓草歉意地搖頭︰「都怪我們,府里的事情多。都是忙壞了,夫人得飯都沒顧上吃,竟是沒有想到兩位姨娘還跪著呢。」
「夫人說了,等過些日子了再請兩位姨娘過來說話呢。」
「還站著干什麼,還不快扶了兩位姨娘起身,再去讓人請了大夫看看,可別生病了才好。要知道老爺要回來了呢。」蔓草對一旁的人喊道。
小吳氏听了眼皮子一跳。
晌午的時候,小吳氏那邊傳來要請大夫。
清歡擺擺手。
蔓草才打發人出去請了大夫進來。
等午覺醒來之後,已經傳出小吳氏在娘家生病的傳言了。
「真的?」
蔓草笑︰「誰知道真假呢,反正吳姨娘現在是病了的。」
幼圓似懂非懂地點頭。
卻也不知道心里是否真的懂了。
清歡讓人送了一些吃食過去,又有嶄新的厚實的被褥,以及多一份例的銀炭。
另一邊的許嵐打听了之後。
在晚膳前去看了小吳氏。
第二天也同樣生病了。
清歡也沒有厚此薄彼,依然讓人送了東西過去。
私下的時候,零露和蔓草嘀咕︰「那許姨娘真是個愚蠢的,按理來說憑借從前的關系,應該是她在府里過得更加如魚得水一些才是。偏偏現在,做什麼還要薛那吳姨娘呢。」
蔓草就笑她︰「厲害了,你如今也會用如魚得水這個詞語了。」
零露瞪了一眼。
「你笑話我。」
說著就撲過去,撓癢癢。
蔓草被逗得咯咯笑。
好半天兩個人才停下來,蔓草微笑著說道︰」夫人常言道看人看事不可看表面才是。其實你說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要說呢就憑吳姨娘的姑母在東容府那邊的本事,說不得她也是學了幾分。許姨娘不及她也有可能,但……許姨娘能進來,也不是個笨的。「
畢竟許多人是直接被棄用了。
可許嵐還能來了容府成了這第一個姨娘。倘若不是容忱不愛美色,加之同清歡是舊識。如今的容府說不得也有她的一畝三分地。
要知道許嵐的姿色也算是不錯。
清歡的舅母雖年近四十,可也依然風韻猶存。程大人雖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妻子,但到了這個年紀更多的還是陪伴老妻。許氏性情不錯是一方面,頗有姿色自然也是另一原因。
……
容忱這一晚是回來了,不過是半夜的時候。
清歡一直等著。
容忱特意壓低了腳步聲,還是在開門的瞬間,對視到清歡的眼楮。
清歡從床上起身。
容忱問︰「還沒有睡?」他原以為清歡睡著了,畢竟以往的這個時間點她早就發困了,這也是夫妻半年的了解。
所以才在回來的時候,放輕腳步聲怕吵著她。
清歡搖搖頭︰「要不要吃點什麼?怎麼這麼晚回來?」
對于她的問話,容忱道︰「不吃了,才喝了一些酒回來呢。」
清歡這才聞到酒味,隨即就皺了眉頭。
對此,容忱只能微微苦笑。
清歡嗯了一聲。
「我讓人去給你準備一些吃食吧。」
容忱想了想應下。
香濃看到容忱的時候微微驚訝,但想到今日清歡的表現,心里也有了模糊的想法,低聲應下之後就去了廚房。
等陪著容忱吃了夜宵,兩人歇下之後。
清歡才問起了這段日子的事情。
「……你總是忙忙呼呼的,又說和珺兒有關。」
容忱道︰「後日就有結果了,明天的時候你去一趟珺兒那,讓他有個準備。到時候可別慌手慌腳才是。」頓了頓又道︰「干脆後日一早讓夏媽媽去他那一趟,也能幫襯著準備,夏媽媽經驗豐富。」
清歡心里微訝。
听他的口氣,似乎事情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容忱道︰「這事情是誰也不能去說,哪一位皇子都不行。剩下的也就只有皇帝了,這也是姨外祖母的意思。」
那一日,三個人在屋子里商談的時候。
丹陽公主就做了這個決定。
對于皇帝,她也是不喜。
可為了整個大齊國,卻也是沒有法子。
再者,除了皇帝,其他人誰也不放心。很容易就被其他政敵借機上折子作為把柄,當然前提是這一年的所謂災害不會來。
除了清歡誰也不確定會不會一定就成了事實。
最好的打算和最壞的可能他們都要想好。
如此一來,就必須暗地上了折子給皇帝。
今上當然不是看了折子就全然相信的,但也不是不信。就像丹陽公主了解皇帝,皇帝也了解自己這位姑母。
絕對不會故意弄虛作假。
且今年的寒冷提前也是事實。
只是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皇帝也不可能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說了出來。不然若是沒有呢?那不就是損了皇帝的威信。
這才暗中讓容忱和王逸尋找。
而容忱也就提到了顏珺。
把清歡的發現轉移到顏珺身上,畢竟那些陪嫁莊子和顏珺是連在一起的。清歡命人做準備的時候,顏珺那邊也是一起跟進的。
容忱當時這樣說的時候,心里也打著鼓。
不過在今上問了顏珺父親的名字之後,似乎就信了,還著手讓他們準備著。
這陣子,容忱的消失。
就是暗中去臨近查訪。
他們身邊自然有皇家的人監視著,以防作假和把最新的情況匯報道皇帝那邊,好讓他事先做好準備。
容忱還沒有回來之前。
皇帝那邊就有了動作。
「動作?什麼動作?」清歡確實不知,這陣子忙著為容忱擔心,整個府里又幾乎等同于被封閉了一樣。
外頭的其他消息根本就傳不進來。
就算傳進來,當時的她也沒有個心思去听。
「……嗯,朝廷收購了大量的糧食和棉花呢,前兩日才出的告示,這幾日已經有動靜了。」比之糧食到了那些重利的商人手里或是其他有心人的手里,還是掌握在自己這更好一些。
「另外除了我們在暗地里,明面上也已經制造了流言,估計等後日的時候,大概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了。」
清歡目光一轉,不由得佩服了幾分。
後日該知道的都知道,在呈上折子。
那麼……
清歡轉身對著容忱的目光︰「那是不是要恭喜你了。」
這一次功勞不小呢。
「還不一定呢。」
哪里不一定,是一定肯定會出現的。
清歡心里清楚,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容忱小聲道︰「官職是不會往上升了,不過……」
清歡挑眉。
容忱道︰「怕是有別的呢。」
清歡嗯了一聲。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容忱依然早早地就離開了。
清歡用過飯後,去了顏府一樣。
夏媽媽也跟了過去。
姐弟二人說了一會子的話。
夏媽媽就留在府里。
期間,清歡還見了見春枝和冬木二人。
春枝看著變化了好多,人也爽利了幾分。
冬木依然靜靜地。
清歡暗暗點頭,小聲同夏媽媽嘀咕了幾句,才帶著人離開。
顏珺跟著一起出門。
清歡心疼︰「這麼冷,還要去學習呢?」
顏珺滿不在乎地笑道︰「不只我呢,是兄弟們都去呢。」
清歡笑︰「其實若是這一次的……」
顏珺打斷了她的話,抬頭挺胸︰「姐姐,我會用自己的本事,就像父親一樣。」可若是有一些外力借助,他也不會推卻。
清歡笑著嗯了一聲、
姐弟二人分開。
清歡去了顏府一趟,順道又繞了路去東容府。
說的話,不外乎是今年寒雪天的事情。
既然明日要正式公布,流言又已經開始了。
而身份里面負責人的容忱也已經回來了。
若是到時候,清歡說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那誰去信呢。
加上這一次顏珺也要有賞賜。
為了免日後的一些閑言碎語,干脆去一趟。
顏老太太對于清歡的話是半信半疑。
大老爺也不甚相信。
還是大太太說了一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是相信七丫頭的。這事情對她又沒有好處,不過是念著親戚的情分說一聲罷了。日後就是真有個什麼,我們也怪不到她頭上去。」
這一番話,自然換來清歡感激的一笑。
大太太擺擺手︰「我也不是為了你,不過是為了自己罷了。你說得對,我也要準備準備。」心里又念叨著不知道顏瑋那邊是個什麼的情況了。
她在京中還好。
可顏瑋卻是在偏僻的地方。
想到這大太太心里就焦急起來了,也沒有多坐,更是沒有送清歡離開。反而二太太第一次要送行。
到了門口的時候,清歡停下腳步問︰「二太太,你這是要?」
二太太沒有說話,而是看了看圍著的幾個丫鬟們。
清歡咳了一聲。
香濃幾個人立時走遠了一些。
「……你等一下是不是要去容府。」二太太問道。
清歡點點頭。
本來就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更何況根本沒必要隱瞞。
「是的,二太太可是要一起去?」
二太太听了慌張擺手。
「那是?」
「沒,我是想讓你去幫我看看你四姐姐過得好不好,那吳……吳氏會不會。」
清歡不容置疑地打斷她的話。
「二弟妹自然是好的,二太太放心。」
又道︰「我等一下就會過去,到時候和二弟妹說一聲,讓她回來看一眼也好,寫封信回來也行,免得二太太你擔心。」
清歡頓了一頓,略微欠了欠身子。
「我就先走了,另外……這糧食棉花的事情,還是要準備一二才是。最緊要的還是藥材之類的。」
重災之下就有重病。
糧食藥材缺一不可。
就是這一次提早知情,有了防備,但也不能全部都可以抵抗住。
畢竟大齊國不小。
人也不少。
加上時間更是有限。
能做的能幫助的是少之又少。
清歡離開顏府就去了容府。
起先沒有見到四姑娘。
是吳氏接待的。
清歡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說了和在顏府一樣的話。至于她信不信,清歡根本就不想去管。
但臨走前問了四姑娘。
吳氏道︰「她帶著你妹妹去做客了。」
容月?
清歡目光微閃。
吳氏看著清歡道︰「你妹妹年紀也不小了,我想著總該找個好人家,咱們這樣的家庭高攀不需要了可也不能嫁得太差。」
清歡微笑。
心里卻覺得她的說法實在是過于好笑。
吳氏的話一切要建立在容月是個嫡女。
可實際上呢?
清歡道︰「需要我幫著看看嗎?妹妹的話,身份是差了一點,但容貌卻是不錯的。」
「可不是,你也這麼覺得吧。」吳氏突然抓著清歡的手問道。
清歡愕然。
嘴上卻是說道︰「是吧。」
吳氏道︰「我也是覺得,可憐了我的月姐兒,就是這身份,要不然是皇家也配得上的。」
話音未落,清歡已經厲聲喊道︰「吳氏,慎言。」
有些話可是不能說的。
容大人靠著什麼?
不過是娶了容忱的母親才上位。
容月若是容忱的嫡親妹妹還說,可一個庶出的女兒,憑什麼呢?
清歡的目光冷冷得。
只差直接說出口了。
可到底心情差了許多。
清歡看了吳氏一樣,告別的話也不說一句,就直接帶人離開。
吳氏看著她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聲。
「什麼東西,自己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而流言在第三日的時候,已經達到了高峰。
容忱穿上紅色的官服。
清歡扶著門框目送他離開。
蔓草在一旁低聲說話。
清歡頓了頓,好一會兒點頭道︰「你去準備一些吧。」
蔓草帶了幼圓和零露,讓香濃留下來守著。
沒多時就听到下人爆許姨娘和吳姨娘過來請安。
清歡蹙眉。
「不是病了嗎?」
香濃回道︰「是這麼說的,廚房那邊也熬藥了。」
清歡想了想︰「請她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