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何季同上了折子,挑了個好時間準備給郡主發喪。這一次,清歡只是派了下人過去悼念,沒有親自過去。
容忱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公務上,清歡則是認真地開始教養起容瑾。瑾哥兒天性聰明,加上身體不好。與容忱商量過後,瑾哥兒暫時走了文臣路線,用功讀書去考科舉,能中最好。若是不能,也至少可以明理。
而容忱也給自己定了個目標,就是用心做事,爭取在瑾哥兒成人之前,積累到足夠的功勛,即使弄不來爵位,也可以有足夠的人脈為他鋪路。
夫妻二人有志一同地努力著,關系倒是比之前要好上許多。只是……那一次關于容忱不曾商量的情況下,就自作主張要把清歡和容瑾送離的隔閡卻也是依然還在。
這一點,容忱知道,清歡也是如此。
「娘,想出去玩。」容瑾從外面牽著零露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清歡微怔。
容瑾繼續說道︰「想去玩。」
清歡給零露使了個眼色。
零露小聲說道︰「方才帶小少爺逛園子的時候,幾個小丫鬟正在說外頭街邊的事情。小少爺听到了,就說要回來找夫人呢。」
怕是听到就心動了吧。
清歡看了容瑾一眼,心中一軟。
暗暗嘆氣,面對他,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硬不起心腸來。
「等你爹爹回來吧。」清歡對容瑾說道。
容瑾這才下去洗澡。
容忱回來的時候,清歡說起。
容忱想了想問道︰「那幾個丫鬟呢?」
清歡目光一閃,道︰「你是說?」
容忱點點頭︰「府里丫鬟很少在外頭說這些事情,怎麼就讓瑾哥兒听了去呢。」
雖說有巧合地情況,但容忱這麼一說,清歡也覺得奇怪。找了香濃去辦這件事情︰「先不要驚動,找人盯著她們幾個。」
香濃點頭應是,下去。
「那瑾哥兒的事情?」清歡不想讓容瑾失望。
容忱想了想說道︰「後日我沐休。」
「好。」清歡笑著說道︰「正好我也出去看看,也算是托了瑾哥兒的福。自打嫁給你,不……應該說來到京中之後,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容忱最後一絲不樂意,也因著清歡的話和消失了。
既然要出去玩,清歡就開始安排。
到了容忱沐休的那一天,清歡牽著瑾哥兒的手到了院子。而容忱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抱起瑾哥兒說道︰「走吧。」
清歡笑著說是。
一家子上了馬車。
「是去哪邊?」
「到南城的鬧事區吧,那里治安好一些。」
清歡並不清楚這一些。
倒是容瑾一路上興奮地緊。
清歡都抱不住,直接把他塞到容忱的懷里。
容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容瑾就安分了下來。
清歡嗤笑︰「也知道懂眼色了。」說話的語氣酸溜溜地。
容忱偷笑。
知道清歡是因了容瑾不听她的話,而酸的呢,
馬車在一家酒樓停了下來。
容全在馬車外說道︰「爺,到了。」
清歡想要撩開簾子。
容忱已經遞了幃帽過來。
清歡只好戴上。
原本四處張望的瑾哥兒,看到清歡戴著帽子出來,眼楮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一個勁地往清歡身上鑽去。
清歡忍笑不已,
「瑾哥兒,讓你爹爹抱著你。」
容瑾看了容忱一眼,走了過去。
「先去吃點東西?」容忱問。
清歡道︰「也行,先點一些東西填填肚子,免得瑾哥兒看到外面的吃食,嚷著要吃。好歹先讓他吃個八分飽。」
容全听了去找掌櫃要了一個包廂。
一群人進了包廂。
容忱隨意點了一些小兒喜歡的吃食。
清歡哄著容瑾吃了好一些,才放了下來。
半個時辰之後,才又走出包廂。
清歡這一次只是帶了幼圓出來。
零露和香濃留在府里。
容忱則帶了容全和數名家丁。
街邊有各式各樣的攤販,容瑾哪里見過這些,一時就晃不開眼,看看這個,又舍不得那個。只要不是不干淨的吃食,清歡想著難得出來,倒是都讓人買上一些。
沒多久,就有家丁懷里抱著好幾只紙包。
容瑾這回八分飽的肚子,已經開始打起了飽嗝。
清歡偷笑,想要去抱容瑾。
容瑾卻是不肯,但他不會說出來,只是眨眨眼楮看著你。
清歡終于抵擋不住。
容忱道︰「讓容全跟著他,反正有家丁在,不會出事的。」
清歡挑眉。
容忱道︰「陪我去逛逛吧。」說完伸了手去牽清歡的手。
街上不乏有小夫妻出來逛街,但是像容忱這麼明目張膽秀恩愛的卻是極少的。一時,清歡羞紅了臉。
但容忱握過去的時候,只感覺小小的掙扎了一下,隨即就放棄了。
剛開始的時候,清歡走幾步還回頭往身後看去。容全小心翼翼地牽著瑾哥兒的手,前前後後站了數名家丁,幾乎把瑾哥兒圍成了一個圓圈。
看模樣也是訓練過的。
加上一路走來,這邊的確治安不錯。清歡也就放了心,不再步步緊盯著瑾哥兒的情況。倒是有幾分興趣的開始逛起街來。偶爾看到有意思的東西,就去買了一些。
容忱問︰「買這麼多?」
「嗯,到時候給珺兒送一些過去,還有姨祖母她們。」這些東西也就是一時的新鮮有趣,又不珍貴,倒是圖個有趣。
容忱听了就默不作聲。
清歡買了幾支有趣的桃木簪子。
「這有什麼好的?」
清歡挑眉。
容忱抿著嘴唇,突然拉著他往一旁的店面里走去。
清歡一個踉蹌。
容忱這才放慢了腳步。
等清歡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到了一家金鋪前面。
清歡剛想說什麼。
容忱已經把人往里面拉去了。
伙計迎了出來。
容忱道︰「把我在這邊定好的東西,拿出來。」
伙計看了他身後的清歡一眼,笑著說道︰「好咧,這位老爺和夫人,這里面請。」
清歡心中有些緊張。
听容忱的意思,定是早早在這邊定了首飾要給自己。正巧這次出來,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不買那木簪子的話,他會不會提早給了自己。
清歡心里暗自嘀咕著。
「拿出來吧。」
櫃台後面的掌櫃一看是他,忙笑著說道︰「稍等。」說著進了簾子後面的內間,沒一會兒捧著一只托盆出來。
托盤上面蓋了一塊紅綢。
掌櫃把托盤放在櫃台上。
容忱朝清歡點點頭。
清歡揭開紅綢一看,發現里面是一對金鐲。
怎麼是鐲子。
清歡心中微訝。
容忱卻是拿過鐲子,揭開暗扣往清歡手里戴,等兩只都戴好了。清歡就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了。
容忱點點頭。
清歡按捺住心里的疑惑。
兩個人出去的時候,突然對視一眼。
「遭了,瑾哥兒呢。」
他們出門的時候,竟然沒有看到容瑾,當然也沒有看到容全他們。
清歡心里著急,臉色一白,整個人都要暈過去了。
「突然一只手伸了過來攬住她,容忱低沉著聲音說道︰「不要著急,這里離我們方才的酒樓不遠,興許他們走迷路了過去那邊等我們了。」
清歡一听,忙道︰「那我們快走吧。」
容忱嗯了一聲,在清歡沒有注意的時候,握緊了拳頭。
方才他也是著急的,有那麼一刻幾乎要奔出去尋找。可看到清歡快慌了的模樣,才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兩個人匆匆往酒樓看去。
正好到一個家丁在那里翹首以盼,看到他們回來了,忙上前說道︰「小少爺累了,找不到老爺和夫人,就先回來休息了。」
清歡面上一熱。
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自己兩個人方才是走著走著把瑾哥兒忘記了的事實。
容忱也干笑一聲。
既然容瑾累了。
容忱看看出來也差不多一個半時辰了,就打算回去。
清歡心里也記掛著事情,自然也是應了。
兩個人去了樓上包廂。
容全抱著瑾哥兒出來,神色彷徨,欲言又止。
容忱臉色微變,同清歡對視一眼。
沒一會兒,上了馬車之後。
容瑾天真地問道︰「爹爹,我剛才看到一個叔叔了。」
「叔叔?」
「是啊,那個叔叔給我這個。」容瑾邊說邊去拉身上的一只小荷包。
清歡見狀去拿了過來,打開里面一看。
荷包里面是一塊壽山石的印章,印章上刻的是一個何字。
清歡拿眼去看容忱。
容忱神色變化。
清歡咬著下唇。
容瑾左看右看看,喊道︰「爹爹,娘親,是不是不能要啊。」
清歡沒有說話。
其實她並不想要。
容忱忽的說道︰「既然叔叔給你,就放好吧。」
「你……」清歡猛的抬起頭來。
容忱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伸手拿過荷包,把印章塞了回去。對著容瑾說道︰「瑾哥兒還小,這東西讓你娘給你收著。」
說著把荷包遞給清歡。
清歡想了想說道︰「回去之後,放回他那小箱子里去。」
容忱專門給容瑾做了一個小木箱,裝著稀奇古怪的東西。
容忱沒有說話,清歡就等于他默認了。
回去之後,直接扔回箱子里去。
容瑾被抱下去睡覺。
容忱也不在。
清歡想想就覺得頭疼,揉著額間皺著眉頭。、
香濃從外面進來送茶。
清歡喝了一口,覺得不滿意,道︰’去泡一盞濃茶過來。「睡覺是不想睡,可是不睡又覺得頭疼不舒服。
只能喝點濃茶。
容忱出了外院。
等到了書房的時候,容全已經等在那里了。
「怎麼回事?」容忱不快地說道。
容全低著頭︰「小少爺逛了一圈累著了,尋找老爺和夫人的時候,沒有找到人。後來,小少爺就吵著要爺和夫人。我們帶著去找的時候,正好踫到了汝陽伯和孫少爺。汝陽伯叫了我們,我們這才……」
「那印章就是他給的?」
容全低聲應是。
容忱臉色沉了下來。
容全就是低著頭,也能感受到他的怒火,更不該抬頭了。
……
「你怎麼就送了他那個印章?」孫宜春打著扇子問道。
何季同不作聲。
孫宜春可不放過他。
「這種事情根本瞞不住,到時候他們肯定知道。若是容忱那小子因此為難了顏七姑娘的話,你這不是……」
何季同腳步頓住。
冷聲說道︰」若是如此,就為難她,干脆就為難罷了。「
孫宜春目光一轉,幾大步走到他的前頭去,然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說道︰「你不會是故意搞怪吧。
何季同臉色一變。
孫宜春繼續說道︰「我說,不管是如何,她已經是容家婦了,你做太多又有什麼用。她根本不念你的恩情,再說了……人家現在娃都生了。方才那小孩是吧,叫什麼……」
「瑾哥兒。」
「對,就是瑾哥兒。看那小模樣挺像顏珺的小時候的,這外甥肖舅,果然不是作假的。可……我小時候也是見過容忱的。瑾哥兒可和容忱小時候,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也就是那一雙眼楮,像了他母親。」
可不是……
原本見到了,也只是笑笑走過就是最好的了。
可不知不覺就被那同一雙眼眸給吸引了過去。等把人叫停下來,看著瑾哥兒懵懂地眼神,何季同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最後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是會把印章也拿出來。
這的確是有些難為人。
那她現在是不是在危難中。
何季同抿了抿嘴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孫宜春還在旁邊碎碎念。
「你那妻子不是有了孩子嗎?你也老實一點回去吧。、」丟下這麼一句話,何季同走到等候在一旁的馬車,立刻讓車夫走人。
丟下孫宜春一個人,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但這馬車早已經遠去。
孫宜春氣急,罵道︰「真是……見色忘友。」他不過是多嘴說了幾句話,這就把人給丟下了。真真是……
十來年的交情,真真是比不過一個顏七姑娘。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想到這,孫宜春嘆了一口氣,叫了路邊抬轎子的人。等經過一家專門賣蜜餞的鋪子的時候,停下來買了一包酸話梅這才又回去了。
……
那天容瑾的事情一個打岔。
關于那一對金鐲的事情,也被忽略了過去。
等清歡想起來,拿出來的時候,仔細研究了一下,才發現這鐲子上面有好些暗扣,不只是能解下鐲子,里面還是中空的。
難怪在那邊店里的時候,入手的重量覺得不對勁。
中空?
清歡抿了抿嘴角。
想起亂起的那一晚發生的事情,似乎有些明白容忱的意思。清歡讓人都下去,獨自一人在屋子里呆了片刻。
容忱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清歡兩手都掛著金鐲。
「重嗎?」
清歡一怔,過了一會兒,才笑道︰「還好,也不是很重。」
容忱嗯了一聲。
「今年的瓊花宴要提前了。姨祖母的意思,是讓你幫著表嫂一起打理這瓊花宴的事情。」
「表嫂不是打理過幾次嗎?」上一次還是她一人負責的呢。
如今又何必叫上自己?
清歡實在疑惑不解。
容忱淡淡地說道︰「這一次幾位皇子妃也是要過來。」
清歡皺了眉頭。
「從前並沒有這樣的例子。」
「所以……讓你幫著協助表嫂。姨婆的身子不好,且這幾年慢慢退了下去,不並出現。但只表嫂一個人,怕有些不妥當。」
至于什麼不妥當,容忱沒有講。
清歡也不會傻傻地去問。
清歡知道不能推卻,只得應下。
收拾停當之後,第二天去了丹陽公主府。
夏媽媽也在那里。
見到清歡的時候,丹陽公主問起瑾哥兒。
清歡只說好。
「能吃能喝,經常跑動,比以往是活潑了許多。臉色也時常紅潤著,我瞧著是越來越好了。」
「小孩子都是如此,不能一直拘著他,讓他多動動。」丹陽公主笑著點頭︰「容哥兒小時候,就跟個小馬駒一樣,好動地不行,我那個時候管不住他,直接扔給侍衛。沒想到一來二去,反而讓他愈加地頑皮。」
「我瞧著瑾哥兒的性子也是像的。」
丹陽公主想想。
可不是嘛。
若不是身子不好,生生就是另一個容忱。
說笑一番後,清歡問起瓊花宴的事情。
「這兩年,我連宴會都不怎麼參加了。而自己也不過時參加了三次的瓊花宴,若是表嫂指派任務我還能做,可是一起的話……」
清歡是覺得為難了。
王逸的妻子,籌辦瓊花宴是名正言順地。
而自己確實不合適了。
她可以預見,到時候會有多少風言風語,更要緊的是,若是這消息一旦傳了出去,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麻煩。
「這樣吧。你去見見她,看她是個什麼意思。」
清歡想想也只得應是。
夏媽媽喊了蕎麥進來,帶了清歡去找王大女乃女乃。
夏媽媽回來後,說道︰「她大概是不願意吧。」
丹陽公主笑︰「她和容哥兒都是個怕麻煩的人,只是……沒有她,其他人,我是不放心的。」
夏媽媽听了也知道的確是如此。
清歡去見了王大女乃女乃。
不等她說話,就听她一臉歡笑地拉著清歡的手︰「你可總算是來了,你再不來,我都要去你那里了。快幫著我一起想想吧,到時候皇子妃都要來,我正愁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