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很喜歡蒙恬?」嬴政听見我說起蒙恬,自己執水壺,在馬車中穩穩地倒了一杯水,喝了起來,還不待我回答,他又說道,「從來時的路上,在原郡時,孤見你們二人說得很投契。」
我想到蒙恬這個人,確實很讓人舒服,不僅是長相還是行事,都讓人覺得溫暖和煦,何況他不像嬴政,子楚那樣,是可以掌控我生死的頂頭老大,不管我說什麼,蒙恬都會很專注地靜靜傾听。但是面對嬴政,有時候嬴政一句話噎死我,我還不能回嘴的時候,我就是覺得階級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
就比如,現在,要是蒙恬問我話,我微微一笑裝大尾巴狼就可以了,但是嬴政問話,不想答也要答。
「蒙小將軍是好人。」我對嬴政說道,給蒙恬發了張好人卡,又反問嬴政,「太子不覺得嗎?」
我見嬴政對蒙恬還算器重,想來他對蒙恬的觀感不錯,而前世所知的歷史,嬴政和蒙恬君臣相得數十年,而嬴政對待功臣也是極為信任,最後雖然蒙恬是死在忠這個字上,但不管是大節還是大義,他都沒有任何能讓人置喙的地方。而嬴政對于蒙家人,對于追隨他掃*的功臣來說,他從來都不曾寒過他們的心,值得讓他們忠心,死而後已。
我的話問了出去,嬴政抿了一口水,微微勾了勾嘴角,「阿房說得不錯,蒙恬確實不錯,有蒙家人勇武,卻也通文,允文允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這一點上,我和嬴政之間達成了共識,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正高興著,突然猛地听到晴空一聲響雷!
馬匹被驚得揚高了蹄,整個馬車都要翻了,幸而駕車的人很快穩住了,我們在馬車里翻倒了,車內的東西也都翻倒到處都是。馬車里沒地方待了,我們只能從馬車下來。
一下來,我被風一吹,抬頭看天上的雲在游走聚集,原本被雷聲給震了一下的心情頓時開朗了起來,我沖著嬴政就道,「太子,看天邊的雲!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嬴政一听,抬頭看雲,見雲層逐漸厚了,從遠處壓了過來,也不由得露出笑臉,「是啊,終于要下雨了。」
在場的隨行衛隊,宮奴寺人們听到這個消息,全都忍不住歡呼起來,嬴政方道,「現在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找個地方避雨!」
「阿房,前方樹大,先讓人驅車過那處避雨吧。」嬴政指著前方參天密林說道。
剛好天空劃過一道閃電,我一看到那樹,頭皮發麻,連忙阻止,「太子,不可到樹下避雨。在樹下避雨最容易遭雷電閃擊!」
「阿房?」嬴政疑問地看著我。如今路上周圍又無可遮風擋雨的屋檐,又還未到驛站,如此便只有樹葉可擋些雨了。
「太子,待找到可避雨的地方,阿房再與您解釋。」我說道,他這麼吩咐,讓我不得不相信前世野史所說他最終是避雨時被雷電擊斃的真實,如果不知道這個常識,在目前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任誰都會覺得密林可擋一下雨水。
「太子,讓車隊往回退,前不久經過之處,林木並不多,且有岩石凹處可避雨。」我對嬴政建議道,烏雲越來越多,閃電也越密,雷聲滾滾,很快,我的臉頰上就感覺到一滴水滴落下了。
嬴政也不遲疑,吩咐隨行衛隊往回,迅速趕回那處岩石凹處,卻好運地在岩石凹處的另一側看到一處天然洞口,衛隊的人打探洞里的安全後,嬴政就在護衛下先在洞里避雨。
雨下得非常大,我並沒有坐在洞里,而是在洞口站著觀雨,我看向原郡那處天界,又試了風向,估計不出兩個時辰,烏雲就會往那邊移過,原郡多日的大旱終于要得到緩解了。
嬴政站在我身邊,感嘆道,「這雨來得當真及時。」
感慨完,又听我在計算,便問道,「阿房,你還未說為何孤不可在密林下躲雨。」
我听到他這麼問,不免又向他解釋為何樹下避雨易遭雷擊,又說了一些別的常識,讓他可以平時注意的,我說著,就注意到守衛在我們身邊的那些人看向我的目光又帶著敬畏。
或許他們又覺得我在說一些天上所學的知識了,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原郡,在太子回宮不到一天,天空居然飄起雨來,一開始只是毛毛細雨,但是感受到下雨了的百姓歡呼奔騰了,四處喊到處告知,「下雨啦,下雨啦!」很快雨勢就大了起來。
「這都是太子的恩德啊,是太子讓我們終于活著等到了雨來!」一個年長的老人說道。
「還有天女,點蝗成蝦讓我們少遭了蝗蟲的難!現在終于下雨了,日子要好了!」
「是啊,終于下雨了!」
經歷了干旱,經歷了蝗災,終于等到了雨的來臨,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原郡百姓奔走相告,拿著瓢盆可盛水之物,不懼雨水,就在戶外開始狂歡。
郡長李芝不顧大雨,沖進雨里與百姓同歡,對于大秦唯一的儲君,嬴政,他則是開始從心底佩服,這一切境況好轉,太子功不可沒。
長治郡一部分地區也等到了雨水,蒙恬帶領兵和百姓一起蓄水,原本因災死氣沉沉的長治郡土地,又開始煥發出生氣。
因為大雨一直在下,一直到晚上,天色已黑,我們一行人都無法重新上路。
「阿房,你讓他們拾這些黑石頭回來做什麼?」嬴政看我一開始就讓衛隊的人冒雨到不遠的荒山撿黑石頭,等他們都撿回來了,他才開口問道。
黑石頭,是我在來的路上最大的收獲,在躲雨這一處方圓幾里,草木稀疏,不似往前再走幾里,便是參天密林,而草木稀疏的原因就是黑石頭——這里有一處天然的露天煤礦。
「太子,這個黑石頭可以起火。我們的火把並不多,夜里必須要起火,而做食也需要用火,黑石頭乃是燃料。」我說道,說起這個,想到現在鐵制品的精煉還有難度,而如果把燒鐵所需的炭由柴禾所制換成煤炭,那引起的制鐵改革必定是巨大的。
嬴政看到我一臉興奮又欲言又止的樣子,撇了我一眼,他看著已經堆好的黑石頭,說道,「你先讓這些黑石頭燃起來,再說別的。」
「這有何難。」我說道,為了以防黑石頭不純燃燒會釋放有毒氣體,我讓人將火堆擺在下風口,注意空氣流通,然後讓人將黑石頭敲碎,避免燃燒不完整,才開始用火把點火。
火總算燃了起來,嬴政驚異了一下後,又大爺樣地說道,「阿房,你不是說過要做一種泥包雞麼?現在孤餓了,你去做吧。」
「……」我很無語,泥包雞就是我以前哄嬴政時把叫花雞改了的化名,「太子,食材不夠,您還是先吃些干糧墊墊肚子吧。」
我這麼說,輪到嬴政無語了,他看著我說,「阿房,你現在真的是越來越大膽了。」
都是太子教導有方。當然這句話我只敢在心里說說而已。「太子,回宮了阿房再給您做吧。」
「那就別忘了。」嬴政輕飄飄一句話,讓我听出了危險。
「呵呵,阿房肯定不會忘。」我只差沒對他發誓了。
翌日天晴,整隊人馬拾掇拾掇又開始往咸陽回去了,這一路上緊趕慢趕也比在來時花的時間要長,因為不像去原郡的路上,時間緊迫,嬴政催得急,現在回宮,嬴政已經有心思觀看沿途的風景了,等我們回到秦宮,已經十天過去了。
太子回宮,秦宮自然是一片歡騰,嬴政一回到宮,就去見子楚,我自然也是隨著去見了,然後報告自己的工作內容和情況。
子楚自嬴政離開的這麼多天,他也有許多話要和嬴政說,見我沒有一刻鐘,就讓我先退下。
我如釋重負,歡歡喜喜地回到玉樓,剛回到玉樓,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在樓下,我一時悵然不已,不由自主地叫道︰「明芝姑姑。」